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颂被那少女提在手中,穴道被封,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一时无计可施,于是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向南飞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天已微亮,东边泛出了鱼肚白,少女一敛内息,落在一个向阳没有积雪的小山坡上,解了项颂的穴道,顺手一丢,将他扔在了一块厚厚的草地上。项颂闷哼一声,全身恢复了知觉,一翻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被晨风一吹,分外疼痛。
借助于微光,项颂发现少女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只见她举手擦了擦自己的前额,又掏出一只青玉瓶,倒了两颗黑色的药丸放到嘴中囫囵吞了下去,朝项颂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瓶子盖好,放入了怀中。
正在此时,只见一道亮光激射而来,直奔少女,那少女吃了一惊,百忙之中一个铁板桥,身子朝后一仰,险险避开了那道亮光,跟着身子一旋,已到了数丈之外,立身而起的同时“嗖”的一声已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项颂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一个灰衣人阴沉着脸落在离自己不远处,正是曾和少女争吵并将辟邪剑拱手相让的上清派枯瘦老者无极子。
“我道是谁,原来是胆小如鼠的上清派无极子。”少女嘴一撇,不屑道,“暗器伤人,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你龙虎宗背信弃义,还有什么道义可讲?”无极子手中长剑一晃,道,“只要你把人乖乖地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口中说着,左手一伸,就朝项颂抓去,然而少女的剑更快,手未到,剑已至,硬生生将无极子逼了回去。无极子见少女长剑刺来,也不答话,手腕一转,回了一剑,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两人转瞬之间便斗到了一起,难分难解。
项颂坐在草丛之中,见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卧倒在草丛里,慢慢向山坡下爬去,想趁两人不注意逃走,谁知才爬出数丈,后背一麻,又被点了穴道,顿时动弹不得,跟着身不由己,如腾云驾雾一般,被扔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树巅,在晨风中随着树枝不停地起伏,随时有掉落下来的可能,只吓得一颗心不停地“呯呯”乱跳。正自担心,耳边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抬眼望去,只见无极子和少女各自倒飞出去,两人中间显出一个深坑,显是被掌力击打所致。
无极子使剑久攻少女不下,不由得心焦,手中长剑用力一掷直朝少女飞去,跟着运起全身功力,双手成掌朝少女拍去,少女见他长剑飞来,举剑一格,将飞来的长剑磕飞出去,见他双掌已近,来不及回剑护身,急迫间举掌相迎,毫不退让,四掌相交,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下出现一个深坑,两人俱是浑身一震,朝后倒飞出去,无极子落地后,又“咚咚咚”后退了十余步,这才站稳身形,脸色煞白,再看那少女,浑身发颤,嘴角挂着一抹血丝,已然受伤。
无极子见少女浑身发颤,嘴角挂血,似已受伤,嘿嘿一笑,右手一探,隔空取物,已将长剑握在手中,一步步朝少女走去。
那少女前伤未愈,此刻急迫之间又和无极子比拼内力对了一掌,箭伤迸裂,体内气血翻涌,眼冒金星,浑身发颤,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无极子走近少女,出指如风,封了她的穴道,将她点倒在地,回首四望,见无异样,这才衣袖一挥,将项颂从树上提了下来,丢在地上。
“你今天若不乖乖地回答我的问话,休怪我不客气。”无极子将剑尖抵在项颂的喉咙,“告诉我,夜未央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项颂又把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好好地走着,突然打了一阵雷,把我震昏过去,等我醒来,就成那样子了。”
“你骗谁呢?”无极子冷笑一声,“无缘无故,你护着夜未央的坟墓干什么?”项颂想想也是,干脆就不再回答。
“看来不给你些手段,你是不会老实回答的。”无极子说着,骈指如风,点了项颂身上几处穴道,就听“嗖”的一声,一箭穿云而至,无极子闷哼一声,口中吐出数口鲜血,顿时萎顿在地,再也不动。
“嘿嘿,得来全不费功夫!”曾经射伤过少女的白云子一箭偷袭得手,望着无极子冷笑一声,将项颂提在手中就要离去,忽觉胸口一凉,身旁的草丛中伸出一把长剑,穿胸而过,正中心脏,嘴角笑意还未散去,便已归西。项颂只觉脖子一紧,又被人提在手中扔到了草丛里,呯的一声撞在一块大石头上,顿时晕了过去。
项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置身于一辆马车之中,正在崎岖的山路上驰行,同车的除了那位妙龄少女,还有两位身着蓝袍的中年人,一胖一瘦,此刻正在和少女叙话。
“两位师哥,三师哥怎么没有随你们一起来呢?”少女显然受伤不轻,虚弱地问道。
“你三师哥怕你速度太快,已经到前面的小镇里去找你了。”稍胖的中年男子道。
“我们这次出山,杀了神宵派的弟子,只怕师父责问起来,无法……无法交代。”稍瘦的中年男子忧心忡忡道。
“这神宵派弟子暗箭射伤小师妹,死有余辜。”稍胖的中年男子道,“若师父追问起来,就说是我杀的。那一箭若不是偏了数寸,我们哪里能再见到小师妹了?这可是他们先下杀手的,怪谁?”
