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从愤怒的极点,突然一下冷静了下来,他就那般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娓娓道出了这么一句话,至始至终,气息平静,说完这句话,他方转身离去,留下墨尘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独自发呆。
出了宁王府的墨潇白,径直翻身上马,一路狂奔至左丞相府。
守卫的人一看到是他,立即下跪请安,墨潇白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甩掉缰绳,几个箭步,已经入了丞相府。
守卫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再一抬头,哪里还有墨潇白的影子?
“快,快去通知管家,北王殿下来了,快,快去啊!”
其中一名守卫立时反应过来,一边推搡身边的人前去汇报,一边走下阶梯,牵上北王殿下的马,态度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开玩笑,这可是北王殿下的马儿,倘若就这么跑了,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得。
墨潇白对于丞相府的熟识程度,丝毫未曾因为十一年未踏入这个家门,而有任何的生疏。
与北王府的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的皇室辉煌富贵的风范不同的是,左相府带有清致素雅的风韵,府内装饰清新秀丽,这风格,倒是像极了秦湘给人的秀外慧中的感觉。
事实上,丞相府如今这般光景,据说也是在秦湘当上皇后之后,秦岩根据秦湘的设计图,重新翻新了丞相府,才有了如今清致素雅的风韵特色。
墨潇白一路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不管是相府的小厮还是丫鬟,俱都震惊的跪地请安,也因为此,引起了各路沿线的注意,随着他的离开,那些丫鬟、婆子们则是以最快的速度朝自家主子那里跑去。
老天,北王殿下来了,这可是北王殿下啊,如今金国最炙手可热的北王殿下,他们秦相府的表少爷啊!
当各路小姐、姨娘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赶到主院的时候,却被眼前紧闭的大门给挡住了去路,“这是怎么回事?”
当其中一名姨娘拧着秀眉,不悦的看向守在门边的小厮时,两名小厮也是漏出了前所未有的苦相:“回三姨娘的话,这门,咳咳,是,是北王殿下亲自关的,不止如此,几位爷也都被撵了出去,如今这大门里面,就只剩下老爷和夫人。”
小厮这般一说,几位姨娘同时蹙紧了眉头,几位小姐更是用力的转着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焦急神色更是一览无余。
“啊,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表哥了。”
“就是啊,表哥这一离开就是十一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了相府,怎么可以这样呢!”
……
当外面的探讨声四起的时候,主院之内,秦夫人老泪纵横的看着眼前这位让她不由自主仰视的外孙,激动的潸然泪下:“潇白啊,你总算舍得来看外婆了吗?”
“外婆,孙儿这不是来了吗?父皇病重,朝堂之上又有许多不得不处理的庶务,对不起外婆,孙儿以后定当经常来看您!”
他可以讨厌秦岩,却唯独对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下不了狠心,所以,当秦夫人滔滔不绝的拉着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他就这般乖乖的站在她面前,任凭她看。
秦夫人哭了半天,大约是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受不住,墨潇白心疼之余,亲自将她送到了寝室,看着她入睡之后,方走了出来,这个时候,距离他走进秦相府,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连外面的天色何时暗淡下来,他都未曾察觉,而是就这般目光凌厉的看着秦岩。
秦岩从墨潇白踏入秦相府,与秦夫人聊天到现在,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察觉到墨潇白不善的目光,他方磕了磕手中的烟斗,淡淡的敲了敲他身边的位置:“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
墨潇白径直走到他的身侧,坐了下来,然,却并未像秦岩料想的那样,等到他的开口。
半刻钟后,终究还是秦岩忍不住开了口:“孩子,你今天这是……?”
当秦岩探寻的目光对上墨潇白冷漠的眼神时,他心下一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难道……你今天来,是查抄相府的?”
墨潇白听言,不由冷笑出声:“怎么?连外公您都开始对孙儿避如蛇蝎了?还是说,您心虚了?”
秦岩一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秦相国,即便他如今面对的人是名震朝野的北王殿下,这一刻,他的气势那是丝毫也不输他,‘砰’的一声,他愤怒的将手中的茶盏撂下,
“真是岂有此理,墨潇白,几年不见,你倒是涨了气势了,怎么?如今翅膀硬了,连你外公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我秦岩一生光明磊落,怎么怕了你这个毛还没长全的臭小子,要查就查,哪儿那么多废话?”
墨潇白笑了,笑的那叫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呵呵……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秦岩一生,光明磊落?外公啊外公,亏您身为一国之相,竟然连普通的成语,也可以张冠李戴了吗?您觉得,您配用这个词语吗?光明磊落,哈哈哈,真真是可笑至极!”
“你……你这个混账小子,简直,简直,要,要气死我了!”秦相国身子剧烈一晃,因为愤怒,瞬间涨红了整张脸,额头上的青筋更是随着他距离的喘息而跳动着,那深沉的目光,恨不能能将墨潇白穿出一个窟窿来。
“嗳?外公莫要生气啊,您看看,孙儿这不是来探望您的吗?您这一开始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查抄之上,孙儿定然也要实话实说不是?难道,您真的想要孙儿查抄相府?或者说,在孙儿查抄之前,相府已经做好了完美的应对措施?”
“你……”秦相国一口气上不来,若不是他及时扶住茶桌,说不定就这么厥过去了,可笑他之前还期望这小子来,如今,如今的他恨不能拿个扫帚将这个混账给赶出去。
“外公也莫要气的心肝俱裂,要知道,最了解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相信不用孙儿多说,您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吧?今个儿,我不是来找您麻烦的,这个您可以放心……”
秦岩一双厉眸死死的盯着墨潇白,眼底的火花似有随时溅出的可能,听着自个儿外孙如此明目张胆的嘲讽,他只觉得这是‘啪啪啪’打脸的节奏。
“你说你不是来找麻烦的,难不成还是来问好的?你这好,问的可‘真好’啊,啊?你不气死我算我命大,本相只怕没那命再接受你的请安,没事的话,还是请北王殿下移驾回府吧,丞相府庙小,着实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听着秦岩夹枪带棒的自嘲,那威严中又带着尖锐的声音,墨潇白不但不生气,还坐下来,含着颇具深意的眼神看向他,“我想知道,母后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个,应该不为过吧?”
秦岩一听此话,眉头霎时一紧,继而看向墨潇白那张还算平静的俊脸:“难道不是因为你突然离家出走,十数年不归家的缘故?你问我,我还想知道答案呢,这么多年了,她不但不曾踏进家门,甚至于我进宫,也从未召见过我,连我的求见,也被无情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