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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市人民医院东面的围墙有个小门,这个小门原来是专为家属抬出尸体收敛送上山土葬而设的,这几年有关部门强制实行火葬后,小门已没有意义,但院方也没有用砖砌墙封死,只给铁门上锁了事。石梓那天路过那个小门,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马上又觉得那是个安全之所。管太平间的老张头是个农民,开始以为石梓是个盗窃犯或者神经病患者。石梓跟他聊天,跟他讲一些汉州的事,试探他的为人。事实完全出乎石梓的意料,老张头除了对那个自杀的女孩子没有什么精辟的意见之外,市里的大事他说起来都愤愤不平,原来他多年前还是个生产队长。他说市里办纸厂他们村受害最大,吃水要用自行车到几公里外去拉,鸡鸭都不敢放出来了。他还说村里人为这事已联名向中央告状。

“外面说市政府的一个副市长杀了公安民警,你相信不相信?”石梓问。

老张头说:“我没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是好人,听说当初他就反对办这个纸厂。后来又和群众一起垒渗水坝挖排污沟。”

石梓突然一把抱住老张头,眼里忍不住溢出了泪水。

老张头在这个地方认识石梓,也感慨不已,他不但腾出地方给石梓睡觉,还为他带食物。石梓告诉他,只要每天给他带几个玉米就行了。为了方便石梓出入,老张头将身上开那个小门的钥匙交给了石梓。

凌晨两点,石梓爬起来,悄悄地走出太平间。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他轻轻地向不远处的小门走去。

围墙外早已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坐在车上的人不时向门口这边探头,当他看到石梓开门出来时,三轮车马上向石梓这边靠过来。拉三轮的是老张头。

街上已少有行人,偶尔才有一辆人力三轮车经过,街边的通屑小食摊三三两两围着吃东西的男人,他们多是长途汽车司机和刚下赌摊的赌徒。看着他们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石梓口里的唾液聚然增多,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他用力咽了几口唾液,真想坐近去美餐一顿。

“直接去工商局宿舍。”石梓对老张头说。

工商局宿舍在市区西面,老张头的车拉得很慢,半小时之后他们才来到宿舍大门口。石梓对老张头说:“你在旁边等着,如果我天亮前不从这里出来,你就自己先走。”

“你一定要小心。”老张头说。

工商局宿舍的大门晚上是不关的,房改后里面住的人很杂,整个夜晚都会有人进出。石梓蹑手蹑脚上了三楼,轻轻敲响东面的门:一下。二下。三下。没有人反应。石梓再敲一次:一下。二下。三下。里面总算发出一点响声,有人在床上翻身。

“什么时候了?”那是一个女人娇娇的声音,“怎么不自己带钥匙?”一边嚷着一边爬起来开门。

石梓知道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想撤退,但此时门已开了,如果他转身就走,那女人也许会以为他是小偷,大声嚷起来,到时他反而不好脱身。趁着女人还没看清他,他迅速闪进屋里关上了门。

“你是谁?”女人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急忙问。

台灯的光正好照在女人的脸上,石梓看清楚了,这个身穿薄如蝉翼睡衣的女人原来是邢芳。听说她是布维鹰的姘头,怎么睡到任在虎的房里来了?石梓本想下一步再找她,现在先撞上来了。

“你不一定认得我,可我认出你了。”石梓板着面孔问,“任在虎呢?”

邢芳害怕得两腿发抖,话也说不成句了:“我,不知——道,他今晚,没,没,回——来。”

石梓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瞎嚷嚷。”

邢芳还是怕,她的脸本来很白,此时变成了黄泥色。

“有一个女孩子,几个月前在市委大院门口死了,这件事你知道吧?”石梓问。

邢芳说:“知道。”

石梓问:“她为什么自杀,你也知道吧?”

邢芳忙说:“我不知道,你去问任在虎。”

石梓说:“任在虎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任在虎知道?”

邢芳突然改口说:“任在虎也不知道,都是听外面说的。”

石梓口气严厉起来:“刚才你已经说了,现在又反悔,如果你不老实,你就得跟我走。”

邢芳说:“我真是不知道。”

石梓说:“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了,盘小琳,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子,他死前有一个人给打她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这个人就是任在虎。”

邢芳说:“我不知道,你自己问任在虎。”

石梓说:“任在虎我会找他的,你说说,布维鹰指使人枪杀董为,就是原来的公安局长,你听布维鹰如何说的?”

