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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镜中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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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娘娘被禁足月余之后,王爷便下令解除禁足之令,并十分耐人寻味地赏了许多东西给王妃,称是“误会后的补偿”。据传王爷已经查清楚下毒之人,但却因为许多内里的缘故而不得公诸于众。话说到这分上了,众人大约也就自然猜测到,这起事件恐怕又是皇族中的内斗。毕竟零陵郡王战功赫赫,若是再率先各位皇子添得一子,便会成为皇位竞争中的一大威胁,而私下里猜测究竟主谋是谁,则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乐趣。

在和黑衣人会面之后,司徒晓严重体会到了“装备简陋”所带来的困扰,那夜爬墙过后,浑身疼痛不已,卧床几天之后才有所缓解。为了以后行动方便,司徒晓此后几天都闭门不出,亲自用纸笔设计出了自己所需要的各种武器,但如何秘密出去打造却成了大问题。这东西若是在王府里头让工匠来打造,必然会引起一阵骚动,若是由晴好带出去,司徒晓又不放心,只得耐心地一直等到了禁足令的解除。

刚解除了禁足令,司徒晓就命人准备了车马,说要回丞相府见父亲大人。晴好吩咐了下去,迅速准备好了一切,司徒晓刚上马车,还未走就被叫住了。伸出头一看,竟是赵无琦,身后跟着赵舍。

“王爷这是……不会连回一趟娘家都不许吧?”

司徒晓微微蹙眉,看着赵无琦,有些不悦地说道。

“在王妃眼里,本王就如此不讲道理?本王只是担忧王妃的身体,故而打算陪同王妃一同回去罢了。”

赵无琦淡淡地笑着,一副好人样。

司徒晓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了,好像突然转性了似的。他若陪同而去,有许多事情都是不方便的,但若是不让他去,似乎也不合情理。

正在司徒晓烦恼之际,突然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末将参见王爷。”

“何事如此匆忙?”

“回禀王爷,兰陵郡王率军大胜归来,很快就要进城了!”

“什么?!真的?!皇兄已经回来了?!”

看着赵无琦兴奋的样子,司徒晓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兰陵郡王”,似乎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兴奋之余,赵无琦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才决定要陪同王妃回去的事情,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司徒晓。

司徒晓心里雀跃着,正好可以甩了这个突然黏上来的不速之客,脸上却是一副失望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既然是这么大的事情,王爷就快去迎接兰陵郡王吧,以后有机会,可要补上这一次,陪同冰凝回去探望爹爹哦!”

“自然,自然。王妃真是通情达理。”

赵无琦应着,心里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个女人着实虚伪。

双方都是应酬,最终也各得其所,不会弄得彼此不痛快。

一到丞相府,司徒晓就傻了,看着那颇为破旧的宅邸,和一个行动缓慢的看门老伯,司徒晓真要怀疑自己来的应该是某个破落户家中。虽然期盼着内里会好一些,但是一走了进去,心中更是一阵荒凉,庭院荒芜却也无人管理,屋子虽大却空旷得似乎讲话都有回音。看着晴好一副怡然自得,并无丝毫不适的样子,丞相府看来并未发生什么大变故,而是一直如此吧……

“晴好……这真的是丞相府吗……”

虽然看了许多遍门梁上挂着的牌匾,但司徒晓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啦!娘娘,您怎么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啊,对了,晴好差点忘记了,娘娘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呀……老爷虽然贵为丞相,可却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而且还常把自己的俸禄捐给老百姓……所以,丞相府其实在财政方面挺困难的……不过,娘娘,虽然如此,晴好却觉得,在丞相府里头,比在任何地方都自在……”

“……是吗……虽然心好没错,但在这个世界上,有钱道理才能硬啊……”

司徒晓声音低沉地说着,心里一阵烦扰。摊上这么两个有“爱心”的家伙,真是让人头疼啊,献爱心是没有错,可是也不为自己以后打算打算,到时候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可怎么办!

