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伯娘关心,小米很好,您,有事吗?”小米关上门,淡淡的抬了抬眉梢,显然并没有打算让她进去。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显然也没打算往家里去,小米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米张氏很不适应,要知道从前的小米在米家向来都是低眉顺眼、胆小怕事的,看到米桑就好比老鼠见了猫似得,可自打半月前那次爆发之后,他们就被震慑住了,原以为只是被火化吓坏了,可如今她的这个态度,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米张氏皱了皱眉,不悦的看着小米:“你娘呢?叫你娘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大伯娘有事跟小米说吧,我娘她不在家。”
“跟你说?你一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快把你娘叫出来!”
“大伯娘,我娘是真的不在家。”
“那你娘去哪里了?告诉我,我去找她。”
小米的眉头越蹙越紧:“大伯娘,我娘她不在家,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您若有急事呢就告诉小米,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吧,等我娘回来了您再过来……”
米张氏耐心用尽,她看着米小米,从鼻间哼了一声:“再过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娘一样闲?原以为她如今还躺着,我还好心的带了点吃食,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躺着,还出了门,看情况她这身体应该不差了,既如此,那你就告诉她,让她晚上回老宅一趟。”话落,看也不看小米一眼,转身就走了。
小米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回老宅?这次,又唱的是哪一出?”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之前的记忆片片断断的恢复过来,有些情景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想她米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极品的一家人,更可笑的是,她的母亲和哥哥居然还可以忍受,倘若没有小米粒的魂归西天,他们一家三口,早晚会被他们凌虐致死。
她米娆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待别人都保有一定的余地,坚持‘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原则,既然占据了米小米的身体,那么,她就要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绝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记忆里的大伯娘虽然没有对她拳脚相向,但她刻薄的话却是没少说,别看长得一副慈祥样,算计起来比任何人都精明。
今日,她说是带着东西来看娘亲,恐怕她压根儿就没带,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四房向来是吃亏的份,什么时候占过他们丝毫便宜过?说的倒是冠冕弹簧,真真是可笑之极!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古代社会里,他们家在高堂尚在的情况下分家,本身就已经是大不孝,即便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即便他们老米家再对不起他们四房,理亏的永远都是他们。
别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净身出户,更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心酸过往,分家了,就是不孝,所以,但凡老宅有任何指示,他们娘三也必须听之任之,否则,将会被世人戳脊梁骨,莫说他们要被吐沫星子淹死,就连哥哥的婚事以及未来,都将受到影响。
这就是古代社会,在失去家里唯一顶梁柱后,他们娘三的命运即使是分了家,也逃脱不掉与老宅的羁绊。明事理的会同情他们,不明事理的回以讹传讹,最终流言满天飞,想到这里,小米不由担忧的望了眼山下:“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想到他们曾经猪狗不如的生活,小米眉头紧蹙,顿时失了上山寻宝的心情,拐道回了黑家,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通知娘亲比较好,哥哥不在家,她们必须要小心对付。
听了小米的转述,米陈氏脸色瞬时一白,母女俩沉默对望,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秦氏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感觉到了她们的异常,她不动声色的握上米陈氏的手:“好妹妹,别担心,再怎么样,你们如今也已分了家,他们不敢怎么样的,要我说,别等到晚上,就趁着太阳落山,人多的时候去。”
秦氏的话让小米眼前一亮:“伯母说得对,娘,别担心,我陪你去……”
米陈氏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女儿,声音发颤的点了点头:“娘不怕,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他们已经将咱们家彻底掏空了,如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费心思的?”
可惜的是,她们终究还是低估了米家人低贱的程度,当小米搀扶着米陈氏步履蹒跚的来到青砖石瓦的米家时,却在院中看到了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俗不可耐的中年妇人,看到那妇人的一瞬间,小米感觉到自己娘亲的身体明显一僵,还没容的她询问,米陈氏立即转身,拉着小米不顾一切的就要离开。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黑色的大门应声而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米家长孙米辉真笑得一脸诡异的看着她们母女俩:“四婶,您这是要去哪儿呢?既然来了,怎能就这么走了呢?”
