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代理丞相被撤了职,但皇上也没有亏待他,封了他个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文官职位,较之北王身边的一等护卫炫日的从三品武官职位的话,还低了一级。
虽然连降几级,委屈的不行,但好歹这次是正的,不是所谓的代理,也算是有实打实官职的人了。更何况还是跟在北王身边,也不算辱没了他。
今日朝会格外的热闹,先是宣读秦岩、慕天的官职,而后又点名安排各部的具体职责,特别是京城这几天来造成的各种内乱加以复述,将责任细致划分到各人,百官听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后又将列为皇子所负责的庶务进行了分调,五天的交接时间,而后即刻上任。
后宫凤印暂交由正二品淑妃负责。
以上这一些列安排纵然引起众人的不满,皇上却没有给予大家反驳的机会,就当即退朝,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文德帝离开后,所有人站在原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的走开,反而一个个面露难色的看向宁王。
“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好端端的,怎么说换就换人了呢?下官一直负责的可都是廷宿卫及侍从,这,突然将下官调职到舆马畜牧之事,这,这完全不熟悉啊!”说话的是掌宫廷宿卫及侍从,掌膳食帐幕的光禄寺卿,而与之对调的却又是掌舆马畜牧之事的太仆寺卿。
光禄寺卿的话立即得到了太仆寺卿的认同:“是啊王爷,这,眼下正值内乱的时候,若是对调,岂不是更乱了?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两人大胆的建议,立时得到了其他众官的附和:“是啊是啊,下官也是一筹莫展啊,这,完全就是毫无头绪的上任方法啊!”
便是连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们也一个个蹙着眉头,非常不解的看着宁王,众人这般一吵吵,宁王再好的脾气也爆发了:“都给本王闭嘴!搞不明白就给本王加班加点的了解清楚,皇上刚刚的话没听明白吗?所有人都是五天的交接时间,五天之后不达标的,全部撤职查办,时间宝贵,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墨潇白一直冷眼瞧着,也不说话,其余人等也无人敢上前触他的霉头,宁王这般一呵斥,就算再不满,也不得不压下,只能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出了朝殿。
这些官员好打发,可这些皇室宗亲,就没那么容易了,那些侯爷、国公、王爷都去寻了宁王,大皇子、三皇子他们确是直接找到了墨潇白兴师问罪。
“不用想,这又是你的主意对不对?我说老七,你就不能让大家好好的过个日子,是不是?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写什么?折腾那些官员也就罢了,怎么我们这些兄弟,你也不放过?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如今,谁是你的对手?就不能让我们消停消停?”
“是啊老三,如今不止是京城乱,就连宫里也乱,这个时候你不好好的想办法补救,却想一些歪门邪道,这样下去,岂不是更乱了?若是有人趁机钻空子,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
“我们知道你北王殿下厉害,在父皇病重期间都能协助王叔掌管整个京城,父皇甚至连兵符都给了你,足以说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可,可我们这几个兄弟是不是也碍不着你什么事?你又何必这样瞎折腾呢?”
“七哥,眼下的情况,兄弟们也都看到了,可父皇只信任人,我们这些兄弟在他眼里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以至于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所以,即便兄弟们做得再好,那也是不如七哥你的,我们在原有的职位上不是做的挺好的?就算没有出成绩,那也没有出任何的岔子,这好端端的,为什么将大家全都打乱,重新调整?眼下的局势已经够乱了,难道七哥还想乱上加乱?”
“老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
在一声声的质问声中,墨潇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面无波澜,可眼底凝聚出的冰冷,却让这些兄弟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一个个又仿佛炸了毛的与他死磕到底。
他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金国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但完全没有料到这些人也如此的虚伪,满朝文武,不管是你是皇亲国戚,亦或者宗室贵亲,一个个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整个金国的核心力量,如今全都成了一片散沙,怎么也凝聚不到一起,也难怪对方会这么容易就得手。
如今想想,也委实寒心的很,这样下去,就算他们几个再努力,只怕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更快的加速金国的灭亡。
有那么一瞬间,墨潇白突然怀疑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到底对还是错,如果他不回来,如今的金国,又会是怎样的呢?
同时,他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这就一场人心的拔河,你在这里干巴巴的蛮用力,可是后面的人,要么心不在焉,要么随便应付,要么连最起码的样子都懒得摆,到头来,只会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比赛。
俗话说上行下效,由于文德帝自己的昏庸,自然而然的带动了下面的人的寒心,随着忠臣一个个被秦岚的人拔掉,余下的人要么不堪重用,要么就是来混日子,更甚者的是对方安插进来的钉子,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腾下来,金国可不就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
是,他是很努力,不止是他,还有宁王、明琪、原昊、邢家等一些骨干的忠良存在,如果没有他们,如今的国运如何,墨潇白真的无法去想。
现在,知道内情的人都要急死了,可这些人却依然浑然忘我的陶醉自己的权利受到侵犯当中,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危机感,偏偏,有些话,他还不能与他们明说,但指望这些人自己反省,只怕比登天还难。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就这么放弃,带着他的娘亲与米儿远走高飞,金国的国运到底如何又与他有何干系?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金国走向灭亡,看着黎民百姓无家可归,看着因两国交战而血流成河,他做不到。
五年的军营生活,虽不至于天天有仗可打,但也算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次战役,虽然只是些边境小国,但就算是那样,也造成了这样那样的伤亡,倘若真的与宋国开战,死亡人数,又岂会只有成千上万人?
墨潇白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愤怒到极点的脸孔,嘴角勾出一丝嘲弄的笑:“不满意?可以,现在就交权,想干什么干什么去,没有人阻拦你,没有人给你脸色看,更没有人给你们压力!”
“墨潇白,你以为你是谁?”三皇子一听此话,彻底的怒了。
“我不是谁,我只是金国的一份子,我知道现在国难当头,我恨不能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而你们呢?你们的眼里只有自己,你们可曾将金国的其他放在眼里过?”
墨潇白的话,非但没有让他们产生内疚之意,反而一个个挑高了眉,满是讽刺的看着他:“我说老七,你少在这里向我们表功,也没必要,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嗤,你堂堂北王殿下,如此舍身忘我,还真是让我们佩服呢!”
“国难当头?你在跟我们开什么玩笑?母后和你的女人还有老八同时被人劫走,你不派人去追查,反而死守在京城,哪里也不去,你当我们这些弟兄都是瞎了眼的?看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所以,莫要再在我们面前显露出你的高风亮节的气度了,大家都有眼,看的明白!”
墨潇白倏然抬头,直直的盯着墨子恒,目光犀利,语气冰冷:“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墨子恒被他锐利的眼神刺激的脸色更冷,眸光下沉:“在我们眼里,你是什么人重要吗?我们在意的是眼下,而非你这个人,你明不明白?”
墨潇白眼眸一眯,寒意森森的扫过在场所有兄弟的脸,包括这当中最小的年仅十八岁的九皇子:“墨云鹤,你也是这般想的?”
“七,七哥,如果你有苦衷,可以告诉我们的,没有必要这般彻底的毁了大家的生计。如今金国是个什么形式,想必七哥心里最清楚,现下不是就只有我们这样,大家都这样啊!”
意思是,大家都是兄弟,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不如放我们一条生路,睁只眼闭只眼。
“呵,原来,你们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式,所以趁着国还在,有多少捞多少,是不是?”被墨潇白这般直接的一震抢白,墨云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是紧闭着唇,没有回答他。
墨潇白不放弃,目光凌厉的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是不是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