刚走进家门,司徒光程就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甚至亲自忙着和丞相府里唯一的老厨子一块儿,张罗着要给司徒晓做饭。看那样子,倒不像是到了丞相府,像是攀了高枝的女儿回乡下探亲。

司徒光程并未提及任何关于司徒冰凝失忆的事情,看来那个自称司徒彻的公子并没有告知他这一切,既然司徒彻不曾说起,司徒晓自然也不会提,毕竟她实在也不想过多地再让这个依然抱着理想为官的老人掺和这些事情了,不管当初司徒彻和司徒光程究竟有什么样的协议,她现在的目标只是尽快完成这笔交易。

这顿饭吃得确实像顿家常饭,看门的老伯、厨房的老厨子,还有晴好,大家都团团坐了一桌,司徒光程依然有些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司徒晓不高兴,但脸上却是一直都在笑着,眼睛里也透着浓浓的笑意。看着他脸上纵横的皱纹,司徒晓突然鼻子一酸,若是她有父亲,大约也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笑容吧。

临别之际,司徒晓从头上拔了一支镶着珍珠和翠玉的朱钗放到了司徒光程手里。

“爹爹,您看看,家里都成什么样了,再看看您这鞋,都有多少补丁了!您可是当朝丞相,把这个拿去当了,好好打扮打扮。要捐钱、要帮助老百姓没错,但也要把自己照顾好了!还有,平日里吃饭一定很省吧?要每顿都吃得像是我在一样,这样女儿才能放心!”

“这……这……这我不能要……”

司徒光程推辞着,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爹爹,这是女儿给您的。”

司徒晓柔声说着,司徒光程这才小心翼翼地收下了,眼里噙着泪,却是笑着:“嗯……女儿……女儿……”

看着司徒晓离开了,司徒光程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手中的朱钗,老泪纵横。若是清儿还活着,也是这般年纪了……本以为失去夫人和女儿之后,自己的一生从此也就完结了,注定一辈子孤苦,但上天却给他“送”来了一个机会,能够拥有一个女儿和一段平步青云的仕途。他根本不在乎这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阴谋,也不在乎自己最终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虽然那个女孩并非他葬身火海的清儿,但他却真的把她当作了女儿一般,这是支持他能够活下去的唯一的支柱……可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女儿”会把他当作爹爹一般对待,真的当作爹爹一般呀……只是个藏着阴谋的计划而已,他却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当他真的收到回应的这一刻,他的心里早已湿润。女儿,女儿,这是他的女儿,司徒冰凝……

离开丞相府没多久,司徒晓便示意马车停在了一条街上,带着晴好进了一间布庄,选了几匹布料,吩咐了老板几句,留了王府的地址,随即又相继去了几间铁匠铺,每间铺子给了工匠几张纸,同样吩咐完以后留了地址。

做完所有事情以后,才回了王府。

“娘娘,您需要打什么东西呀?为何不在一家铁匠铺里,却要在多家呢?而且,您挑的那些布料,都是些男人家喜欢的……”

“你呀,就不要多问了,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

司徒晓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王府以后,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团,晴好打听后,才得知,原来众人已经在准备次日设宴款待兰陵郡王的事宜了。

“这兰陵郡王来头真不小,明日才设宴,至于现在就忙开了吗?”

“娘娘,兰陵郡王可是当今的二皇子呀!打小王爷和兰陵郡王就十分要好。这一次,兰陵郡王在边关又立了大功,这次回来,各处又该四处设宴了……今夜宫里设宴,明日兰陵郡王肯首先光临王爷府,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是需要好好准备呢!而且,各个夫人都会为郡王献上贺礼,我们也该尽早准备了呀!”

“啊?还要准备贺礼啊……”

司徒晓不满地嘟囔着,关于那个什么兰陵郡王的种种事迹却都左耳进右耳出了,她所在意的只是“送礼”这件事。作为堂堂的王妃娘娘,送个寒酸的礼物吧,又拿不出手,送好的吧,她又没有,这事儿可真是让人犯了难的……

“娘娘,您在想什么哪?”

