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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时也命也

齐国大败,这是我楚军自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重创,不仅使我损失了楚国二十万最精锐的部队,还有整个士气上的打击,更重要的是丢失了我楚国第一大将龙且,楚国本土除了受到彭越的骚扰外大体正常,但是整个楚汉形势急转直下,相比于彭城之战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除非我还能复制一次彭城之战的奇迹。

钟离昧给我出了个主意,拉拢韩信,再不济也得让韩信保持中立,如此天下便是三分,谁也奈何不得谁。从本心里讲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了,可是对于韩信我从心底不愿拉拢甚至结盟,这不仅仅是因为龙且之死,而是我想与他真正对垒沙场。

“韩信如今已是齐王,本王拿什么去拉拢他?”虽然并不想接受,可是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够再任性了。

“项王,这点不用担心,我们根本不用拿出什么,只要派一能说会道之人,以利害说之,想那韩信不会无动于衷。”钟离昧说道。

“刘邦待韩信如此厚恩,韩信会背叛刘邦吗?”我疑惑道。

“韩信与臣相熟相知,据末将所知,韩信此人虽重情义,但其功利心却十分浓厚。如今,韩信灭齐,功业已达巅峰,刘邦被迫封其为齐王,官爵已加无所加。汉王屡战屡败,被项王您追的到处打,而韩信百战百胜,拓地千里,主弱臣强的局面已成,韩信熟知史事,聪明绝顶,不可能不知道功高盖主的下场。我们派去的使臣必须明目张胆让汉王知晓,即使韩信心有顾虑不愿背叛汉王,但我们派去的使臣也足以使其君臣相疑。此时此刻,韩信手握重兵,辖地千里,实力已不逊于楚汉两王,是争取鼎足而立的最好时机。打动韩信,需从两点出发,一是说以利害。二是收买韩信手下最信任之人。据臣所知,韩信手下有一谋士名剻彻,是其心腹,此人颇有战国时期纵横策士之风,以他眼光不会看不出如今形势,若是我们派人联络他,能让他向韩信进言,大事成矣!”钟离昧连绵不绝的说了一大篇,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看,从他身上似乎看到了亚父的影子,想起亚父曾经就是这样给我出谋划策的,又想到龙且,眼圈就突然红了。

“项王,你怎么了?臣是否哪里说错了!”钟离昧疑惑的看着我,诚惶诚恐。

“没事,你说的很好,就突然想到了亚父龙且,钟离昧啊,以前我只将你当作一员战将使用真是大材小用了!”我感叹道。

“项王言重了,这么多年跟随在范先生身边多少也学会了点如何思考问题。其实离昧本心与龙将军无二,只愿能跟随项王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至于其他,离昧从未想过。”钟离昧跪于地下,诚恳的说道。

“起来吧,钟将军,如今局势不同当年,我大楚江山已是岌岌可危,你我君臣兄弟之间只有勠力同心才有可能扭转乾坤。这件事就交于钟将军做吧,派谁出使,支出需要,随你决定。”我轻轻说道,钟离昧含泪领命。

韩信那边的消息还没等到,刘邦这边倒是传来了一个消息,刘邦想要议和。此时我营中炸开了锅,有人说这又是刘邦耍的诡计,不能相信。有人说这次刘邦是真诚的,要不然为什么刘邦在刚刚取得潍水大战胜利的情况下求和。还有人说其实刘邦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在齐境取得了大胜,但在此处却被我军压的喘不过气了,不光我军已经难以支撑,汉军也已经无以为继了!他们争吵着,互不相让,我的心烦透了。

“都给我滚出去。”我一声大吼,声音盖过了所有人,众人一下子惊住了,闭上了他们吵闹不休的嘴,一一退出了营帐。

“项伯,钟离昧留下。”我叫住了两个人,自从亚父龙且之后,我所能倚靠的也就项伯叔父与钟离昧了。无疑我也是想问问他们的主意,刚刚的争吵中,也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出声。

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的主张完全相反。项伯认为刘邦此次不像耍诈,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耍诈的必要了!对峙几年,楚汉双方都已力竭,如今议和是最好的结果。而钟离昧恰恰相反,他认为这次议和不过是因为刘邦想要换回刘老太公与吕雉,绝不是真心想议和,此时楚汉双方确实已经力竭,可别忘了,刘邦粮草充沛,而我军粮草已竭。刘邦帐下韩信在北,英布在南,彭越在我后方,他占尽了优势,又怎么可能请和。项伯钟离昧倒是又吵开了。我问钟离昧若不议和,当怎么办。他的回答很简单,集中全军,攻刘邦最薄弱之处,像巨鹿之战,彭城之战那样打,拼死血战,与巨鹿彭城相比,此时我军的状况还是好的多的,并非没有一战而胜的可能。项伯还想说些什么,我挥挥手,两人只得退下。