邢芳说:“布维鹰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我只是听任在虎说过,布维鹰在这件事上得了20万。”

“钱是谁出的?”石梓问,“总共是多少,除了布维鹰的20万,其余的给了谁?”

邢芳说:“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石梓说:“任在虎得了多少?”

邢芳说:“任在虎没有得,一分钱也没得。”

石梓说:“你给我呼任在虎,就说你有急事要他马上回来?”

邢芳拿起电话机又犹豫起来,她说:“他不一定相信。”

石梓说:“他会相信的。这个时候没有急事谁呼他?”

邢芳打了任在虎呼机,任在虎立即就回电话了。“你快回来!”邢芳说。

“什么事,这个时候还不睡?”夜里电话的声音很大,石梓也听得很清楚。

石梓给邢芳使眼色,命令她继续说。

“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回来你就知道了。”邢芳说。

对方放下了电话。

“他在干什么?”石梓问,他担心任在虎带着其他人一起回来。

邢芳说:“他一定在边皂德那里打牌。”问石梓是谁。石梓如实告诉了她。她突然感到腿软,摇晃着差点跌倒。

石梓说:“把你的衣袋全部掏出来,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

睡衣就两个口袋,邢芳一个个口袋掏给他看。

石梓让邢芳进了卫生间。他将里面的电话线扯掉说:“你先在这里呆着。”说着将卫生间的门锁了。然后躲到门旁边等着任在虎回来。

任在虎正在边皂德的娱乐城里。几个赌摊正在赌钱,布维鹰、边皂德、胡子、平头等一帮人在旁边喝茶,几个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嗑爪子。任在虎真以为邢芳有什么急事,打过电话就自己骑着摩托车跑回来。他走到门口时,石梓在里面开了门,任在虎刚进到房内,石梓立即将门关上。

“你别怕,我是石梓。”石梓说。

任在虎刚上楼走得有点急,气还没喘过来,以为邢芳有什么事,可看到的却是传说已杀掉两个公安民警的副市长石梓,他早已惊得站不稳了。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石梓说,“只要你讲真话。”

任在虎这时想起了邢芳,他问:“邢芳呢?”

石梓说:“邢芳好好的。你说,盘小琳是怎么一回事?”

任在虎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石梓让任在虎坐到一张硬沙发上,他就坐在任在虎的对面,他说:“我没有时间跟你说废话,你说,你为什么给盘小琳打电话?”

任在虎刚刚恢复了一点人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给她打过电话?”

石梓说:“你不要问这个,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给盘小琳打电话,都给她说了些什么就行了。”

任在虎抬头望了望石梓,石梓的目光正利剑一样刺向他,他估计石梓什么都知道了,忙低下头说:“是别人让我给她打的电话。”

石梓问:“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让她自杀,24小时以内自杀。”任在虎说。

石梓说:“为什么要她自杀?”

任在虎说:“这我不知道。上司给我下命令,我是按上司的指示做的,到她家前我还不认识她。”

石梓问:“不认识怎么有她的电话号码?”

“是上司给的。”任在虎说,“上司给我电话号码,让我怎么办,我只能照办。”

石梓问:“你上司是谁?”

任在虎说:“让她自杀也不是我上司的意思,我上司也是执行他上司的命令。”

石梓问:“我问你,你的上司是谁?”

任在虎又抬起头,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石梓:“我说了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说出来我就没命了。”

石梓说:“我知道。”

任在虎还是不想说。

石梓说:“快说,你的上司是谁?”

任在虎终于说:“布维鹰。”

石梓问:“布维鹰是怎么向你下这个命令的?”

“布维鹰说,给你一个任务,试试你的能力。”任在虎说,“他说有一个女人,老板要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又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还说,你让她自己了断,怎么了断不管,只要她死得干干净净就行,要有一点痕迹让人怀疑是他杀,就杀她全家。”

“接着说。”石梓说。

“后来布维鹰就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还告诉我她住的地方。”

石梓问:“布维鹰给了你多少钱?”

任在虎说:“才2万块。”

“就2万块?”