“贺礼……什么样的贺礼才能够让见惯了天下宝物的郡王满意呢……”

“唔……娘娘,其实也不必如此心烦……”

“你有好想法?”

“和其他夫人一样,命人准备些好意头的宝物不就行了,或者王爷前阵子不是刚赏赐了许多……”

不等晴好说完,司徒晓已经无视地转身进屋了,继续想“贺礼”的事情去了。如果赵无琦和这位兰陵郡王的关系如此要好,若是自己所送的贺礼能够一鸣惊人,一定会引起赵无琦的注意。无论如何,想要从赵无琦身上打探到“莲花”和“碧玉盘”的下落,就必须先成为他身边的人,值得他信任的人,如果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那么她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去赢得自己的“自由”……

兰陵郡王身份高贵,战功赫赫,他和赵无琦可以说是王位继承争夺之中最有优势的两人,巴结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什么奇珍异宝估计都难以打动他。行军打仗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荣誉和胜利……不,应该是平安。

作为一个总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司徒晓深刻地理解,在生死的夹缝中,所谓“胜利”和“荣耀”都不值一提,只有“活下去”才是那一刻最为珍贵的渴望。经过一夜的思索,司徒晓决定以一道“平安符”作为送给兰陵郡王的贺礼,然而一道小小的平安符,自然不足以惊动四座,除了这道平安符以外,还要再加上一点小小的“障眼法”才行!

“障眼法”这种小把戏倒是难不倒司徒晓,这也多亏了她的警察生涯了,卧底什么的都做过,她甚至跟着一名魔术师学了一些小魔术,装过一名魔术师,没想到,此刻竟也能派上用场。

魔术没问题,接下来自然就要解决“平安符”的问题了。从晴好处,司徒晓得知,原来安都百姓们都十分信奉东山上的一座小庙,据说每天第一个抢得头香的人便能够求得一道平安符。如果能拿到这个庙里的平安符,也算是能证明自己很用心了嘛!

打定了主意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司徒晓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径自从马棚里牵了马,奔驰出了王府,侍卫还来不及阻拦,她就已经跑没了影。

到东山脚下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朝着山上去了,据说这里共有999级阶梯,要一步一步爬上去,才能彰显虔诚之心。司徒晓抬起头看了看几乎高耸入云的山,以及那几乎看不见的庙,心里一阵虚,这这这……上得去吗……

咽了口唾沫,司徒晓内心流着泪,加入了众人的行列,急急地向上走着,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抢到头香!

阶梯真不是好爬的,看到寺庙的时候,司徒晓已经双腿发颤、汗流浃背了,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重影。庙里已经传来了撞钟的声音,寺门缓缓打开,司徒晓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握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巨大香烛大吼一声,铆足了劲儿挤开人群冲了进去,看准了佛前的那个香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司徒晓的香烛即将插进去的那一瞬间,另一支香烛却以飞快的速度抢占了先机,两支香几乎是接连着插进了香炉。

司徒晓转头愤怒地看着另一炷香的主人,竟是一个星目剑眉的青衫公子,对着司徒晓微微一笑示意。

不由分说,司徒晓扬起了纤细的手,狠狠一拳打在了青衫公子的脸上,随即毫不犹豫地把青衫公子的香烛从香炉里拔了出来,一把把放在佛台上的平安符拿起放在怀里,恭敬地对着菩萨行了个礼,起身准备离开。

“姑……姑娘……你……你这是……”

青衫公子捂着眼睛委屈地喊着。

司徒晓回过头看了一眼青衫公子,淡淡地说道:“哼……本姑娘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你竟敢跟本姑娘抢,该打!再叫,我让你直接变熊猫!”

