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况比这还要严重的多。”
苍老的声音传入的同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推门走了进来。秦泽卿躬身见礼，道了一声“师傅。”
沈凡看着这位在师兄口中是“罪魁祸首”的家伙。他对他还有印象。他记得很清楚，就是他将自己封入阵中，清魂净魄，承受碾碎灵魂的痛苦，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虽然让他再没了成为魔侍的危险，却也让他清晰的记住了那恍如梦魇一般的痛苦经历，那生不如死的经历……
他，从今往后就是自己的师傅了？
陆广江没有在意沈凡眼中的复杂意味，语气不由自主的变得轻缓。凝重解释道：“你的情况特殊，想必你也清楚，我就不再赘述。你要知道的是，半魔，自这种族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是夹缝中的存在。”
夹缝中的……存在……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等沈凡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陆广江才狠下心接着说道。
“他们在人族的眼中是不折不扣的魔鬼，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却残忍嗜杀。是被恐惧，同时也被厌恶的一类生命。而在纯血魔族的眼中，半魔比之魔侍还有不如，血统上的高贵让他们从心底里看不上半魔。而且他们崇尚血脉纯净，所以十分反感甚至称得上憎恶这类带有人族之血的……杂种。”
最后这两字脱口，沈凡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生命，再没有一丝反应。
秦泽卿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师傅。陆广江脸色也很不好，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秦泽卿漏出不忍的神色，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直接起身走出了竹屋。
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起伏，证明这里还有活物。
渐渐地，沈凡麻木的脸上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不是害怕，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茫然。
人界不容，连魔界都不容……呵呵……过街老鼠吗？
他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广江沉默很长时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再度开口，“你不但要承受住众人唇枪舌剑，还要提防背后的阴谋诡计，他们就是杀了你……也受不了什么严惩！”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快要忍受不住胸中沸腾的怒火。
“……总之你一定要尽快修炼，走过青云路，成为我闻道峰的嫡传弟子。到时候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老人的话豪气干云，却也出自肺腑之言。
沈凡抬起头，死灰一样的眼神中多了星点光彩。陆广江微微偏头，避开大部分的目光，按捺住心里狂燃的火焰。从戒指中抽出一柄黑刀，又取出两部秘籍。
他露出了缅怀的神色。将它们放在桌上。
“你的刀碎了，今后就用它。我相信，它们是最适合你的，因为他们曾经的主人，也是……半魔。”
沈凡双目骤然神光爆射。陆广江已经消失在原地。
过了很久，似乎冰冷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几分热度，眼珠转了转，机械般的伸出手。将那把刀抱在怀里，似乎在感受着来自自己真正前辈的安慰，仿佛听到了来自远方一声同情的轻叹。他体会着从这刀身散发的苍凉，丝丝的力量蔓延至他的心房，点燃他活着的希望。
冰凉、锋锐的刀锋闪烁黑芒，带着来自幽冥的凌厉与阴戾，重见天日……
……
“师傅，你为什么这么早的让他承受这些，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的魔灵是魔子级，已经等不起了……”
“比师叔的还要高两级！？那他怎么还能？”
“魔灵存在的时间要更久，魔气的大量流失，力量大幅削弱，再加上他本身惊人的意志，还有承受住的非人折磨……他成功化身半魔，并没有什么奇怪。”
“那么，师傅，光靠你自己怕是压不住的！”
“是啊，半魔虽然是魔鬼，却也带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哼！那些上位者中谁不想掌控这力量？我也只能尽可能的护着他，走到哪一步还是未知数……魔族，当真害人不浅，走就走了，还留下一堆麻烦。唉！”
“师傅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他的情况外界还不知，紧守住魔子级魔灵这道最后的防线，他就还有可能有一线机会。”
“可、可是这要怎么守？封住他的魔灵？”
“那倒不必，知道魔灵等级之别的人很少，除了你师叔、我也就只有你那位大师伯了……不在他面前魔化就没有问题。如果他还敢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一定让他的死期提前！”
“在这期间，你只要提防些明里暗里的阴谋就行了，些许皮肉之苦，还有什么难听的之类的……也算对他的心性磨练有点好处。受就受了，只要记住，早晚是要还回去就行了！”
“嗯，我知道。”
“此次招收弟子，闻道峰封山！”
“明白！”
……
沈凡推开屋门，外界缤纷的世界映入眼帘。
近处有几个同样简单的竹屋依附在山石旁，形状也并不都是规则的，似乎只是为了在这陡峭山峰中维持平衡，能让人勉强居住。
扫向四周，这种房屋还有很多，不过大都已经荒废。还有几处略微光鲜显眼的竹屋，就在百米远处，与其他房屋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屋门上都没有上锁，上方的匾额上都带着“药房”“器阁”“经房”等等字样。
每一座山峰，不论属于上峰还是下峰，都提供着这几类资源供给弟子利用。只是质量和数量上的区别而已。正常的山峰规矩更多，这些东西也不是白白赠与的，需要名为“道痕”的贡献点，凭道痕数量换取秘籍、兵器丹药的翻阅、使用权。关于道痕的获取自然又是一系列繁琐的规矩。
相对而言。闻道峰的规矩就简单多了。经过多年的极端发展，闻道峰早已经不存在资源的分配问题，道痕这类的限制规矩也已经不在适用。形成了如今这种入峰后典籍自由翻阅，兵器随便选择，丹药不限食用的状态。
这是幸运，同样也是不幸。
原本下峰的接引长老也已经尽数消失，就意味着各种知识都只能靠自学，这对初入修行界的修者而言，不吝于一场灾难。
“放养”的状态确实无拘无束，但也有沉迷其中、不思进取的危险可能存在。
当然，眼下这种环境对于沈凡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闻道峰下峰纵深数千米的地界都是他的地盘。
他一个人的地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