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城。
战火的硝烟刚刚离去,天空中流云穿梭,偶尔几只飞雁掠过,悲啼着苍凉。
云游城东边的城墙已成为断壁残垣,城主府的修筑师正在抢修,防止绿林强盗进行下一波抢掠,不远处一些士兵运输着钢筋、器械,脸上写满悲伤和痛苦。
一个二十出头的士兵推着运输车,对旁边一位老兵道:“战事无端,怎么不见段城主和陈将军来主持大局?”
那人淡淡看他一眼,朝西边呶呶嘴道:“都在点星台,那里有更重要的事。”
小兵震惊道:“点星台?难道是……”
老兵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向前走,现在军备急缺,作为将士能快一秒都是好的。
而且……虽然他也敬畏着星辰,但点星的结果,对云游城这样一个小城池而言,不会有太大改变,这些年他已经看过太多了……多到令人麻痹,令人不再想奢求。
……
星辰是这个世界上最受人崇敬的东西,它们高高悬在天边,即使日月也无法改变它们的规律……当然日月也守人们崇敬。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城池领地,还是超脱世俗的圣地宗门,必然有个点星台用以供奉星辰,那是虔诚,也是对浩渺星空的感谢。
上古时代,这个世界的生灵从混沌中诞生,在混沌中生长,而在这无尽混沌诞生的那一刻起,灵气同样出现在茫茫苍生之终。
人类生活在灵气中,野兽生活在灵气中……好一点灵物甚至生活在灵液中,但没有生灵能够利用灵气,根本不知道如何灵气的神奇功效。
钻木取火、傍水而居、与兽争斗,当时的人类仅仅过着茹毛饮血般的生活,在自然的统治下注视着食物与生存,而灵气只能帮助他们活得更健康。
就在这样的生活中,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类开始注意到天上的星辰,它们是那么迷人,是那么璀璨,是那么……充满力量。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人觉得那个人从星辰中发现了修炼体系,反正从那以后,那个人将一种玄奥的修炼方法传播给族人,还传给通灵的野兽,让野兽们传给更多的生灵。
从那修炼方法中,众生钻研出了一种能将灵气收入体内的方法,若只是将灵气吸纳入体,众生还不至于太激动,但当灵气融入身体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生灵都感受到了——那是一场生命的升华。
于是,那人被尊为星空下的第一导师,因为他的知识福泽的不仅是人类,还有后代的灵兽、灵种们。
于是,星辰成了人们的信仰,因为后来强大起来的人们发现了些更加神奇的东西。
于是,灵气被逐渐开发,人类掌握语言文字,修炼者将那修炼体系转化成一套套灵决、灵术,渐渐寻到了灵气的奥妙,欲求踏天问星;灵兽开启灵智,炼化灵气以强健体魄,开发肉身宝藏,飞天驰海,望成就终极神驱。
星光给人启迪,灵力则赋予力量。
以观星之术获御灵之力,这是万物修炼的起源。
当众生终于踏上这条路时,灵之纪元也就开启了……
……
点星台是千百年来无数先贤改良祭星方式创造而来的,它有两个功能:第一个便是祭星,第二个则是泫星。
所谓泫星,抽象的指代星空降下的神泪给予人们修炼的天赋,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神圣的修炼者,去探寻星辰的至高奥秘,或是天资不足,或是悟性限制,总之不被点星台的泫星式认可,那么你这辈子就只是凡人,这是星辰给人智慧以外的另一个东西——等级。
弱肉强食不只存在于上古,不仅是在修炼者与灵兽之间,它是法则,贯穿一切。强大的人便是修炼者,他们得到星辰的认可,获取上古以来灵气的伴生资源,当然修炼者不会直接奴役凡人,不过那如同翔鹰瞰鼠的目光早就形成,两者之间的差距便是地位与等级的差距。
云游城虽是聚星围城中的一座中等城池,按理说只建在大型城池的点星台不存在榆次,但云游城有它特殊的地方,所以它也有一尊点星台。
城西是城主府,城主府也算点星台,因为点星台就设在城主府武院的校场中心,但点星台的地位可不是城主府能比的,按陈兵将军的话说,如果云游城失守,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是逃跑——没错,带着点星台逃跑。
