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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黛玉见此也不好多说,只起身淡淡道:“既是如此,妹妹还要与潆儿去看望一位姐姐,暂且别过吧!”

“百煞曾听说妹妹是百花仙姿仙姿百花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差!”阿塔莎上上下下又是打量黛玉道:“从前百煞也埋怨过父王,今儿方才信了!就这通身的气度,便叫百煞心服口服!”

“姐姐说笑了!”黛玉抽出手,呵呵笑道:“妹妹不会忘记祖父母的交代,姐姐万万不必如此客套!”

阿塔莎窘的低下头,忽然柔声道:“这半年也游览了不少地方,百煞想念父王的紧呢!”

“天朝大好河山真比画卷还美,只可惜妹妹不曾游览,还祈过些日子撇清了这些烦忧事便可和姐姐一同玩耍几日呢,怎么可以急着走哪!”黛玉嗔道:“明日酉时前,妹妹会令人送一样东西与姐姐,断然没有离去的理儿呢!”

当下众人话别,黛玉又令晴雯嘱咐了林升,无论何时那浩瀚国的人再来此地要尽心招待,好生照顾。两拨人才分道扬镳,陈也俊中途卖了一把的糖葫芦回来,将方才一股怒气憋在心里的水潆高兴的眉开眼笑。不料才吃了三两颗,竟在街口拐角处遇上一伙儿耍杂的人。

水潆怎一个好奇了得!吵嚷便要下去看,无奈黛玉只能令春兰春雨掀开了轿帘一角,不想映入眼中的竟是那般神奇却也惊心动魄令人心酸的场景。

居高临下,黛玉与水潆便能瞧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那伙儿衣衫破烂之人的表演。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五六岁的孩童坐在木墩上面,分别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身后,居然是将小孩儿的脖子左左右右的拧来宁去。依那班主后面不停的吆喝便知,是靠的这等把戏来挣钱糊口的。只是两个孩童如此这般的将脖子置于强力之下,万一不小心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

喝彩声中,那小男孩儿的头颅已然转了不知几圈,脸朝背后,脑勺对着前胸,诡异可怕中令人摸不到玄机。便有观者暗叹孩子的可怜,这般任人宰割,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亦有观者幸灾乐祸般的喊叫着“死了!死了!”圈中便有人拿了钵来收取彩头,扔钱的声音便叮叮当当的不绝于耳。

水潆手脚不觉的冰凉,搂着黛玉大叫出来!紫鹃雪雁也是胆战心惊的挨着黛玉不敢说话。轿外陈也俊如何不知两位公主的心境,乃低声吩咐轿夫几句,腾身而起直落到人群当中。

立刻便有众人鼓掌欢呼道:“好功夫!好身手!”扔钱的叮叮当当之声更是热闹,却不料此人正是怒火中烧的陈也俊,只见他冷冷的抱拳对四周百姓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并不是卖艺之人,还请见谅!”

便有人呼喊吆喝不止,要陈也俊要么表演一番,要么赶紧闪开别耽误这里看好戏。俊脸铁青,陈也俊前去探探两个孩子鼻息,显然已被点了穴道,两眼圆睁却无神,遍体冰凉!这一番表演结束,不知要怎样才能恢复成活蹦乱跳的孩子!

那班头摸样的人带了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大声喝道:“嘚!你这无礼的公子!我们凭本事挣钱,挨到你什么事儿了,还不快滚!”

瞅瞅钵中小山一样的铜板,陈也俊不屑的冷笑道:“这样费尽心机的一番表演下来,只怕也挣不了几个钱儿吧?”

说着那几个大汉便想动手,拧在两个孩子脖子上的手却早便停了下来!抬眼瞥见两位公主车娇前围得人渐渐增多,陈也俊不敢迟慢,忙挥起手中宝剑阻挡住了,淡淡说道:“这两个孩子,我家主子喜欢!班主开个价儿,我买下了!”

那班主愣愣的半日回不过神儿来,黑黢黢的脸终于堆开了笑,说道:“您一看就是大官,三百两银子怎么样?”

陈也俊蓦然吃惊,两个孩子竟然只值三百两银子,不料那班主见他不说话,以为开价高了,忙说道:“二百两也使得……”

陈也俊眉头一皱,艰难的从怀中捏出几张银票,递给早便伸出手来的汉子,伸到半空却忽然停住,黯然说道:“你们从何处来?”

“俺们是山东的……”

喃喃念叨几遍,陈也俊瞧着两个年轻人将两个孩子解了穴放出来,揪着脑袋左右拍打了数下,那两个孩子才骨碌碌个眼睛能转动几下。围观的人一下乐道:“还活着呢!”