“就2万块。”任在虎说,“布维鹰说邢芳是他的朋友,我却跟她睡了,他本来要追究的,但这件事办好了他不但不追究,邢芳就是我的了。”

“他给你的2万块钱呢?”石梓问。

任在虎突然一笑,说:“早花完了。”

石梓又问:“董为被杀,你充当什么角色?”

任在虎突然睁大眼睛说:“我没有参与杀董为。”

石梓问:“谁杀董为?”

任在虎说:“我听说是两个公安干的,最近他们不是给你杀了吗?”

石梓知道任在虎指的是在汉北公园被杀而嫁祸于他的那两个民警,但他还是故意问:“哪两个公安杀的?”

“不是在汉北公园里被你杀的那两个吗?”任在虎说出两个名字。

石梓问:“杀董为是谁的指示?为什么要杀他?”

任在虎说:“我听说是因为董为多管闲事,别的我不知道,真是不知道。。”

石梓说:“董为管什么闲事了?”

任在虎说:“他私下里调查人家。”

“调查谁?”

“不是哪个自杀的盘小琳吗?”

“董为被杀后,布维鹰得了多少钱?”石梓问。

任在虎说:“我也不知道。但后来听到我们里面的人说,一共拿了40万,布维鹰只给了那两个公安每人10万,其余的是他自己吞了。”

“这40万是谁出的?”

“布维鹰要用钱,只要跟边皂德说一声是为老板办事,要多少都行。”

“布维鹰的老板是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水库边砖屋里被打死的3个人是干什么的?”石梓说问。

任在虎说:“我不知道。这种事我们是不能打听的。”

石梓说:“我相信。现在你怎么办?你的话我已经通过电话传出去了,你快去自首吧。”这是石梓吓唬他,其实他只是做了录音。

任在虎突然显得很颓废,他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整个人都瘫下去了。

石梓说:“你让盘小琳自杀,这件事你是有罪的,你逃不掉了,你快去自首,将事情的真相讲出来,争取得到从宽处理。”

任在虎问:“讲了我会坐监吗?”

石梓说:“具体量刑我也没有把握,总之你有罪,现在只有自首,配合司法机关揪出罪犯,才有机会得到宽大。”

“你杀了两个公安你有没有罪?”任在虎突然问。

石梓说:“我根本没有杀人,是他们诬陷我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任在虎两手打颤,但眼睛却一动不动,他已经吓呆了。

石梓说:“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不要耍不聪明,布维鹰已经帮不了你,其他人也帮不了你了。邢芳在卫生间里,让她出来跟你好好商量商量吧。”他说完出来,轻轻为任在虎拉上门,下了楼梯。

邢芳从卫生间里出来,身子还战抖着,她说:“早听说石梓是块埋在冰里的石子,又冷又硬,今晚见了,一点不假。”

早上,杜赞之还没进办公室,容祺就跟在他后面,习惯告诉杜赞之,容祺一定有什么急事。

“什么事?”杜赞之主动问。自从石梓失踪后,杜赞之整天提心吊胆,老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容祺说:“不知谁寄样东西给你,里面像是录音带。”

录音带有什么稀奇?寄颗子弹才够刺激呢!杜赞之听说是录音带,心里便略显平静下来。

“这字像是谁写的,很眼熟。”容祺将一个信套递到杜赞之的写字台上,说。

杜赞之拿过来就撕开了,里面除了录音带还有一页纸,纸上写了几行字:杜书记,请你立即听一下这块录音带,要单独听,听完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现在要将问题查清楚,得靠你了,是否向地区汇报,你决定。我现在还不宜露面。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这帮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石梓。即日。

容祺看见杜赞之看纸条时神态反差很大,已经知道不是一般的事情了。他想自己应该回避。“我先办点事。”容祺说着要离去。

杜赞之说:“你给我找个小录音机来,让我听一下。”

容祺马上出去了。

杜赞之不知道录音带录的是什么,但估计是很重要的内容。石梓让他注意安全,难道有谁要对他怎么样吗?

