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看起来非常体面的婆子在门口候着,看到尚书府的马车停下,两人一左一右的迎了上去,待恨云、巧荷掀开马车车帘的时候,两位婆子更是一脸谄媚的伸出手,小米看了两人一眼,朝她们点了点头:“有劳两位嬷嬷了。”
“欢迎小姐、夫人回府,您可真是漂亮,来,慢着点,千万别拌着了。”在两人的搀扶下,小米与陈氏方站稳,从陈氏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来看,小米笃定,她家娘亲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般的待遇。
嗤,看来,他的潇白哥哥,还真的为她奠定了绝对的气势基础呢?
不愧是比照金国公侯宅邸规制建造起来的府邸,虽然不如北王府,但是较之尚书府,却是更胜一筹,前厅、中堂、后堂共七间,大门三间,梁栋、斗拱、檐角用彩色绘饰,门窗仿柱用黑漆油饰,门上有金漆兽面锡环,点滴之间,衬托出侯府的大气磅礴。
一路走来,皆是向她们问好的奴仆,表面上看侯府极其注重规矩礼仪,可是偶然间的回视,却让小米看到了他们眼底深深的不屑,小米的唇角微微上扬,看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也不知道她这个奶奶,是不是也如此的肤浅,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侯府小姐,她还真瞧不上。
小米扶着嬷嬷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
转过屏风,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所谓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
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一见他们来了,都笑迎了上来:“给夫人、小姐请安,刚才老夫人还问呢,可巧您们就来了,快,快请进。”
三四人争着打开帘子,里面已经有人喊道:“老夫人,夫人和小姐来了。”
小米方进房,却见两个丫头扶着一位鬓发发白,身体却还算硬朗的老夫人迎了上来,小米知道,这边是侯府的老夫人了,正欲下拜行礼,却早一步被万氏抱住,搂入怀中,“我的小孙女,小心肝儿啊,你可回来了,祖母快想死你了,你这丫头,不好好在家待着,到处跑什么跑啊,啊,可想死个人了!”
听着万氏不似掺假的哭声,小米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细看当下侍立之人,无不下泪,便是连陈氏,也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
小米心思一动,轻轻的抬头,看向万氏那张虽然哭的哀恸,却依然妆容精致的脸,即便在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情况之下,也不见她妆容花乱,胡言乱语,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风范。
那张打扮的一丝不苟的脸上虽然爬上了些许皱纹,皮肤也有些松弛,可却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她,定是个艳压群芳的绝色美人。
即便是如今已经进入花甲之年,对待自己的仪容仪表,也是不容许有半分的差池,从这些细节问题,足以瞧出她的这位奶奶,定是出身名门,自我管理相当强盛的闺秀,由此可见,万氏不但强势,还是个要求极为严格的人,这一点,已经从娘亲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论证。
“老夫人,您快别哭了,再哭,米儿也止不住要落泪了。”
“是啊老夫人,这丫头昨个儿水土不服没能前来,今个儿一休息好,就忙来看您了,这可是好事,莫要再掉泪伤眼了。”
在小米与陈氏的联合劝说下,万氏总算止住了泪,小米这才有空拜见了她,直喜的万氏不停的点头:“好,好,好,乖孙女,长得可真俊,像你娘多一些,快,起来,赶紧起来。”
到底还没有对外公布身份,也因而今个儿出现在这里的,只有老夫人与她身边信任的人,家中的旁支以及亲戚,是一个都没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让小米暗自松了口气。
“老夫人……”
“什么老夫人?该叫奶奶,乖孙女,快,快叫一声奶奶让我听听?”万氏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小米原想拒绝,可是看到这样的她,到底没忍心,只能乖乖的喊了声:“奶奶好。”
“好,好,好,太好了,来来来,让我看看,好好瞧瞧我的孙女儿,你这丫头,怎的现在才回京?知不知道奶奶有多想你?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成年往外跑什么跑?你娘也真是的,怎能就由着你这般胡来?”
面对老夫人连珠炮的不满,小米嘴角始终挂着丝笑,在老太太终于数落完他们的不是之后,她才调皮的朝万氏眨了眨眼:“奶奶,孙女儿之前不是在乡下长大的吗?哪能还京城里这些世家小姐比呢?外出游历能够开阔我的眼界,是很好的锻炼呢,爹娘和哥哥都心疼我没什么玩伴儿,所以就任由我胡来了,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放心,孙女儿好着呢!”
“胡说,在乡下长大怎么了?难道就差他们一截了?放心,有奶奶在,保证你在一年之内成为真正的大家闺秀。我孙女长得这般俊,人又聪明,学什么学不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听了万氏的话,小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老天,她该不会是像培养娘亲那般的培养她吧?不,绝对不行啊,她才不要这样咧!
“奶奶,爷爷呢,爷爷不在家吗?”小米找准时机,赶忙转移话题。
“哦,你爷爷啊,在你邢爷爷家呢,对了,你可去了邢爷爷家?”
她正发愁怎么开这个头呢,没想到这奶奶这般的善解人意,小米立即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没有呢奶奶,昨个儿回来的时候,身体太虚弱,这一路走来,水土不服,没能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之后,就忙来您这里了,邢爷爷那里,孙女儿打算下午再去。”
“好好好,有计划就好,你刚回来,什么时候见都是可以的,你邢爷爷也很好说话,别担心。”万氏拉着小米的手,满眼含笑的打量着她,脸上写满了满意。
然,小米却对这样的打量极为的敏感,别扭,那感觉,就好像摆上货架的货物一般,任人挑选,好在这个时候,下人上来禀报:“老夫人,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开膳?”
“开,就在这儿用了。”万氏满脸含笑的点了点头,继而心疼的打量着小米:“哎哟喂,瞧你这丫头瘦的,这一路走来,没少遭罪吧?怎么会水土不服呢,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都快皮包骨了,今个儿起,你就住下来,奶奶好好的照顾照顾你,还有啊,素馨啊,你自己住在那边也怪没意思的,一起住进来,好不好?”
“老夫人,这……”陈氏犹豫不决的时候,小米却轻轻的扯了扯万氏的手臂,万氏扭头一看:“咋了孩子?你有话说?”
小米左右张望了一眼,万氏朝她点点头:“没事儿,这里都是奶奶信任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