水澈与宁宰相运筹帷幄之中,水溶与柳泉知以及驻守南边的司徒大将军决战沙场。可惜柳如知未能及早逃脱,给金世忠监禁了起来。不过胜负还是不久即见分晓,那都中忠顺王府里长史官金孝子闻风便携了夫人定云销声匿迹,金文宇却是因了疯傻无罪,只给关押在刑部大牢,日日的疯言疯语。
不知何故,那九省统制王子腾也起兵与金世忠遥相呼应,说些什么清君侧的话,飞扬跋扈的要剿杀水溶的大军。想想当日帐中探听所知,水溶如何能不怒发冲冠,可恨那王子腾太过于识趣,一见不敌便立刻投降。又是找出了许多被金世忠胁迫的证据,更兼之转而供出了金世忠谋反的前因后果,按律竟然成了功臣。水溶虽是千百般的恨意,奈何为了大局也只能容忍着。如此以来,所有凶险的大战都派了他做先锋,竟然那王子腾也果真还戴罪立功了,也是稀奇。说不得,十一月二十一日,竟是王子腾于平安州俘获了金世忠。(梦儿的话:贾琏曾去平安州安排事务,其中有鬼,不能细说。)
朝廷上经此一役,众臣更知不可小瞧了年轻的皇上与能征善战的北静王水溶。更可喜可贺的乃是,其中也颇有蒙古那铁贡真的功劳。原来,他兄弟早便说好了,金世忠中所购三十万匹的战马,大半没能派上用场,甚至每每听到水氏大军中的号角,便倒戈相向。战场上连马儿都背叛主帅,此等情形十分的有趣,成为多少年后的笑谈。
将近腊月的刑部大牢,金世忠沧桑无限。与痴傻的金文宇同监,乃是皇上圣明,给他这两代老臣的优待。蓬乱肮脏的暮色阴郁,金世忠干裂着嘴久久不语。
“爹?”忽然的一声,出自从未如此神情喊过自己的金文宇之口。
金世忠猛然惊醒,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喊爹了。铜铃般的双目凶神恶煞的盯着瘦骨嶙峋的儿子,若不是那金文宇痴傻恐怕还真是给下的三魂出魄七魂出窍不可。但见那金文宇摇头晃脑道:“奇怪我怎么会叫你爹吧?”
金世忠不明所以的点头,那金文宇惨然笑道:“我母亲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村姑,得益于爹您的兽性才生下了我。所以这么些年我甘愿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深渊也不肯出口,直到如今跟你同室而据,可真是舒心啊!”
原来这金文宇乃是多年前,金世忠在一场胜仗后将**发泄在一名颇有姿色的村姑身上的结果。可怜那村姑豆蔻年华便忍辱负重生下了孩儿,初为人母不肯听信传言所说的忠顺王爷暴戾等话,千辛万苦的寻了他去。不想一去无音讯,不说她家中不知离家出走的女儿去向,就是忠顺王自己都不记得金文宇的母亲姓甚名谁何方人士。若不是孩儿眉眼儿和自己如出一辙,金文宇怕是也早便给摔死在襁褓间。
“宇儿,你?”金世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分明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模样,却又多些书卷气,真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他可还是那个因亲眼目睹母亲给乱棒打似而吓傻的儿子?
“我怎么样?打我四岁上时来了个金孝子。孝子孝子,爹自然是想着他将来能尽孝的,可是没想到树倒猢狲散吧!”金文宇冷言冷语的看也不看金世忠便说道。
金世忠却顾不得许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此时他如何不惊喜交加,怎能知道这儿子居然不傻。可惊的时,他是杀了儿子亲生母亲的刽子手,喜的是儿子从未参与自己谋反之事,也不至于断子绝孙的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与秋水妹子。
不住的点头说好,金世忠不禁也是泪流满面,心内感慨万千。老天待他也不算薄,竟然还有这么个血浓于水的儿子陪着自己度过最后的岁月。从前那些无情日子里,先是放手交给了宫中的秋水妹子,后来有托付了年长几岁的金孝子,他自己从未关怀过儿子的死活,除却前些日子安排的薛宝钗一事,偏偏又叫儿子给撵了回去!
阴冷的刑部大牢,漆黑的夜里更添孤独。明日乃是大逆不道的忠顺王斩立决的时候,狱吏送来了行刑前的酒,嘱咐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然后看着他将碗中水一样的汁液喝干。那两人犹自痴痴站着不走,金世忠借了过道上微弱的烛光细细瞧去,眼前人竟然和老主子水天渊一模一样!