说完以后,司徒晓嚣张地做了个鬼脸,头也不回地溜了。

趴在地上的青衫公子愣愣地看着司徒晓娇俏的背影往山下而去,呆愣了许久之后,无奈地笑了笑。这……这凶悍的姑娘,还真是……

司徒晓带着抢夺而来的平安符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折腾得头发衣饰都一片狼藉了。看到司徒晓出现在别院,晴好急忙迎了上来,不住地说着:“娘娘!天哪……您终于回来了!一早起来看到您不在,急死我了……啊……您怎么这副模样……头发怎么那么乱……”

“我奔波了很远的路去准备贺礼呢!不要说了,赶快,抓紧时间,我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呢,来,我给你写下,你去把我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今晚呀,我的贺礼一定要很炫地出场才行!”

“很炫?……唔,可是,娘娘,听说纳兰侧妃准备的贺礼十分贵重,提前月余就开始准备了……”

“提前?难道她们去算命,知道那郡王什么时候回来哦……”

“这些事自然都是能在朝中打探到一二的……”

“……也是……总不能指望每个官都跟爹爹似的……算了,不管她们,重要的是准备好我们的!”

司徒晓灿烂地一笑,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进了屋子。

按照所设计的魔术,吩咐了晴好负责找的东西以后,司徒晓查看着清单,还需要一些花朵。司徒晓从窗户伸出头查看了一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提了个篮子,把各色的花瓣都采摘了一些。

院前高大的树上淡紫色的花瓣吸引了司徒晓的注意,这棵巨大的树枝繁叶茂,枝条甚至都已经伸出了院子。司徒晓把篮子挎在手臂上,抱着巨大的树干熟练地攀爬了上去,寻了一枝粗壮的树干,便坐了上去,栖身于一片淡紫色之中。

零陵郡王府前,一架极其普通的马车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一个手持折扇的青衫公子,一派风流倜傥的样子,仔细一看,左眼眼周却青紫了一圈,虽不掩俊朗,却着实有几分令人想入非非。

门前侍卫一见这青衫公子,急忙单腿跪下行礼道:“见过郡王!”

此人便是兰陵郡王赵无矶。赵无矶温文尔雅地笑着对侍卫点点头,径直走进了零陵郡王府。直到赵无矶走远了,两名侍卫这才面面相觑,心中对赵无矶脸上的青紫感到一阵疑惑。这郡王究竟是干了什么,招致了如此对待呀……即便真是干了什么,谁敢在郡王脸上动土……

赵无矶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此刻脸上的青紫,继续气定神闲地在王府里走着,朝着赵无琦的别院走去,这里就像他的第二个家一样,各处都十分熟悉,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路过花园之际,赵无矶一抬头,却看到一棵巨大的丁香树上似乎坐着一个少女,被一团团的紫色花朵簇拥着,宛若花中仙子。

那个别院似乎是王府的一处偏院,因种了一棵有些年龄的丁香树而得名“丁香馆”,以前一直是没人住的,莫非现在已经有人住了进去?赵无矶不由得朝着那院落走了过去。

走到丁香馆前,赵无矶一抬头,却看到匾额早已经换了,“花落轩”3个字静静地挂在石拱门上,两旁还挂了一对牌——“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字句之间透着一股子的感伤,而这书法却是……怎么说呢……真有个性啊……

“啊!居然是你!你跟到这里来做什么?!”

少女的娇嗔声从树上传来,赵无矶一抬头,一张绝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在紫色花团簇拥之中,满脸怒气的样子,竟是方才在寺庙里抢了自己“平安符”的娇俏女子!

赵无矶愣愣地看着树上的司徒晓,竟有些微微失神,司徒晓愤怒地瞪着赵无矶,一个不留神,失去了重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啊——”

赵无矶急忙伸出了手,稳稳地接住了从树上坠下的司徒晓,把她抱在了怀里,篮子里的花瓣飘撒出来,如同天上飘落下一片花雨,伴随着花朵的芳香。赵无矶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双澄若秋水的清亮眸子,仿佛被吸进去了一般……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追到这里!”

司徒晓愤怒地再次扬起了拳头,朝着赵无矶的另一只眼睛毫不留情,一拳打了过去。

“啊——姑娘——你……好痛!”

赵无矶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另一只眼睛,一阵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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