“贱人,还不赶紧过来。”尖锐苍老的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米陈氏身躯一颤,握着小米的手不断收紧……
听到‘贱人’二字,小米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冷,丢给母亲一记镇定的眼神后,看也不看米辉,径直越过他,目光直视那个身材矮小,满脸褶皱,正刻薄的怒视着她们的老人:“奶奶,我娘做错什么让您如此辱骂她?”
“小贱人,谁让你来了?米辉,将这个死丫头撵出去,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病,万一传染了,咱们可赔不起!”老太太这么一说,所有人面色俱是一变,原本关上的大门,被米辉瞬间打开,厌恶的瞪视着她:“死丫头,还不赶紧滚!”
“怎么滚?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下?”小米冷笑一声,拉上米陈氏的手,讥讽的看着院中站立的‘亲人们’。
“你……”米辉气怒之下抬手就要朝小米扇过去,却被米陈氏眼疾手快的截住:“辉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米辉冷哼一声,满脸鄙夷的看着米陈氏,“妹妹?嗤……谁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妹妹?”
米陈氏身子一颤,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睁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米辉:“你,你刚刚说什么?”
米辉正要开口,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大伯娘米张氏强行拉走,母女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同时看向正站在院中看好戏的花女人,一瞬,似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顷刻间,米陈氏的眼睛红了个透,本就孱弱不堪的身子越发颤抖的厉害,小米强行搀扶着她,心中恼恨,大门就在前方,却不想就这么走了,联想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三人在这个家里所受的苦,一股怒火就这么陡然燃烧起来……
“大伯母,是你请我娘来老宅,她如今身体不便,若是没人搀扶,根本就走不过来,如今我们遵守承诺来了,可你们呢?见面就骂,这么多年了,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一句话,有……意思吗?”小米怒视前方,面色晦暗的扫过院中每一个人的脸,刻意将‘请’字咬重了音儿。
“贱……”米王氏刚要张口唾骂,却被米桑给瞪了回去,憋的她满脸通红,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周围已经开始聚集人群,她狠狠的剜了一眼距离大门最近的米陈氏:“还不赶紧将门关上滚过来?”
陈氏正要上前,却被小米扣紧手腕,漠然抬首:“有话快说,我们还有事要忙。”
米王氏果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指着米小米的鼻子,硬是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小米无辜的睨了她一眼,着实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多气,长此下去,不得病才怪!要知道,多少病都是给气出来的。
眼见场面再度僵了一下来,米陈氏突然惨白着脸看向院中的最高领导者――米桑,小心翼翼的开口:“爹,不知找儿媳来,是为何事?”
米桑双手负背,面色平静的扫了她一眼,下巴努了努花女人的方向,淡淡道:“明天一早,你跟着她离开米家村,从此以后,你与米家,再无关系!”
“你说什么?”尽管已经猜到了什么,可当米桑亲口证实,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时,陈氏还是控制不住的踉跄几步,软瘫在地,本就惨白的脸在夜色中越发的瘆人可怖,她死死的盯着米桑,颤抖的声音中满是对米家的愤怒与不甘:“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明明已经分了家,为什么还要卖了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们?就因为米刚不在家,所以你们要欺辱我们孤儿寡母吗?”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趴倒在地。
小米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没有去扶,也没有开口,只是用她那双冰冷慑人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米桑,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真真是无耻至极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这种人,怎配为家人?怎配?早在刚刚她看到那个李媒婆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妙,原以为她是冲着她来的,那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宠着她娘亲。更加更加可恨的是这一家子的态度,是那般的理所应当,那般的平静,卖人就好似卖猫儿狗儿似得,廉价的起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未休就卖?他们米家什么时候权利这么大了?
“哎呦喂,大妹子啊,你哭什么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是卖,这怎么能说是卖呢?你们家那位失踪也有五六年了,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人已经……老爷子看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更何况你才三十多岁,还年轻,总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吧?老爷子开明,特准许你改嫁,这不,这休书已经拿到手了,明个儿一早啊,你跟着我走,保证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