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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杨海遥的心软了,丹娅喜欢龙腾不是任何人的错,更何况丹娅是这样一个纯洁善良、像水晶一般清澈的女孩,她不希望因为自己,使得如同亲人般的龙腾和丹娅之间生出罅隙,她很愿意和丹娅相处得更亲密一些。

“来,丹娅,我们坐下来聊聊。”杨海遥拉着她坐在了床沿上,丹娅不想被杨海遥看穿心事,低着头偷偷用衣袖擦着眼泪。

“你知道吗,这次见面我觉得龙腾变了很多。”杨海遥说道。

这个话题引起了丹娅的关注:“是吗,他哪里变了?”

杨海遥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晒黑了不少,也变瘦了一些,这倒不要紧。只是,我觉得他的笑容少了很多。以前,他的工作压力虽然很大,但他的笑容总是那么自信,可现在,他的心情似乎很沉重,我想,他给自己的压力非常大。”

丹娅不得不佩服杨海遥敏锐的洞察力:“是的,阿腾哥天天想的就是怎样才能找到金牌茶,他可着急了。”

“现在对于龙腾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出盛昌号百年金牌茶的真相,如果这件事得不到解决,我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念及于此,杨海遥也为龙腾感到心疼。

丹娅没有言语,她觉得杨海遥对龙腾是非常了解的,而且,也和自己一样,真心实意地关心着龙腾。

“所以,丹娅妹妹,我想请你帮个忙。”杨海遥的语气十分恳切。

听了这句话,丹娅的心里有些紧张,我能帮她什么忙呢?她该不会知道我喜欢的人就是阿腾哥吧,她会不会要求我远离阿腾哥或是不再见他……一时间很多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令丹娅的心一下子全乱了,她忐忑不安地看着杨海遥,一双大眼睛仍是红红的。

“我知道,你和我,还有仲岩,都是最关心龙腾的人,我们都明白,只有龙腾完成了作为龙家后人的使命,他才能从内心里真正快乐起来。所以,我想请你一起,尽我们自己最大的努力,共同去帮助他实现夙愿,也许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但是我们一起去面对,一起去努力,你说好不好?”杨海遥的这番话发自肺腑,令丹娅备受感动。

“好,我答应你。”丹娅点着头坚定地回答。杨海遥说得对,龙腾不能完成使命,就不可能解脱,不可能快乐,现在不是纠结于儿女情长的时候,而是要为共同的目标努力。无论未来龙腾对感情作出怎样的选择,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支持他、帮助他。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也许暂时放下了,才能有更为长远的选择,丹娅的心中开朗了许多。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好姐妹,对吗?”杨海遥柔声问道,眼里满是真诚。

丹娅本来就对杨海遥很有好感,现在,这件事想开了,心中的芥蒂也渐渐地消失了,她觉得杨海遥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子,她的心胸和见识都不同寻常,于是诚心诚意地回答道:“对,我们都是好姐妹。”

傍晚时分,当龙腾和仲岩来到丹娅家的时候,看到丹娅正和杨海遥在一起有说有笑。龙腾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真是他所希望的,她们两人在他心中都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仲岩则大为意外,弄不明白丹娅怎么这么快有了好心情,不过,只要丹娅不生气他就放心了。

丹娅连忙将两人让进屋内,一边忙着泡茶,一边问道:“你们下午找茶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仲岩有些泄气地往椅子上一靠,烦恼地嘀咕着:“倒是发现了几个山洞,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龙腾没有说话,其实他的心中更为焦急。

丹娅将泡好的茶递到两人的手中:“别灰心,明天咱们继续找,总会有结果的。”

杨海遥自告奋勇地说道:“我也要加入,这样就可以分成两组,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龙腾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明天你和我一起,丹娅和仲岩一起,分头到几个重点区域再找找看。”

“不,你离家已经这么多年了,丹娅和仲岩对普苍山的地形比你更了解,所以,你和丹娅一组,我和仲岩一组,这样安排更合理。”杨海遥说着,转过头问仲岩:“仲岩,你说呢?”仲岩点点头,同意杨海遥的看法。龙腾觉得有道理,于是没有反对,四个人摊开了画成棋盘一样的普苍山地图,研究着第二天的任务。

丹娅没有出声,心却开始有点慌乱,她当然愿意跟龙腾在一起,但是现在,她既然知道了杨海遥是龙腾的女朋友,那以后独自面对龙腾的时候,她要怎样去做才恰当呢?