点星台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平台,占十分之一的校场没有太多的装饰,连铸造它的材料都很一般,可细看的话在普通下又藏了点神秘,像是远在天边的星辰。
此时,云游城主段清源和大将军陈兵就在这里,两人无疑是云游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待民如亲,武功高强,特别是陈兵将军,还未四十却已然是入灵巅峰,乃附近十几座城池中最强的存在,这次劫匪也是打听到陈兵去仓城执行任务,云游城只有有段清源一人坐镇,才冒险进攻。
而如此存在竟立于一个中年男子的两侧,要不是点星台不准闲杂人等进入,许多人说不得会大跌眼镜。
中年男子双手连连变换,对着场间除三人外的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施展了一种灵术,眉间灵光不断。
这些孩子要么本是孤儿,要么是战乱中失去了父母,还有这三年表现的有所天赋被介绍到此。
段清源对中年男子拱手问道:“王飞执事,不知……”
陈兵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中年男子其实是超级宗派——惊虹仙府的外城执事,他的职务本是每五年来几个特定的点星台帮助当地的少年泫星,云游城的点星台就是他管制的一尊。其实距上一次的泫星才过三年,此次正逢他路过云游城,在陈兵不在的时候是他与段清源共同御敌,但云游城依旧损失惨重。
而一般城池遭到攻击,城主有权向宗门请求补助,在陈兵回来后,段清源与其相商,最终敲定除资源补助外,请求宗门再用一次泫星式。刚好王飞在此,管理宗门外事的就让他答应这个请求。
王飞舒了口气,没好气道:“急什么,老段、陈兵,亏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不知道寻星术和泫星式都很耗灵力的吗。”
段清源嘿嘿一笑:“就是知道才要求的,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闻言,王飞道:“这还差不多。”又转首对陈冰道:“你是为你儿子吧,跟你可真像啊。”
陈兵顿时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孩子中一个站立如兵的男孩,心中微颤道:“铮儿的慧心怎么样?有属性吗?”
王飞笑道:“看看大将军急的……哎哎,你儿子很好,跟你一样的属性。”
见陈兵作势要打他,王飞赶紧说出结果。
听见他的话,陈兵好像放下什么重担,放肆大笑起来,不远处的男孩看他父亲豪放长笑,也骄傲的笑了起来。
段清源拍拍陈兵的肩,王飞则收敛了神色,站到几十个小孩儿前,隆重道:“现在,我报到名字的留下来,剩下的一会回去。”
对十几个孩子而言,王飞因使用寻星术,其周身残留的浩荡的灵气仿佛压在心头,一个个噤声不语。
“陈铮。”
“孙越。”
“南宫灵潼。”
“狄云。”
“以上四人拥有五品以上的慧心,其他几人回去……”
话还未落,几道哭声像是被压抑了很久,直接把王飞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他们已经失去了亲人,能够进入仙府修炼带给他们一丝希望,直到……此刻破灭。
段清源见此,叹了口气,袖袍一挥,使用灵力托起几个孩子,交给待命在外的护卫们,然后转向王飞,他想询问这次为何不是七品为限。
“破例泫星,要求自然更高。”王飞淡淡道,段清源沉默无言。
再次叹了口气,段清源看向剩下的四人。
陈铮是陈兵的儿子,他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孙越是学堂介绍来的,无怪天资聪颖。
至于剩下两人……
南宫灵潼是几人中最小的,才十一岁,可爱的长发小姑娘有点怯生,她抓着旁边少年的青衣,用散乱黑发挡住王飞注视的目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而被抓着的穿着一袭朴素青衣的少年,给人一种和风的舒顺,他脸上淌着清风,手上转着清风,腰间系着一个不起眼的清风样式玦玉,少年揉了揉南宫灵潼的小脑袋,微笑道:“好了,灵潼别怕。”
少年是第一次出声,段清源等人像是感受到了战场止戈后引导洗礼之雨的清风轻飘过来。
那到风如梦似幻,攀着云游城上空的气流穿过汉霄,融化在无尽的星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