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废墟了。
一阵微风拂过,轻轻地晃动了视线里的萧瑟。尘土随着风飘扬而起,早已破旧不堪的大门发出了“嘎吱”的呻吟。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在居住了。
而且,这里的气氛很阴森。明明是个明朗的晴天,那橙黄色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只是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丝毫没有令万物复光辉的魔力。
看着这里的一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唯有这样双手传来的属于自己的体温,才能使我稍微冷静一点。
(这是哪里?我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我的脑中不禁冒出这些疑问。
但是,一开始想这些东西,脑子就凭空钻出一股剧痛,仿佛是在阻止着我回忆这些。不信邪的我,在经历了数次剧痛后,也终于放弃了对这些的探索,转而开始思索逃离这里的方法。
于是,我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在这座村庄废墟的周围,我只看到了漫天的黄色——那是无尽的黄沙。位于大漠的深处的这座废墟,仿佛被无穷无尽的沙蟒包围着,在时间的尽头悄然腐朽着。
然而,现在,或许是身为入侵者的我,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在这片废墟中,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竭力去挑战这漫天的黄沙。我想拿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是空的。
“这到底,是怎样的霉运才能招来这样的DeadEnd啊?”已经开始有些自暴自弃的我,环抱起双手,轻声抱怨道。
要不,就在这里自我了结吧?
不行。刚冒出来的想法,瞬间就被理性和感性同时否决。
我,还不想死,也不能现在死。
可是,刚从脑海深处稍稍冒出的不能死的理由,就被那该死的剧痛重新压了回去。
(该死,不只是来到这里的情况,连我存在的理由都要强迫我忘记吗?)
我咬着牙死撑着,即使非人的剧痛令我浑身都是冷汗,却依然不愿意放弃。
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某种充满了无奈的叹息。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剧痛就消失了,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尽管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依旧令我无法忘却,但的确身体反应出来的是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
与此同时,被压抑着的记忆也一同涌入脑海。
但是,非常的杂乱。
零散的画面,断断续续的话语,几乎不能让人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无法捕捉到。
只是意识到,这是一段相当不令人愉快的记忆。
“可恶!”我一拳打在身旁的墙壁上,将已化为废墟的墙壁震出一大块凹陷。
(我到底要干什么?就算出了沙漠,又要去哪?最重要的是,我到底是什么?)
一个也回答不上。
一种扭曲的笑意忽然从我的腹中涌起,直接冲向声带。我也并没有抑制,而是放声大笑,似乎是想要宣泄自己的不安、迷茫以及恐惧。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很久,笑到自己已经喘不上气来了。然后停了下来,漠然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对不起,我……好像来晚了一点。】
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在我的耳边响起。那是一种软软的腔调,说话的人似乎带着些许柔弱,但是在这个时候又显得那么的温柔。
(是谁?)
我不禁如此想到。
【是女神哟。】
但是貌似被听到了,我自己的内心独白。
这种宛如读心术一样的东西,还真的存在啊?
【是啊,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那么,接下来就请多多指教咯。】
那声音仿佛是直接从脑海里传出来的一样,十分的清晰。不管风声变成怎么样,都是同样的腔调,同样的音量。
【嘛,就是那样没错。】
(也就是说别人听不见咯?)
我再次尝试在脑海里提出疑问,然后——
【对呀。】
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总觉女神(自称)意外地很闲呢。
【没错,就是这……那个,我是说,因为是你的关系啦。】
(我?)
【对呀,毕竟就算在神明之中,你也是被特别关照的存在呢。嘛,虽然现在是由我直接负责的……】
(那么,作为被关照的存在,能先告诉我现在的状态吗?你看,像是这里是哪里之类的,我要干什么之类的,还有……)
“还有我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最后一句我已经轻声的呢喃出声了,毕竟,这是另我最在意的最重要的事情。
究竟,那残缺的片段中的悲惨,是以我为主人公的吗?
无数的惨案,死人的鲜血,和感觉很痛苦的人们。
我,是魔王吗?
但又感觉不像,有哪里不对。
但无论如何,都不是我想接受的我的过去。
(能告诉我吗?)