清晨,普苍山在云雾缭绕之中显得神秘莫测,龙腾简单吃了早饭就打算出门,正巧遇到卓玛取了山泉水回来,卓玛看着兴冲冲的龙腾,不禁问道:“阿腾,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和仲岩他们约好今天去山神洞转转,中午就不回来了。”龙腾回答道。

“那里的路不好走,你们要当心啊!”卓玛不放心地叮嘱着,“晚上一起回来吃饭,你们四个人都来啊!”

“好,知道了。”龙腾很快就走远了,卓玛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虽然龙腾没说,但是她清楚,这些孩子们整天都忙着进山找茶,她就算劝也是劝不住的,还是让他们自己碰碰钉子,早点放弃吧。

临近中午,卓玛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曹明德和苏雅琴。

卓玛的寨楼在白天里从来都是敞开着大门,曹明德与苏雅琴站在门前敲了几下,在院子里忙着制茶的卓玛听见了敲门声,走上前来。

苏雅琴看到一位穿着哈尼族服饰、身材清瘦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于是客气地询问道:“您好,请问卓玛司茶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卓玛,请问你们是……”卓玛打量着来客,从他们时髦的衣着来看,应该是从大城市来的。

“我们是慕名而来,想请司茶帮忙品鉴茶叶的。”苏雅琴答道。

“哦,请进吧。”这些年来,经常有外地客人特地上山来找她评鉴普洱茶,卓玛已经是司空见惯,“二位请随我到茶房来。”说着,领着曹明德和苏雅琴来到了寨楼左侧专设的茶房。

茶房中间摆着一座巨大的天然树桩做成的茶台,树桩上布满一圈又一圈密密的年轮,看上去似乎有数百个同心环圈,树桩表面平滑光亮,可以与手工制作的高档茶台相媲美。曹明德和苏雅琴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用数百年的古树树桩做成如此大的茶台,而且正好摆在茶房正中间,真是匪夷所思,两人不禁同时在想,也许是先有了这个树桩,才围着它建起这座寨楼吧。

茶台上摆着一套古朴的土陶茶具,周围是八只木质茶椅,经过岁月的磨损,椅上的清漆有所脱落,透着悠悠的光亮,四周的茶柜均由原木制成,整个茶房几乎没有经过任何人工的雕琢,自然纯粹,更加显得包容万千。

“请坐吧,我给你们泡杯茶喝。”卓玛说着,就打算从木柜中取茶出来。

苏雅琴连忙说道:“卓玛司茶,您不用客气,我们此行是想请您品鉴一块普洱茶茶饼。”这时,曹明德将随身手提箱放在茶台上打开,取出一块用金色绸缎包裹的圆形物品,双手递到卓玛面前。

卓玛接过来打开了包装,一眼看到显露在眼前的茶饼,不由得大吃一惊,茶饼之上居然印有明显的圆形痕迹,与乾隆御赐给盛昌号的金牌印记几乎一模一样,卓玛将茶饼拖在手上仔细观察,就此饼的色度、茶形和气味而言,已有相当的历史,难道这就是盛昌号的百年金牌贡茶?