容祺很快就拿来一个小耳机。

杜赞之接了耳机,说:“你先忙去,有事我再找你。”容祺出去后,他便听录音带,但弄了半天,里面都是沙沙声,根本没有人的声音。他将录音带拿出来,然后用手指擦了擦磁头,重新将录音带放进去,倒一下,再按下放音键,声音才出来了,那是石梓和一个女人的对话。那女人是谁,杜赞之听不出来,但听着听着,任在虎的名字出现了,他终于明白他们谈的是什么了。接着是石梓跟一个男人的对话。杜赞之听着录音,心越悬越高,如果任在虎的话是真的,女孩子自杀和董为被杀的内幕都清楚了。录音放完,杜赞之又倒带再听一次。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一种心情,女孩自杀原非自杀,任在虎怎么竟是这起杀人案的执行者?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任在虎就完了,任在娜将会做怎样的反应?董为的死杜赞之一直也怀疑不是抢包者所为,但也想不到背景如此复杂。现在他怎么办?这个案市里没法弄下去了,要报告地区。但是,事实果真如石梓搞到的录音那样吗?这中间有没有诈?公安说石梓杀了人,现在石梓又搞来个证明别人杀人的录音带,反而说公安局长是杀人犯,这到底谁真谁假啊!

想到任在娜得知任在虎弄出这等事来会伤心,杜赞之很痛苦,当初帮任在娜其实是害任在娜,到头来还害了任在虎。

布维鹰知道石梓找卢业萌了解围捕杀害董为凶手那天的情况后,马上问卢业萌都跟石梓说了些什么。卢业萌吞吞吐吐说没说什么,布维鹰根本不相信,当天就让卢业萌离开了刑侦大队,说要另外安排他的工作,但又没有安排什么工作,事实上是待业。卢业萌想不通,情绪很低落,想到董菲一直无法从她父亲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心情也不好,干脆约了她一起去玩,她没有反对,他就用摩托车搭着董菲到到汉湖山庄去。

他们两个在山上树林中坐,突然,几个陌生人冲到他面前,说他们占了他们的地方。

卢业萌说:“这是旅游区,我们是买了门票进来的。”

来人说:“我们的票比你的早,滚蛋吧。”

卢业萌想说什么,董菲一手拉着他说:“别理他们。”

来人马上冲董菲说:“小娼妇你骂谁?”

董菲说:“谁骂谁了?”一边说一边拉着卢业萌要走。

卢业萌突然睁大眼睛注视着对方,他已被激怒了:“你是不是想找死?”

董菲说:“别管他们,我们走。”

来人在后面说:“警告你,别以为自己有根木茹头(枪)就多管闲事,小心你的狗头。”

董菲说:“是不是他们见你跟我在一走,对你不满?”

卢业萌说:“别管他,我们另外找个地方。”

董菲紧紧搂着卢业萌的腰,说:“你真是要小心提防他们。”

晚上,卢业萌回到公安局大门口外时,有两个人问他路,然后就夹住他往外走:“老老实实,否则我们不客气。”

卢业萌感到有把刀已经对着他的小肚。

他们将卢业萌带到一个小房子里,掏了他的枪,让他跪在地板上,然后教训他说:“我们知道那个姓石的找过你,我们想结束你,只是可怜你年轻不懂事。我们今天只是提醒你,你跟那个小娼妇睡觉我们不管,但除了睡觉你不要再管别的事,否则就不要怪我们。”

旁边一个人说:“这对你算是够仁慈的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两个抢了卢业萌的枪,有点得意。卢业萌趁他们不防备,扑过去将那个拿着他枪的摔倒在地,但当卢业萌要夺回自己的枪时,另一个人手里的刀却向他刺了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躲过去,枪响了,正打中拿刀那个人,卢业萌吓得愣住了,这时,他自己的胸口上却被刺了一刀。

那天晚上任在虎突然离开,布维鹰觉得奇怪。第二天,布维鹰让人呼任在虎,任在虎没有复机。布维鹰自己又呼,还是没有复机。派人找,已不知去向。布维鹰让人将邢芳叫出来,邢芳开始说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被打了一顿,才说出昨晚石梓找过他们。布维鹰派人追任在虎,说只要看见,就要当场处理掉。同时,布置加紧搜寻石梓。

宋白几天来睡不着觉,她不相信石梓会杀人,他想跟石梓联系,万不得已时,她甚至可以跟他离开汉州,到深山老林去耕而食织而衣,只要有石梓在她身边,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但她无法找到石梓,她曾打通过一次手机,但讲话不三不四的,像不是正道人,她才知道手机不在他手上。她几次到他家门口上踯躅,但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下午要下班时,布维鹰走进她的办公室,说要跟她去吃饭,她说没有胃口。布维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是工作,没有胃口也得去。