【…………】
那位女神沉默了很久,然后——
【嘛,你的话,我想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对不起,现在的话,我还不能告诉你】
(是吗,对不起,问了一些强人所难的问题。)
【啊,但是,关于这里的情报我还是可以说的。嗯,我想想,这里好像是叫希斯亚大陆来着。哦,对了。然后然后,这里竟然是像游戏里一样有经验值什么的和技能什么的,真是很厉害的呀!还有还有,这里好像还有魔王来着,怎么样,想拯救世界吗勇者大人?】
话说女神叫一个普通人什么什么大人没问题吗?
不过,有这样一位女神旅途也不会无聊就是了。
但是,果然还是很在意呀。
关于自己的身份。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你看,毕竟是女神……)
【啊,那个啊,你叫我希丝缇娜就好了呀。】
(毕竟是女神……)
【没关系的啦。】
嘛,既然本人不在意,那我也不用矫情了吧?
(那么希丝缇娜,我叫什么呢?)
【萨麦尔,简称赛尔呢。】
好快,是事先就想好的名字吗?果然还是我的真名啊。
不过,总感觉是在哪听过的名字呢……
※
在与希丝缇娜的交谈中,我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世界。
人类蜗居在大陆的一角,其他地方则是有精灵啊、兽人啊、侏儒啊之类的种族。除此之外,还有在魔王的率领下不断侵蚀着其他种族领土的魔族。
魔族是一个很强大的种族,但其内部常常混战连绵,因此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没有太大的威胁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当无比强大,足以镇压一切异议的魔王诞生之后,魔族就会迅速进入统一的状态,进而侵略别的种族,然后魔族就会进入繁盛的状态——
直到魔王被讨伐或自然死亡。
而为了促进魔王的讨伐进程,应运而生的就是冒险者公会这个组织。这个组织通过发布任务然后给予奖励的方式,来激起强者战斗的欲望,加速讨伐魔王的勇者的诞生。久而久之,这个组织不仅会发布关于魔族的任务,也同样会有私人发布的委托。而以完成委托或任务为生的冒险者也就诞生了。
而且冒险者公会通过多年的研究,成功地将人体的各种能力数值化,即力量、敏捷、体质、智力、幸运等等的属性值,以及不同的职业多对应的各种技能。而人体则会从讨伐的魔族的身体中获取一种特殊的能量,被称作经验值。当经验值达到一定程度时,人体的各项数值就会迎来暴增性的提升——升级,并且获得能学习新的技能的能力。而这些都将被记录在一张小小的、被称作是冒险者卡片的像身份证一样的东西上。
说了这么多,让我来总结几个字:关我屁事!
讨伐魔王什么的,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可是你不想当一个骑士冲锋陷阵,不想当一个魔法师狂霸酷炫吊炸天吗?】
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
【而且如果你不去讨伐魔王的话,我就不会告诉你关于你的记忆哟?】
记忆,吗?
脑海中那些令人不愉快的画面再次闪过。
为了那种东西而豁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最后的答案,会是怎样的令人失望呢?
(但是,我想知道啊!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如果连过去都忘却的话,那我的存在本身也被否定了吧?)
(所以,我要重新记起来,无论是如何令人悲伤,叫人失望的一段过往,但那是我存在过的证明。我不想连自己的存在都给舍弃掉啊!)
“我已经舍弃了很多了,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我低声的呢喃着。
诶,这是,什么?
明明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但却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果然,是一段不讨人喜欢的回忆啊。
【所以,你决定了吗?】
(嗯!)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
尽管决定了要去当冒险者讨伐魔王,但我现在还是在沙漠里。
没错,是沙漠。
周围只有无尽的黄沙,没有绿洲,没有我想要的一切。
啊,对了,还有混杂着黄沙的空气。
我只是在这里走着走着,或许是在跑,但是……啊,谁管他?见鬼去吧!总之我只是感觉到意识有些恍惚了,视线也时模糊时清晰,无法辨别出眼前的东西。即使看到了其存在,甚至看清楚了,我也无法认出那是什么吧?
感觉,已经快不行了。
好渴,好饿。
是不是快晚上了?那会不会变得很冷?
不知道。
果然独自一人闯出沙漠什么的就是在作死啊。
【除非有主角光环什么的……】
诶,她在说什么呢?
已经,无法辩别了。
总感觉前方好像有些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希望,是座城镇什么的吧!)
这,便是我昏倒前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