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猛地一亮,闫少卿吃惊之余,忽然发现老太太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他急忙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伤疤的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浅,应该是道新伤疤。
闫少卿顿时双目一亮,急忙冲着屋外喊道:“宝柱大哥,你快进来。”
刘宝柱急忙挑帘进屋同时问道:“什么事闫医生?”
闫少卿指着老太太额头上的伤疤问道:“宝柱大哥,老太太额头上这道伤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刘宝柱说:“就是两个月前,刚入冬那阵子,俺姑赶早起来去院里挑水拌猪食,一不小心踩在冰碴上滑倒了,脑袋磕在井崖子上留下来的。”
闫少卿连忙又问刘宝柱道:“是不是老太太自从碰伤头后,就开始头晕心慌?”
刘宝柱回忆了一下,点头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没错,自打俺姑伤着头后就开始犯病。”
闫少卿闻言喜出望外,高兴的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刘宝柱有些糊涂,便问闫少卿怎么回事儿。闫少卿告诉他,引起痫疾的原因里有一种是因为脑挫伤及颅骨骨折引起的续发症状,老太太的痫疾一定就是因此而起。现如今知道了病因,那就可以对症下药了。说完他急忙掏出纸笔,在纸上写起了药方。
二秀此时也进到屋来,慌慌张张的问闫少卿:“闫医生,你刚才说什么,俺娘是不是有救了?”
闫少卿点了点头说:“嗯,既然知道了病因,那就有救了。”
二秀闻言喜极而泣,双手一下攥住闫少卿的手,激动的说道:“太好了闫医生,俺谢谢你,谢谢你……”
闫少卿此刻也是欢喜万分,心中暗道可算是有惊无险,顺利过关,看来娶媳妇有戏了。他想到此处,不由得看着二秀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也许是察觉到了闫少卿目光中的热切与渴望,二秀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急忙松开闫少卿的手,双手捂着脸,把头深深的埋了起来。闫少卿此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尴尬万分,急忙低头继续写药方,此刻的脸涨得好似一只火柿子,通红一片。
一旁的刘宝柱见状微微一愣,他看了看闫少卿,又看了看二秀,眼珠子转了几圈后,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片刻后闫少卿将药方写好,递给刘宝柱说道:“宝……宝柱大哥,那就劳烦你跑一趟药铺,记住,让药铺的人把药炼蜜为丸,每丸十克,可千万别弄错了。”
刘宝柱冲闫少卿挤了一下眼,笑着说:“放心吧,俺心里跟明镜似得,弄不错。”说完他用胳膊根捅了二秀一下,埋怨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闫医生还没吃饭呢,你还不赶紧做饭去。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二秀低头嗯了一声,偷眼看了看闫少卿,然后捂着一脸的羞涩小跑了出去。
刘宝柱见状哈哈大笑,拍着闫少卿的肩膀小声说:“闫医生,你是不是对俺家二秀有心思啊?”
闫少卿局促了起来,闷了半晌后说道:“我一个半残,二秀她能看上我吗?”闫少卿的话说的很巧妙,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刘宝柱说:“那也不一定,你长得一表人才,又识文断字,还是卫生所的医生,一肚子的墨水,可比我们这帮只知道黄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强多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各有所长嘛。”
闫少卿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憨笑。
刘宝柱见他只是笑不说话,于是说道:“行了行了,俺也不跟你多说了,俺去药铺抓药去了。”说完挑开门帘离去。
闫少卿心里那个美啊,回想刚才刘宝柱的话,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从药箱里翻出银针,以针灸的方式控制住老太太浑身的抖动,又用手巾给老太太把嘴里的积痰擦净,以防她呼吸不畅。不多时,二秀端着一碗热面条进了屋,闫少卿急忙上前相迎,二秀低着头将碗递给闫少卿,又从怀里摸出两个红皮鸡蛋塞到闫少卿手里,然后什么也没说,红着个脸就跑出了屋。闫少卿看着手里两只热乎乎的鸡蛋,不由得心花怒放。
大约过了一个来小时,刘宝柱从药铺赶了回来,老太太用过药后,病情马上好转,脸也不紫了,手也不抖了,呼吸也匀称了起来。闫少卿长出了一口大气,说可算没事了。刘宝柱闻言欢喜不已,一个劲儿的夸闫少卿是神医,一旁的二秀此时破涕而笑,拉着他爹的手不停的说俺娘好了,俺娘好了,老汉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偷偷抹着眼泪。
……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天,这天一早,闫少卿前脚刚进屋,后脚刘宝柱便风尘仆仆的推开了卫生所的门。闫少卿一见刘宝柱心中顿时一惊,急忙问道:“宝柱大哥,怎么你大清早就来了,是不是老太太的病情反复了?”