包厢里就布维鹰和宋白,布维鹰每次跟她吃饭都不让别人一起。宋白基本上不动筷子,只喝了半碗汤。她今天有一种忧郁的美。

“你说,我有什么地方你不喜欢的,你说了我保证改。”布维鹰说。

“没有。”宋白心不在焉,她甚至还不知道布维鹰问她什么。

“没有就好。”布维鹰说着要抓宋白的手,刚碰到时,宋白就抽回去了。

这时,布维鹰的手机响。

“有人发现石梓躲在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里面的声音宋白听得清清楚楚。

“你马上去,就在那里解决他。”布维鹰说。

宋白突然感到头晕,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她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布维鹰的手机又响,他忙着打电话。宋白出到门口,立即拦住一辆电动三轮车。

“快,去人民医院!”宋白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三轮车司机以为宋白要去看病人,车子开得很快。

“直接开到太平间!”宋白一边指挥着三轮车司机,一边从裤兜里掏钱,当三轮车停下来时,她将一张100元的大钞扔给三轮车司机,就飞快向太平间跑过去。

太平间停尸床上是空的,宋白急着在里面搜寻,才发现角落里躺着一个人,那正是石梓,此时他正睡觉。

“快逃,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要来杀你了。”宋白说。

石梓睁开疲惫的眼睛,半晌才看清楚是宋白,他脸上顿时出现意外和惊喜,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他坐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赶快逃跑,迟了就来不及了。”宋白喘着气说。

石梓站起来了,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杀我?”他抓住宋白的手握了握说,“你先走。我马上就走,你也不能让他们看到,他们什么事都做到出来的。”

宋白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望石梓,这时枪响了,她身体晃了晃,就要跌倒,只好抓着门框,但还是慢慢滑了下去。

石梓急忙过去抱宋白,这是石梓在认识也以来第二次抱她,第一次是在省城他送她去进修那次。他突然感到后悔,他早应该跟她结婚了。凶手从背后向宋白打了两枪,一枪打在头部,一枪打在胸部,宋白当场就死了。石梓探头往外望,黑暗中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凶手将宋白当作石梓,他们以为他肯定死了,便逃跑了。石梓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即使没能诬陷他杀死宋白,他一旦给抓起来,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会暗杀他,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将化为泡影,盘小琳和董为不知要沉冤到什么时候,宋白也将死得毫无意义。

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已经有人听到这里的枪声了。石梓将宋白轻轻地放到停尸床上,这一刻,他真是感慨万千,他强忍住才没有放声大哭起来,想不到他躲到太平间来最后竟在这里送别宋白,亲手将她抱上停尸床。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来,石梓用手在宋白的脸上摸了摸,决然地离开了。

首先赶到太平间的是老张头,有人告诉他说这边有枪声,他拿着电筒走过来,先看到的是门口上的血,然后才看到停尸床上一个女人的尸体。

很快,公安民警赶到了现场。

“死者中弹后有人到过现场。”有人说,“死者是被人从门口搬上停尸床的,脸上的血也明显被碰过了。”

太平间里没有找到对侦破有帮助的东西。布维鹰也到了现场。他看到死者竟是宋白,好久不吱声,他眨眨眼睛一开口就说:“快捉拿凶手。”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他是给杜赞之打电话,他说发生了重要的事,让杜赞之马上到医院太平间来。

站在太平间的门口上,杜赞之望着面色像白纸一样的宋白的遗体,忍不住流了泪,他多年没有流过泪了,模糊的泪眼顿时变成一个屏幕,上面像在放录像,宋白在他面前晃去晃来,10多年来的往事就在眼前。

“宋白,让你学民用建筑真是不可思议。”杜赞之说。

“依你说,宋白该学什么才合适?”那不是宋双的声音吗?

那是宋白刚上大学的事。

“小姨像书上的白雪公主,小姨应该学航天,带着我飞到月亮里去。”杜克说。

宋白静静地等着杜赞之说她该学什么,许久不见杜赞之有下文,便忍不住开口问:“杜赞之,你认为我学什么好?”

