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龙刃守护者帕维特洛包扎完伤口,看着城下缓缓退去的诺亚人,心情阴郁一如天空厚重的乌云。
“帕维,你今天的表现不错,这才足以配得上一个合格的龙刃守护者的称号。”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节奏感十足脚步声在帕维特拉身后停住。
“诺兰姐姐!”帕维特拉猛然转过身,紧盯着身后那个的高挑的身影,心底顿时泛起一阵温柔的涟漪,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清丽脸庞,虽然沾染了硝烟和灰烬,却更添了一份英武的色彩。
“谢谢你。”帕维特拉线条坚毅的脸上多了一分腼腆,“没有你那一支颤栗之箭,我根本无法迅速击杀那名刀锋骑士,如果被他打开城墙的缺口,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诺兰笑了笑,看着帕维特拉肩膀上的伤口,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和不忍,随后便被深深地隐藏起来,严厉地道:
“帕维,战争还没有结束,你负责的这段城墙今天遭受的冲击很大,我们的士兵和防具都损失严重,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收拢和安抚士兵,补充备战给养,安排巡逻队伍,另外,你也需要赶快休息。”
帕维特洛点点头,柔声道:
“我没事,诺亚的刀锋骑士虽然难缠,但他们是过分注重杀伤力所带来的防御偏低始终是弱点,我只要限制住他们的突袭,依靠战士们的围杀,就能够维持战线不被击穿。”
话没说完,帕维特洛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盯着诺兰垂下的双手,她手上戴着的一双精美手甲已经残破,细长莹白的手指泛着一抹暗红,那是鲜血混杂了硝烟和灰烬的颜色。
帕维特洛皱了皱眉,声音中不自觉地透着一丝严厉:
“诺兰姐姐,你手中的红月萃魔之弓是隐世的精灵一族打造的史诗级武器,乃是当年强大的埃弗林帝国流传下来的不多的神器之一,威力自然无比强大,但对使用者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即便身为魔灵猎手的你,也不足以完全驾驭这把魔弓,奥丁大贤者曾经警告过你,过分使用这把魔弓是会透支你的生命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诺兰微微一笑,洒然道:
“帕维,如今帝国危在旦夕,南方数十万族人正准备迁移到东大陆,我们在这里留的每一滴血都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跟这些相比,我们自己受的一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眼前英气洒脱的女子,帕维特洛感到眼睛一阵模糊,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无由来的痛楚,是啊,帝国正在被战争笼罩,族人正在遭受死亡的威胁,国破家亡的生死关头即便佳人在前,自己内心深处的的一缕情愫又有何处安放?
帕维特洛痛苦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诺兰姐姐,三年别离,你在冰狱遭受极寒之苦,而我身处血色裁决者卫队,时刻活在黑暗之中,手上沾染了太多的献血,我相信这三年来,唯一支撑我们坚持下来的信念便是能够再一次见到对方,只是命运太过无情,我们的相逢却是在这残酷的战场之上,为帝国而战,只是我们又何尝欠这个帝国什么?”
此刻诺兰的脸上早已没有往日里冰冷逼人的煞气,眼角眉梢的温柔之色似乎可以融化天地,她看着眼前这个在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满脸的欣慰愧疚,道:
“帕维,你是一个孤儿,自幼在森林中长大,本该平静地过你阳光一般的生活,都是因为我强行改变了你的人生,把你带到这个充满污浊诡诈的帝国,去做太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本想带你走上一条荣耀之路,让你成为帝国最耀眼的将星,但却让你深陷黑暗的血色裁决者卫队,整整三年,我一刻都没有原谅自己,只是想着再见你之时,一切阴霾都会过去,我便能够好好补偿你,只是战争,唉!战争却降临了。”
帕维特洛微微一笑,道:
“诺兰姐姐,你无需愧疚,也根本不欠我什么,自从当年我在森林里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不曾后悔过,从我们踏上沙罗尼卡的那一刻起,你所付出的、所牺牲的、所遭受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对这个帝国有责任有留恋,而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经历了这么多,等待了这么久,我们之间最不应该有的便是愧疚和怀疑,相信我!诺兰姐姐,我们会活下来,在大海另一边的东大陆,我们会重新找到一块森林,有阳光、小湖、原野还有亲手建造的树屋。”
没等帕维特洛说完,诺兰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汹涌情绪,她死死捂住嘴,滚烫的泪珠已经无法止住地流下来,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扑进帕维特洛的怀里,曾经牺牲所有做出的选择、家族无情的抛弃、三年暗无天日的冰狱生活,此刻只化为两个字“值得”。
怀抱着梦中萦绕千百次的身躯,帕维特洛心中有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决绝信念,战场残酷又何妨,屠戮太多又怎样,靠着自己手中一把杀伐之刃,又如何不能为怀中的爱人搏出一片崭新的生活,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能去得。
帕维特洛扭过头看向城墙之外,双眼所见即是晦暗阴抑一切,大地之上完全是一副炼狱景象,残破的尸体和孤单的旌旗之上秃鹫正在享用盛宴,熊熊燃烧的攻城车似乎正在发出最后的哀鸣,在这方土地上成百上千的战士长眠于此,鲜血漫浸,尸骨未寒,朔风中传来苍凉的号角声,宛如献给死神的赞歌。
视线的远方诺亚人的大营延绵不尽,正如受伤蛰伏的巨兽一般,正在悄然****着鲜血和伤口,积蓄着狂暴的杀戮欲望,接下来无穷无尽的惨烈战斗还将继续。
两个人肩并肩靠在城墙边,并排的剪影在这辉煌天地和浩大战争之间显得微不足道,但对两人来说,倾听彼此的心跳,享受难得的宁静却又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帕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那该有多好!”诺兰无意识的呢喃道。
帕维特洛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他扭头看向了沙罗尼卡城墙的最高处,那里塔楼之上帝室的王旗正在烈风中呼啸,金色的太阳图腾似乎也变得昏暗不堪。
战场之上享受温暖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一位传令兵送来了召开战时参谋会议的军令,帕维特洛点点头,看向一脸沉静的诺兰,轻抬双头放在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诺兰姐姐,战争无情,但总会过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还有心愿和梦想,我们还要一起在黎明的时候等待太阳升起。”
说罢,帕维特洛转身离去,只留给诺兰一个挺立若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