轿中黛玉与水潆心中泣血:竟不知是那些惨绝人寰般用孩子性命来挣钱的人坏,还是这些看客更可恶了!

“如果是蝗灾之后迫不得已操起的这个行当,便请各位拿了银票,暂且回乡安居吧!休要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虽是迫于无奈,却究竟丧失人伦天性,一个失手就会伤了孩子的性命!”陈也俊如是说。

那班主欣喜的看着手中银票,反倒有些后悔,怎么小瞧了这些都中的有钱人,竟然出手就是五百两,而自己还为开口要三百两觉得太多!不禁惴惴不安道:“我们这一伙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艰难,这银子怕是不够……”

陈也俊不禁冷冷哼道:“大凡贪得无厌的人都不会有好报的!你们会这样技艺的,只怕也不算平常人家吧?最好乖乖的回去,一路之上会有人看着你们的,好自为之吧!”

说着便是携了两个脖子软软放在肩膀上的孩子劈开人群走了出去,一边一个放在了马车前辕,辘辘的远去了,留下那群围观的肯可啧啧称奇。

水潆心疼的令春雨递了两串糖葫芦给外面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却只是气若游丝般的无力靠在一起,唯有双手紧紧相牵,哪里还有气力吃得糖葫芦!半晌也是问不出来话来,不免令人心疼。

“姑娘,二小姐,这两个孩子……”陈也俊察觉孩子的不妥,心中有主意,却还是连忙问道。

“还要多久到公主府啊?”黛玉轻轻问道。

“回姑娘,就在前面不远了,转过了青莲(清廉)巷,再穿过秦郑(勤政)街、郝邤(好心)街左拐便是公主巷了。“

“那岂不是很远!”水潆万分不满,向黛玉埋怨道:“这个陈公子总是这么气人的!姐姐不知道潆儿方才要吃糖葫芦,他明明说身上没钱的,结果赎他们两个的时候掏出恁多是银票!”

“哦?大胆的陈公子竟然这样欺瞒潆儿!回去定要惩治了他!”黛玉笑盈盈的说道:“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两个孩子,这样憔悴摸样的,难免一会子要昏迷过去!可如何是好?陈公子,暂不去公主府了,您可知道古木济生堂?”

陈也俊不禁欣喜,原来他想的也是将孩子送去名满帝都的古木济生堂。于是乎,便答应一声,派人先到公主府上告知了,自然地便是调头向古木济生堂而去。

青砖绿瓦红墙,园中柏森森,儿童欢歌,菊花盛开方显九月芳菲。不待人言,那里面已出来个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便是将两个孩子抱了下去,一溜小跑的奔将进去。与此同时,又一面吩咐人请申大夫来瞧,一面令后面的妇人接待来客。

“不知公子送来的是……”那妇人自然是在问两个孩子的来历。

“是在下方才在路边遇上的两个苦孩子……”陈也俊无可相瞒。

“公子不能救下他们么?却为何要送到这里来?”那妇人愁眉不展。这古木济生堂接收了许多的无亲无故流落在外的孩子,虽是济生堂不在乎这些花费,可也不能拿着主子的钱乱花了不是!

黛玉轻轻走进来,笑道:“杨妈妈,别来无恙啊!”

这妇人正是姓杨,却是在娘家时的姓,多少年前便只叫做林杨氏了,不想如今又有人如此称呼她。惊愕中却也是片刻便理出头绪,看着这袅袅婷婷的模样,再不犹疑,纳头便拜,颤声道:“林杨氏见过姑娘!”

这一来倒是吓了陈也俊等人一跳,黛玉轻轻扶起那妇人,叫雪雁过来说话叙旧。原来从前林家只在南方有许多产业,这古木济生堂却是黛玉六岁那年初来荣国府时,林如海便派了家人林成亦到都中,只不过单纯的做些善事,收留些孤儿,赡养些老弱病残,以求给女儿积些功德,再时刻关注着黛玉的情形。

“方才大哥才派人来信儿说姑娘去过了茶楼,不想此刻就来了这里!”那妇人激动道:“多年不见,姑娘这身条这气派,又更有神韵了,竟比夫人当年不差!”

“瞧您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姑娘自然是好的!”雪雁旁边插话道:“杨妈妈就在都中也不去看望我们,叫王嬷嬷好生惦记呢!”

那妇人早令小丫鬟上了茶,黛玉却是不喝,微笑道:“今儿是事出意外,恰巧遇上那两个孩子,怪可怜见的,只求杨妈妈千万请大夫医好他们两个!再叫那些孩子学些本事,也不至于再这般任人宰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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