“多谢二师哥替我报仇雪恨。”少女道了声谢,又道,“大师哥,不要担心,到时我会和爷爷讲明清楚。神宵派来势不善,我们是迫不得己进行反击。”
稍瘦的中年男子道,“我其实并不是怕回去师父会责罚,而是担心神宵派借机闹事,师父的压力会很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啥?”少女哼了一声,道,“我饿了,两位师哥,我们去前面的小镇里找到三师哥后美餐一顿,好不好?”
“小师妹这是想喝小镇里的美酒了吧?”稍胖的二师兄笑道。
“是啊,很久没有喝到小镇里的美酒了,还怪想的。”少女一转脸,看到项颂正眯着眼睛在听他们说话,一脚踢了过来,道,“你装什么装?坐好,老实回答我的问话。”
项颂翻了翻白眼,扫了她一眼,道:“先把我的穴道解开。”
少女见项颂的目光有意无意从自己的胸前扫过,一时面红耳赤,抬起手来,“啪啪啪啪”又扇他几个耳光。
“好了好了,别打了。”稍瘦的大师哥伸手拦住了少女,“再打就真的变成猪头了。”
项颂一天之内被打脸数次,早就鼻青脸肿,眼睛都无法睁开,猛一看上去,还真的象一个猪头,少女停手看了片刻,竟然“噗嗤”一声乐了,随即又“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显然是牵动了伤处,那稍胖的二师哥一听少女叫唤,忙关心地问道:“小师妹,怎么啦?”
“被这臭小子气到了,二师哥,你再扇他几个耳光帮我出出气。”少女娇笑道。
“好了,别闹了,大师哥有话问他呢。”二师哥衣袖一甩,替项颂解开了穴道,脸带笑容道,“小朋友,不要怕,我们并无恶意。”
“你们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项颂嘴中问着,心里却暗暗道:“没有恶意,那就怪了!”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未待二师哥回答,大师哥已开腔。
“我是屯留人,家住屯留城,麻烦你们送我回家。”项颂答道。
“送你回家不是问题,不过有几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要你告诉我,我就马上送你回家。”大师哥见项颂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脸有喜色,忙问道,“你和逍遥派的夜未央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项颂略一迟疑,答道。
“没有关系,哪为什么别人要挖他的坟墓,你要出面阻止呢?”大师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项颂。
项颂毕竟年幼单纯,当初在打斗场上的言行举止已表明他和夜未央关系非比寻常,不然也不会以己炼气一层的弱小之力强行阻止数位筑基初期的修士掘挖夜未央的坟墓,其挂怀之情已毋需多言。
“我和夜前辈有没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项颂此语,实际上等同于默认了他和夜未央相识。
“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知道,你当时看到了些什么?”大师哥微笑道,“只要你告诉我,我就马上送你回家。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加入我们龙虎宗,一起求仙问道。”
“师哥……”少女听了大师哥许诺接纳项颂入龙虎宗的话,忍不住叫了一声,似在提醒他这可不是他所能随便答应的事情,但随即意识到大师哥这是在引诱项颂,于是又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求仙问道,不敢妄想,只求几位能让我下车就行。”项颂一见少女的表情,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这大师哥是在信口开河骗自己,却没料到这大师哥虽没权力可以允许自己加入龙虎宗,但确是出于诚心邀请他加入宗门,以便于套出夜未央的相关信息。
“小兄弟,你要回家,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随我们回龙虎山,长长见识也好。”大师哥见项颂拒绝自己的邀请,一时也不好用强,忙顺着项颂的意思进行安慰,“我龙虎宗说来也是天下数得着的名门正道,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到时你见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如果满意,收你为徒,你拜入龙虎宗山门,就可以同我们一起求仙问道,与天地同寿,岂不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