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年前,文德帝初登大宝时,年仅十七岁,犹记得当年他也是踌躇满志的少年英才,继位两年,屡次亲征,成功征服部下将士的心,接连击破秦国、司国、黎国三个小国,又联合如今的宋国,攻占当时实力最为雄厚的陈国,那时候的陈国国君,是个酒色糊涂的君主,终日和他的爱妃缠绵,除欢饮取乐外,对朝事更是不闻不问,这才给了文德帝有机可乘,才有此机会一举突破。
陈国国君看到杀到城下的金宋两国,不得已下举城投城。
金国与宋国也因为此将陈国一分为二,瓜分了陈国的徒弟,从此,这片大陆便成为了两足鼎立之势,金国、宋国在之后的二十年间无论农业、商业还是政治军事,都难分上下,不分伯仲。
文德帝继位二十年金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渐渐的,他开始目空一切,骄纵淫奢,人至中年,却走了陈国国君的老路,被酒色所迷惑,对朝事甚少关心。
帝王的政权,竟然给了左相国秦岩。
秦岩此人,奸佞有余,而保国不足。
亏了这文德帝不但有个好弟弟,还有个好妹夫,弟弟宁王不但是亲王,同时亦是右相国,与妹夫明琪一文一武,共同保家卫国。
奈何这些年竭力的支撑,可是文德帝宠小人远君子,朝中重臣在这随后的二十三年间,是换了一拨又一拨,后宫嫔妃更是与之不相上下,花开锦簇,令人眼花缭乱,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各大世家名族,都争相将自家女儿往宫里送,得宠的妃子时不时在耳边吹吹风,就会有一大波人受到牵连。
但要说这手腕之高,地位最无法撼动的就是秦妃,秦相国的女儿,虽然只是个皇贵妃,却力压皇后,独揽后宫大权,也因为此,秦家在金国可谓是风光无限。
就这样,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之所以能够见缝插针,还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昏庸的皇帝,即便宁王、明将军再努力,金国气数已然将近,独木难成林,政事一天天地窳败下去。
就在人们以为金国就要这样一点一点被蛀虫瓦解的时候,文德三十八年夏的一场大规模的鼠疫爆发,却成功的挽救了这颗已经颓废了的帝王心。
眼见每日都有几百上千的死亡案例报上来,即便这个皇帝再昏庸无能,却也坐不住了,他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莫说是一个镇,一个县,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国家就此消亡。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面前,在流离失所的百姓面前,在金国毒气弥漫的当下,他冷眼瞧着那些淫奢享乐的官员,漠然注视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子,一夜之间,白了头!
当所有人震惊于他的黑发一夜之间变白发的时候,他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在朝上连续下发六道圣旨,没有骄奢,没有淫乐,没有酒色,只有责任,那是一国之君对百姓的关切,那是一国之君担负整个国家的责任,似乎一夜之间,三十八年前,那个年仅十七岁的,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又回来了!
眼见皇帝突然专心致志的治理朝政,左相诧异了,右相却感动的稀里哗啦,那些告了假的重臣亲王也都突然间全部回到了朝堂之上,连带着远在边关的明将军、原将军,也似乎在绝望之下,看到了希望。
就在金国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这次鼠疫之战的始作俑者——宋国,突然之间爆发疫症,不到五天,一个县上万人消失不见,到最后,竟然连掩埋尸体的人都找不到,七月的酷暑,尸体迅速腐败,整个县乃至整个宋国,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之气。
灾难面前,百姓惶惶,君臣束手无策,与其这样继续消亡下去,不如直接拿到最有效的方子,彻底根治,无奈之下,宋国国君竟然亲自修书给文德帝,只要他能派人前来遏制住此次的鼠疫,宋国保证百年之内保持友好互赢的关系。
本来,文德帝完全可以不答应,毕竟因为宋国人的关系,让他金国死亡数万人,无论是军事、商业还是农业,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怎能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他们?
数次协商之下,宋国最终割让两个城池作为代价,并送上黄金二十万两,各种珍稀药材为赔礼,终于换的金国珍贵方子以及三十余人有经验的大夫前往遏制疫症。
历时一个月,终于在八月初将宋国彻底从鼠疫的可怕灾难中解救出来!
从此两国互不侵犯,友好共赢!
自此,外乱虽然解决,但常年征战以及此次惨绝人寰的鼠疫之后,造成金国国库空虚、各类派别更是争斗不断,文德帝不问国事近二十年,想要重新掌握权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好在他还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儿子,随着皇子们一天天长大,新一轮的帝王之争,怕是就要展开了……
文德四十三年春漠北大草原
彼时正是春风袅袅,吹的百卉盈盈欲笑的好时节。
木杨城外五十里外的漠北大草原,远处山嶂叠翠,近处溪水潋滟,绿柳争妍,桃花吐艳,另有黄莺调皮可爱的扑腾着翅膀活跃在枝头,婉转悠扬的唱着歌。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的时候,草原上鲜明可爱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让这一片片绿茵之地越发出娇嫩鲜艳起来。
这里土壤肥美、水草茂盛,一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没有选择城垣都邑,反而选择这样环境优美的地方盖起帐篷聚族而居,可谓妙极,久而久之渐渐的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也就是而今的塔木里。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劳的人们有肉吃,当家中的长辈开始张罗一家人的早餐时,年轻力壮的孩子们已经在不远处的大广场里列阵训练,他们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在金鼓齐鸣声中舞的好生威风。
就在这个当口,猛听得銮铃响起,啼声哒哒,远处的小山坡上突然出现两匹骏马,似风驰电掣般本下山来。待走得近了,才看清骑在马上的是两位青年,人们一脸笑意的朝来人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的再度走起了方阵,很显然,他们对这两名少年很是熟悉。
两人一前一后,清一色简单大方的黑衣长袍,与这里粗犷豪放的游牧装扮存在很大的差异。
前面的青年,年约二十,骑着一匹高头红鬃的良驹,一种英雄的气概从眉宇间直现出来,再搭配那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如炬的眼神,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后头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长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虽同样一袭黑色长袍,不同于前者的不怒而威,他却闪烁着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即便是骑在马上,却也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目光所到之处,不少姑娘掩面转身,含羞带怯。
两人快马奔至塔木里最大最豪华的一座帐篷前,动作利落的翻身跳马,将手中的缰绳撂给小卒,询问道:“小姐起了吗?”
“已经起了。”两人听罢,不再多言,走到主蓬左侧的帐篷准备等候,年少一点的一进去就骨碌碌的爬上了榻,四仰八叉全然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哎呀可累坏我了,一天一夜啊,骨头都要散了架了!”
年长一点的到底稳重,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帐篷,恰巧两名身着黄衣的姑娘从主帐中走出来,看到他,讶异的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姐起来了?”
“起了,正在梳洗。”青年点点头,“准备膳食的时候多备两份,我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是,这就去。”其中一名少女屈了屈身转身而去,另外一名少女则转身去了右侧的帐篷,不多一会儿,就端了一个金色的大茶壶走进了左侧的帐篷:“两位少爷想必已经累了,这是刚沏好的奶茶,先解解乏吧!”
“哟,丁香啊,你可是越来越机灵了,爷都快渴死了,快快快,赶紧倒一杯过来。”榻上的少年蹭的一下就坐起了身,朝名唤丁香的少女挥了挥手,那少女听言,忍不住翻了个眼皮:“您又胖了,该不会是懒出来的吧,当心小姐扣你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