杜赞之望着宋白,笑了笑。杜赞之喜欢向她提问题让她自己思考自己回答,这次也不例外。他说:“建筑这个专业你不觉得墨守成规而缺少点诗意吗?”

宋白说:“这么说,我应该像杜克说的去学航天了,但毕业之后怎么办?身为汉州市委副书记的姐夫还能帮我找工作吗?”。

杜赞之差点笑得噎着了,他说:“让我找工作还有什么出息,不是社去社来回汉州吗?”

宋白说:“我已经想好了,毕业了哪里也不去,就回汉州,我等着杜赞之继续往上冒,到时想到哪个单位就哪个单位。”

宋双说:“宋白是跳巴蕾舞的身材,爸给你选错专业了。”

宋白说:“其实那是我自己的想法,本来想听听杜赞之的意见,可他不是出国旅游去了吗?”事实上,宋白高考后填志愿,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自己也不用思考,第一志愿就是工业与民用建筑,她当时是想,自己鼓动石梓调进建委,那么她学建筑跟石梓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了。

杜赞之说:“也不用我冒到什么地方去,只要你愿意回汉州想进什么单位都可以满足你,宋双不是只有一个妹,杜克不是只有一个姨吗?”

宋白得意地叫起来说:“杜赞之真好,宋双真幸福。”

宋白到他家里往往把指挥他当乐趣,吃饭非要他下厨炒一个菜,说是喜欢他炒的什么菜,而他也乐意在她面前露一手,开西瓜非要他去洗果刀,理由还很充足:在外面你是市委副书记,在家里你是我姐夫,应该开西瓜的是你,现在我只有让你帮洗一下刀子不过份吧?

宋白没有学航天,现在怎么却航天去了呢?

杜赞之觉得宋白是他害了的,如果他不当这个市委书记,如果他不同意将石梓调进建委,如果……后来许多事都不会发生。好事跟坏事往往就一墙之隔,塞翁失马,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这一定跟石梓有关系。”布维鹰说,“据有人举报,这段时间石梓白天就躲在太平间里,晚上才出去活动。他怨恨宋白不理他,才下的手。”

石梓从太平间里逃出来,马上给秦惠打了个电话,秦惠说她找了他好几天了,那份材料找到了。石梓让他即刻拿到楼下,他坐三轮车到秦惠家要了材料就挤上一辆班车,直接去了省委大院。他要进去,门卫拦住他要证件。他向门卫说明他的身份,说是迫不得已要找省领导反映特别情况的。石梓身上没有证件,他说他的证件丢了。门卫对他的话半信半疑,问他找过当地有关部门没有,如果没有找过就回去找。领导的小车一辆接一辆地进出大门,石梓真想跪倒在小车前让领导下车,就像电视剧里经常见到的那样。但这个机会门卫也没给他,门卫抓住他一条胳膊将他推到大门外,吓唬说如果他不走就将他送到疯人院去。面对着街上蚂蚁一样忙碌的人流车流,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绝望狠狠地抽打着他,他恍恍惚惚产生一个念头,他要回去找宋白,他要跟宋白在一起,人家要杀的他,是宋白替了他,他下辈子要好好侍候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

一辆大客车从石梓身边开过,过了几米才停下,背着个小包的女人探出脑袋口水飞溅问他去哪里,去不去汉南。石梓上了车。车上已挤得水泄不通,乘客不住地嚷着怎么还上人?那个背包的人说,你只顾自己和老婆吃香喝辣,就不管别人流浪街头?没有一点阶级兄弟的感情!

石梓累得不行,没多久就半跌半坐靠在车门的台阶坐下了。

汽车出到公路上,天下起小雨,石梓在迷糊中像翻了个筋斗,他又体会着那天被推下山崖的感觉,他突然看见了宋白。宋白穿着薄薄的睡衣向他走过来,半娇半嗔地说:“我找你好苦,你躲到哪里去了?”石梓说:“我不是找你来了吗?我们到森林里去吧,在哪里自食其力,你织布我耕田。”宋白说:“你真聪明,跟我想到一快了。”

石梓伸手拉宋白,拉到的是病床边的一个护士的衣服。

“醒了醒了。”护士说。

石梓睁开眼睛,他的周围除了护士还有穿公安制服的民警。石梓想起他带在身上的录音带和秦惠给他的材料,他担心给他们搜走了,这帮披着虎皮的家伙,说不定都是坏人,他曾经上过当了。他摸了半天找不到录音带,衣袋里的材料也不见了,那是董为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啊,他紧张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公安民警说:“车祸,死了不少人,算你命大。”

石梓看看那个民警,觉得样子并不像那天绑架他的那几个,他问:“我身上的东西呢?”