瞧瞧神志清明的金文宇,金世忠不敢声张,却嚎啕大哭。那另一狱吏便将金文宇带出此间,这里两个老兄弟老主仆促膝长谈,将许多年来的温情回顾。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已然晚矣!谁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事到如今,回头也到不了岸!
拳拳爱子之心不能不顾,皇上赦免了忠顺王府中不曾参与谋反的一干人等,也包括了自小痴傻的金文宇,只是又在金贵妃陵前筑了几间小屋,赐给他居住。天下百姓齐齐拍手称快,一场叛乱仅仅月余便如此速速的平定且也不曾怎地损兵折将,如何不是喜事。
水溶评叛有功却不肯接受封号,倒是为柳泉知做媒许了自家的小妹水湘。也是,驸马柳如知先是被押,后设计逃出便势不可挡的从后追击忠顺王的大军,功不可灭的直接提拔为大将军,守卫西北边疆。其弟柳泉知更是跟着水溶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也是功不可没,初出茅庐的少年便于作战上崭露头角,为人又是机智且谦逊,能与水湘结为百年好合也是一件美满之事。于是乎,水澈欢欢喜喜答应了他两个的婚事,只是碍于水天渊假死的所谓国丧期间,不得不将婚期推到来年。更有那王子腾俘获金世忠乃是一见奇功,只是因其前面反叛,令他功过相抵已经是皇恩浩荡,不复多言。
腊月初,水溶安定完西北军中要务,将大事小情的都交与了柳如知料理,便携柳泉知驰马赶到了都中。及至十八日刚刚赶到时,正逢黛玉痊愈的百日之期。黛园处处欢声雷动,彩旗招展莺歌燕语的好不热闹。
皇上的銮舆迎在西城门外,远远的尘土飞扬,满面灰尘的水溶与柳泉知却是笑容满面。见水澈亲自来接,水溶忙忙的下马,君臣之礼不敢稍加怠慢。三跪九叩后,弟兄相视而笑。水溶打趣道:“可惜了,那老贼死的太快,竟不是微臣亲自宰杀!”
“冰心可是向来为人极其婉约的,如何也有此感叹?”水澈有意问道,其实及早处死金世忠乃是水天渊的意思,他也不好违了父皇的话。何况,金世忠不能战死沙场,而是给人生擒活捉了,于他真是耻辱,不杀他也保不住那一刻不注意他便自尽了,那时倒不好说。
水溶不置可否的笑笑,便于水澈并肩行走边问道:“那王子腾想来已经回都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两旁百姓十分喜庆的欢迎水溶平叛归来,热闹非凡。水澈却只低声道:“林世叔要朕留下他的小命儿,等着冰心你回来收拾呢!”
却说水溶听皇上说道:“林世叔要朕留下他的小命儿,等着冰心你回来收拾呢!”不禁会心一笑,想来林世叔已猜出自己临走前所说,心内十分欢喜,便笑道:“那个老狐狸,还没怎样便将他亲自擒住了忠顺王的事儿大肆宣扬,为的就是堵着皇上的口。收拾他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倒是说呢,怎么不见涵之来?”
水澈欢喜道:“正是呢,涵之他们都在黛园守着黛儿妹妹呢!咱们也该速去看看黛儿醒过来没有!”
“皇上此话何意?”水溶心急如火却碍于男女有别不宜太过激动,积蓄许久之情也需再忍得几时,何况兄弟之心大家又彼此明白。水澈也是无奈的笑笑,将如何接黛玉如何出府,如何天禅寺外被蛊所伤,又有那青衣和尚如何疗养之法,少不得一一相告,而后也不及其他,相随着奔宁荣街而去。
这一日,潇湘馆里更比九月初三时接迎黛玉出园子时的人还要多。宁太后携了水沁水潆两位公主,北静太妃司徒蓉儿带了水清水湘两位郡主,更喜的是那水清已是三个月的身孕,因此魏正便也是不放心的守在黛园外面。又有南安王夫妇与世子水洛,和那追随而至的浩瀚国的百煞公主等等。倒是黛园中众姐妹皆是聚在潇湘馆的小院子里屏气凝神的大气儿不敢出,但听的里面太后等悄悄低语。
水澈与水溶才刚刚进得潇湘馆来,只听嘤咛一声,黛玉悠然醒转。百日以来,头次这大半晌的时候醒来,又且神思清明的问道:“紫鹃,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觉得好像睡了很久?”
宁太后与北静太妃司徒蓉儿南安王妃冯向晚等本是围坐在床边,瞧见黛玉睁眼,皆是凑到近前。宁可心满眼含泪的搂过黛玉,那史老太君倒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孙女儿给别人搂在怀里了。蓝彩凤与那王嬷嬷等等也都是舒心微笑,如何便有人外面烧香拜佛的便不必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