见闫少卿一副紧张的样子,刘宝柱哈哈大笑,摇头说道:“看你着急的样子,没事没事,俺姑自从吃了你开的药后,一天比一天好,昨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次得亏是有你,不然的话俺姑可就悬了。”
闫少卿闻言放下心来,问刘宝柱道:“宝柱大哥,那你这么早赶过来有什么事?”
刘宝柱满怀歉意的说:“那天晚上你去给俺姑瞧病,俺心里急急火火的也没顾上,再加上你走的时候也没吱声,俺就把诊费的事儿给忘了,昨晚俺想起了此事,觉得怪不好意思,这不今天一早就赶紧给你送过来。”
闫少卿急忙摇了摇头:“什么诊费不诊费的,宝柱大哥你要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
刘宝柱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会心一笑,神秘兮兮的问道:“我说闫医生,什么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话里的意思可不简单啊。”
闫少卿立即尴尬了起来,心中直骂自己说走了嘴。
见他一脸局促,刘宝柱哈哈大笑,说:“行了行了,你也别抻着了,你的心思俺知道,不就是看上俺家二秀了吗?”
闫少卿被刘宝柱一语道破了心事,索性也不再掩饰,直截了当的问刘宝柱道:“宝柱大哥,你觉得我有戏吗?”
刘宝柱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二秀这闺女最孝顺,她是俺姑捡回来的孩子,是俺姑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对俺姑的感情极深,这一次你救了俺姑一命,二秀肯定是对你感恩戴德,再加上那晚二秀看你时那股子害臊的样子,俺看那,十有八九是对你动了心思。”
“是吗,那太好了!宝柱大哥你快给我出个主意,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闫少卿急忙问。
刘宝柱说:“你可真是个笨蛋,这还用问,赶紧找人提亲去啊。”
闫少卿闻言一拍脑门,咧嘴笑道:“看我这个糊涂蛋,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
……
刘宝柱走后,闫少卿迫不及待的去了村东头的于婶儿家,于婶儿在解放前就是远近闻名的媒婆子,天生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活了,黑的说白了,所以村里人都管她叫于巧嘴,经她手办成的喜事那是数不胜数。据说最厉害的一回,愣是把南山姑子庵的小尼姑说的还了俗,嫁给了北岭半山庙的大和尚。当然这件事情多少有些杜撰的嫌疑,闫少卿也是道听途说,至于是真是假恐怕只有于巧嘴自己知道,但是闫少卿知道自己要想娶二秀的话,找于巧嘴那是准没错。
闫少卿来到于巧嘴家把事儿一说,于巧嘴立即皱起了眉头,说刘家村的二秀她倒是知道,虽说长得不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坯子,可也绝对算是个漂亮闺女,而且身量儿也好,特别是屁股大,绝对是生儿子的命。可你就困难了,咱关起门来说话,你也别不爱听,你好好想想,你现如今瘸着一条腿,家里连个劳动力都没有,家庭出身还有点问题,而且上没有父母,身旁也没有兄妹,遇上难事儿连个帮衬的人都找不到,这么两厢一比较,你说说,可不就是门也不当户也不对,我看那,你跟人家二秀的这桩婚事够呛。
闫少卿不傻,自然知道于巧嘴是想要好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嘛,闫少卿以前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况且娶媳妇是头等的大事,他又怎么会吝啬呢,所以直接把手腕上的梅花表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拍,对于巧嘴说:“于婶儿,这手表你先拿着,等事情办成了,我再好好谢谢你。”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别看只是一块手表,在解放初期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块梅花牌的手表那绝对算得上是大件儿。于巧嘴看着手表双眼当时就放了光,立即拍着胸脯子说这桩婚事她包下来了,要是办砸了,她于巧嘴从今往后再也不给别人说媒了。说完也不敢耽误,趁着天还没晌午,骑着毛驴儿就直奔刘家村。
于巧嘴走后,闫少卿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中午也没心思吃饭,就盼着于巧嘴早些回来。下午两点来钟,于巧嘴骑着毛驴儿来到了卫生所,闫少卿急忙扶她下驴,同时催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
于巧嘴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少卿啊,你的事儿……恐怕有些难办啊。”
闫少卿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问:“到底怎么了于婶儿,二秀他们家到底答应没答应?”
于巧嘴愁眉紧锁,说:“答应倒是答应了,不过人家提出了一个条件,你要是同意了,那这桩婚事就算是成了,要是你不同意,我看这桩婚事八成是没戏了。”
闫少卿急得满头大汗:“于婶儿,到底二秀他们家提了什么条件?”
于巧嘴说:“少卿你先别急,咱俩事先可得把话说清楚了,不是你于婶儿不出力,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事情办成这样,我是问心无愧的,所以你给我的手表……”
“哎呀我的于婶儿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干什么?”不等于巧嘴说完,闫少卿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他说:“于婶儿你放心,我给你打个包票,无论这事儿办成办不成,手表都归你了,这样总行了吧,你就赶紧告诉我二秀他们家到底提了什么条件?”
于巧嘴闻言精神顿时一震,立即对闫少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