公安民警将手里的录音带和材料给他看,说:“都在这里,你放心。”

石梓不省人事后手里还死死抱住一个包,包里除了一盒录音带,还有一份反映汉州有关人问题的材料,公安民警就将情况上报,最后省主要领导亲自看了。省主要领导说,你们要24小时值班,人一清醒后马上向我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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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副娇好的面容,一副病恹恹的身子。人们口中的废物,江湖人口中恶魔。没错这都是她明玥瑄,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而所谓的仇人却让她嘲笑自己的愚昧。。——————————————————————————————繁华似锦,终会落幕。伊人倾城,亦会殆尽。繁华落幕,倾城殆尽。
  • 靡望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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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第一天,某童鞋慷慨激昂地对她说:“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是不会逃走的!”“和我坐就是入地狱!?”几天后,那位童鞋坐在前一排调头对着她猥琐的笑着,而她旁边的某人温柔地说:“叶溪同学,我们开始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如果有的话可以加我扣扣,我会再更新的,没有就算了╯^╰扣扣:2656640172
  • 网游之无敌炼金

    网游之无敌炼金

    他是最强的炼金刺客他有最强的装备技能他爱着游戏中最漂亮的女人然而他发现这一切不仅仅是游戏而已……
  • 青春派的新生代

    青春派的新生代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一群女孩在一起疯打,玩耍。在旁人眼中,她们开朗,没有规矩,可是她们却不知道在她们身上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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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杜鹃

    1937年的一个清晨,瓦村少妇姜二妮在自家柴房里搭救了被日军打伤的国军排长赵铁军,赵铁军却失手打死了她的丈夫霍见明。霍氏家族欲将二妮沉塘,被同村青年杜二宝所救,二人一起逃亡到南城。一番波折后二妮成了一名军统特工,变身舞女艾琳,潜伏于南城万乐门舞厅。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姜二妮受命潜入延安,意外重逢了已经成为八路军侦查员的杜二宝,耳闻目睹,二妮受到延安新气象的感召,毅然反正。在行刺中央首长诈败后,她和杜二宝一起回到国统区,二妮再次受命化身舞女艾琳,成为了双料间谍。南城解放前夕,杜二宝出城给解放军带路时不幸牺牲,二妮一下子成了身份不明的人。她虽然四处碰壁,却始终没有放弃希望,仍然在苦苦地寻找……
  • 乒乓情缘

    乒乓情缘

    国际体坛周刊记者采访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刘皓:“您已经连续两个赛季蝉联国际乒联排名第一了,请问你有何感想?”“排名第一?这个排名不靠谱!”刘皓苦笑。“国际乒联的排名会不靠谱?”记者愕然。“不管什么排名,只要他没有参加,就没有靠谱的!”刘皓悠然道。“他是谁?”他是谁?他是乒乓天才。他是乒乓怪胎。他的乒乓球水平近乎于恐怖。他从来没输过,无论县、市、省会、全国、国外,一路过关斩将。他只想过平凡人的普通日子,可是麻烦却总是找上门。他拒绝了国家队的邀请,因为他喜欢这项运动。他向往简单的爱情,可却总事与愿违。他只想把乒乓球当作业余爱好,可始终也没能离开乒乓圈子。他以一己之力向乒坛数十年弊端挑战。他……且看一个乒乓天才的爱恨情仇和酸甜苦辣。
  • 告诉你一个韩信的故事

    告诉你一个韩信的故事

    《告诉你一个韩信的故事》由王志艳编著,《告诉你一个韩信的故事》从韩信的幼年生活开始写起,一直追溯到他在中国军事史上所创造的伟大奇迹,再现了这位中国古代杰出军事家极富传奇而又悲剧色彩的一生,旨在让广大青少年朋友了解这位常胜将军所具备的杰出军事才能和用兵艺术,并从中汲取他那种执著、勇敢、忠义的精神,同时也对他的是非功过进行辨证的评价。
  • 虎韬

    虎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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