“你们这饼茶是从哪里得来的?”卓玛问道,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客人。

曹明德一脸笑容,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卓玛司茶,这块茶饼是我们的老板最近在广州拍卖会上买到的,花了大价钱,据拍卖公司说,这是普苍山盛昌号百年金牌茶,但是老板还是不放心,特地派我们来找您,说只有哈尼族司茶评鉴之后才能断定是真是假。”

“原来是在拍卖会上得来的。”卓玛曾经听龙腾说过在广州品鉴会上发生的事情,金牌茶被高价拍卖确有其事,她原本开始警惕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她对来客介绍道:“一般来说,评价普洱茶要通过色、香、味、形等各个方面来综合判断,尤其是品鉴普洱茶的年限,必须要看泡出来汤色、口感以及叶底的新鲜度和柔软度等,而且,普洱茶与其他茶叶不同,评判它的品质,必须通过三次以上的高温、长时间的冲泡,所以,仅仅通过查看茶饼,我不能告诉你们这饼茶是真是假。”

曹明德表现出非常敬重的态度:“司茶,您说得太好了,这相当于给我们上了一课,受益匪浅啊!您说得对,这茶不品便辨不出真假,老板交代过我们,司茶您是当今世上唯一品尝过盛昌号金牌贡茶的人,所以我们来就是想请您尝一尝这饼茶。”

“这么尊贵的茶,你们老板舍得让我尝吗?”卓玛问道。

“您品尝过了,才能确定这茶的价值啊。”曹明德故作神秘道:“不瞒您说,老板还想再买几饼珍藏起来,作为传家之宝呢!”卓玛笑了笑,没有说话。

“卓玛司茶,我学过一些茶艺,我来为您沏茶吧。”苏雅琴主动请缨。

卓玛点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

苏雅琴站起身,将茶饼移到面前,拿起树桩茶台上的一只木质普洱茶刀,轻轻从茶饼边缘撬下一个茶块来,放到台上的茶碟里,双手递给卓玛。

卓玛仔细研究着碟中的茶块,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心中纳闷:“如果仅从这块茶饼的外观来看,无疑就是盛昌号的金牌茶,尤其是金牌印记,绝对不可能模仿得如此逼真。可是为什么茶饼撬开之后,却显得外紧内松呢?”她细细琢磨着:“盛昌号的金牌普洱,在蒸压制作的过程中采取了特殊的工艺,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内外的密度都是一致的,不可能疏密不一啊。”

卓玛保留了这份猜疑,将茶碟还给苏雅琴:“姑娘,沏茶吧。”

看着苏雅琴熟练地展示着沏茶的技艺,卓玛开口赞道:“看来姑娘的茶艺得自岭南派宋家的真传,年纪轻轻已练就七八成的火候,实属不易啊。”

“多谢司茶夸奖。”苏雅琴笑道,待到第一道茶出来,正要倒掉,卓玛却说:“且慢,让我看看。”

苏雅琴将茶海递给了卓玛,手中却不停滞,继续往土陶壶中缓缓倒入沸水。

卓玛手捧茶海认真观察着茶汤的颜色,接着将茶海微微倾斜,茶汤便沿着茶海边缘如绸缎般流淌出来,卓玛再度仔细察看,茶海里没有留下一丝茶痕,唯有茶海杯口处,有好几粒水珠轻轻挂在杯沿上。

“茶不沾杯,应是普洱极品,可是杯沿残留了的那几粒茶水水珠,却似乎不符合盛昌号金牌茶的制作标准,而且百年茶应该色如宝石红,这汤色却不够纯正。”卓玛心中有了更大的疑问。

苏雅琴已经将第二道茶沏好,斟入杯中,放在托盘上,递给卓玛。卓玛接过茶杯,看了看茶汤的色泽,又将杯口举到离鼻约莫半尺处,左右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将茶汤轻抿入口。接着,什么也没说,示意苏雅琴进行第三次冲泡。待到冲泡完成,她看了看壶中的叶底,又将茶汤饮入口中,然后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似乎在品味着岁月的沧桑变幻。

曹明德和苏雅琴都看着卓玛,等待她对茶作出评鉴。

过了好一阵子,卓玛才放下茶杯,她瘦削的脸上表情严肃,眼神中带着一种坚持和执着,开口缓缓说道:“这不是盛昌号的百年金牌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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