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氏闻言一愣，问道：“老太君留了六小姐？！”
丁香瑟缩着回道：“是……苏木姐姐去思存堂服侍六小姐了！”
小唐氏心里一喜。
老妖婆这是——呸，老太君这是终于到了想要宠爱曾孙女的年纪了吗？！
小唐氏再一想到今天中午听到的消息——老太君亲口说要让曾识和曾谕一起进学！
小唐氏顿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一边伸脚趿鞋，一边说道：“走！我们去思存堂看看！”
话音刚落，肚子里就传出了一阵咕咕响声。
鸢尾连忙劝道：“姨娘，您还是先用晚膳吧！”
小唐氏伸手揉了揉肚子，感觉胃里实在空得厉害，赞同道：“也是！快把饭菜端过来！”
丁香闻言又瑟缩了一下，头越发低垂。
小唐氏吩咐完，突然又想起一事，朝丁香问道：“对了，唐嬷嬷又去找田婆子作耍了吗？”
“唐嬷嬷……她、她去大厨房了……”丁香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回道。
小唐氏这才觉出不对劲来，皱眉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丁香抬起头，神色很是委屈，朝小唐氏唤了一声“姨娘”，又看了看鸢尾，唤道：“鸢尾姐姐！你们、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伸手指了指摆了膳桌的北侧房。
小唐氏一头雾水，伸手让同样一头雾水的鸢尾扶了，去到了北侧房。
北侧房中的圆桌上，孤零零地摆着两碟看不出原貌的菜。
近了一看，那两碟菜不光一点热乎气没有，面上还结了厚厚一层白油！
“这是？！”小唐氏诧异得都说不出话来。
丁香小步奔了过来，语带哽咽地回道：“我去大厨房取饭菜，李嬷嬷说……姨娘只有这样的供给……”
实际上，李嬷嬷的原话是——贱人只配吃这样的饭菜！
丁香打死也不敢把原话传达给小唐氏。
“李嬷嬷？！哪个李嬷嬷？！”小唐氏心里的怒火逐渐烧了起来。
“就是大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丁香无限委屈地回道。
小唐氏一愣，想了起来——今天徐嬷嬷已经把内宅事务都交给了陆氏！
想到陆氏，小唐氏心里的怒火还没烧旺就哧溜灭了下去。
她是真的不敢惹陆氏！
“唉！”小唐氏一屁股坐在了高背椅上，颓然问道：“那六小姐的份例呢？”
“李嬷嬷说六小姐今天在思存堂用膳，自然是要送去思存堂。”丁香垂首回道。
小唐氏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圆桌上，闭上眼睛垂头丧气地。
鸢尾连忙小声提醒道：“姨娘，风范！注意风范！”
小唐氏闻言却突然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问丁香：“你说唐嬷嬷去了哪里？！”
丁香指了指西北方向，小心翼翼回道：“大厨房！”
小唐氏急得一跺脚，怒道：“真是让人不省心！你怎么不好好拦着她呢！”说完，就朝门外飞快地冲了出去。
鸢尾连忙跟上，丁香愣了愣，也跟了出去。
拂柳苑的院门突然被人用力拍打着，砰砰作响。
小唐氏脚下不停，直接扑了过去拉开门闩，被捆成粽子样的唐嬷嬷嘴里唔唔作响，朝着小唐氏猛地扑了过来。
小唐氏根本接不住，搂住了唐嬷嬷连连后退，最后双双倒在了冰凉的青石甬道上。
鸢尾和丁香齐齐惊呼，冲出来扶起了小唐氏和唐嬷嬷。
院门口，李嬷嬷袖手立着，身后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
其中一个婆子搓了搓手，朝院里唾了一口，抬着下巴说道：“便宜你了！我该再推重点的！”
小唐氏被鸢尾扶了起来，先急着让鸢尾和丁香给唐嬷嬷松绑，自家上上下下把唐嬷嬷检查了一遍，见她只是手掌略有擦伤，这才放下心来。
李嬷嬷白净的面容上平和依旧，微笑着开口说道：“小唐氏，你可要管教好自家屋里的下人！再有下回，大夫人可不会这样轻饶了去！”
重获自由的唐嬷嬷闻言躲在了小唐氏身后，在小唐氏耳边悄声说道：“她可狠毒了！你小心着些！”
小唐氏微垂了眼帘，双手交握在身前，一派大家风范，抬了下巴朝李嬷嬷微笑问道：“李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从跟着姑姑进了曾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小唐氏这是把唐氏搬了出来想压住李嬷嬷，毕竟唐氏在曾随身边是很得宠的。
李嬷嬷依旧袖着手，闻言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唐老姨娘啊，我可是惹不起！只不过，你们唐家是怎么回事，也别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小唐氏闻言心里一紧——陆氏她竟然知道？！
李嬷嬷接着说道：“小唐氏，你也别多想，大夫人可没空帮着弟媳管教房里人！大夫人不过是要查点事情，你们乖乖待着别多事就行！”
小唐氏闻言僵了僵，心里虽是松了口气，到底还是意难平，开口问道：“李嬷嬷，方才我屋里的丁香去取晚腾，大厨房是不是给错了呢？”
李嬷嬷瞥了一眼小唐氏，笑着重复道：“别忘了我刚才说的——别多事！”
扔下这句话，李嬷嬷便领着两个婆子走了。
小唐氏不甘地咬住了下唇，面色晦暗不明。
外间南侧的黑漆底托落地灯“噼啪”一声炸了朵油花，灯影随之飘忽起来。
香草轻步上前，揭开高丽纸糊的灯罩，拿剪子剪了灯芯，屋里很快恢复了亮度。
香草盖好灯罩，偏头往内里的曾谕卧室瞄了瞄，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
五小姐真是奇怪，人人都把卧房设在东边或南边，五小姐却偏偏要设在西边和北边。
这一点，其实大家都错怪了曾谕，就连曾谕本人都不知道，在鸣翠居的时候，是钱妈妈做主把卧室换到了西侧房，因为钱妈妈想多睡会儿，不想天天被日头照醒。
曾谕穿过来后，除了不知道原身性格自己随意发挥了，其余的哪敢随便改变，于是就这样一直沿用了下来。
香草叹了口气，拿了剪子去了北侧的落地灯剪灯芯。
走过隔开外间与内室的黑漆云母屏风时，香草听到了一点隐约的响动。
春兰姐姐……真的很厉害啊，难怪五小姐这么快就信任了她，什么话都愿意和她说。
香草落寞地想着，快步走了过去。
卧室里，曾谕正和春兰说着小唐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