此刻我的心是纠结的,我相信没有谁会比此刻的我更厌倦战争,更渴望太平了!记得爷爷曾经给我说过,我是一个天生的将军,作为一个将军,绝不可畏惧战场。可是现在,我真的有些畏惧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彻底厌倦了。所以刘邦请求议和我心中是愿意答应的,可是钟离昧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灌而下,我的心冷静了下来。如今局势与钟离昧所说的相差无几,只要韩信南下,英布北上,彭越再在我背后插一刀,我方将处于存亡之际。钟离昧提出的对策也是对的,集中全军不留退路猛攻刘邦,想必获胜的几率是非常大的,可是我不愿如此,如今的我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年巨鹿彭城之战的那种决心与勇气了,如今的我更犹豫了!

战与和,我还是选择了后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对自己说:反正已经上了刘邦这么多当,即使再上一次又能如何呢?

鸿沟之约终于还是签订了,我将刘老太公与吕雉以及所有汉军被俘人员全都送回了汉营,我养了他们三年,或许在无意中对他们有过伤害,但作为生死敌人的家人,我问心无愧。

鸿沟之约的消息传出来,全军沸腾,我能体会到将士们的心情,终于不用打仗了,这是他们最大的幸福。我想回家,将士们也想回家,我们想念着家的一切。归心似箭,此刻的心情只能用这个来形容,很快我就带领着他们东归了。

“项王,汉军追来了!”这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斥候带来的军报。奇怪,这次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连起码的怒气都没有,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因为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我笑了。可是我的将士们怒了,怒火冲天,因为他们感觉被欺骗了。

“项王,趁此时机,一战而下。”钟离昧又来到我身旁低声道。这个钟离昧啊可真是聪敏,这个时机不正好嘛,将士们怀着深深的恨意必将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巨鹿之战不就是因为楚军对于秦军的那种恨意支撑着他们一日九战吗?彭城之战不就是因为汉军占领了他们的家园激发出他们无穷的恨意而奔袭千里吗?应该说此刻将士们当年的那种恨意又出来了。

没错,这是我的一个计策,虽然我想太平,虽然我厌倦了战争,但是我知道和平不会是这样来的。我之所以接受刘邦的请和,是因为接受盟约至少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刘邦若是真心请和,那好,我求之不得。但是刘邦又想行狡诈之计,那好,我将计就计。钟离昧提的计策很好,但是时机不好,毕竟厌战思想已经弥漫全军,即使我也已经激发不起他们全部的士气了。兵无士气,战力将大打折扣,这是每个将领都必须知道的。如今,我的大军,我的将士感觉到被欺骗了,他们被深深的伤害了,此时,不用我丝毫的动员,他们的那种恨意,那种士气,那种战力已经通通回来了。我知道这一仗,我赢定了。

“是汉王亲自带兵追赶的吗?”我看着跪于地上的斥候问道。

“是,汉王亲自率领大军追击我军。”斥候答道。

“好。”我笑了,真的,我能感觉到我笑了,笑的特别开心,“钟离昧,季布,虞子期,挑选你们军中最精锐骑士,待会儿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看准刘邦,你们的目标只是刘邦,此战之胜败不在于杀敌之多少,而在于是否能将刘邦斩于马下,记住没有。”我第一次交给我最勇猛的三位大将同一个任务,同一个目标,也是他们最艰难的任务。

战鼓响起,旗帜飘飘,金戈铁马,战士列阵,杀气腾腾。我亲率一军,子期率一军,季布率一军,钟离昧率一军,开始四散杀去,这次我想要的是完全吃下这支庞大的汉军,我要包围他们,哪怕他们有三十万,而我军不及他们一半,我相信自己,也相信这支充满恨意的楚军。汉军或许没有想到我军会杀个回马戟,汉军或许对我军惧意已深,看到我一马当先的过来,他们还没开始抵抗便开始了后退,以至于我的包围之策未能成型。此刻,汉军在逃,楚军在追,偶有抵抗,也不过一击即溃。胜负之数,在此一举,哪一个战士敢不拼命。我,虞子期,季布,钟离昧,四人的眼光全都聚集到了一处,那就是刘邦王旗。我在大海波浪中撕开了一条缺口,所向披靡,挡我者除死方休。汉王王旗往后狂奔,汉王护卫军不断留下阻击我,可是当今之世,谁又能阻挡住西楚霸王呢?跑啊跑,追啊追,这就像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游戏,谁慢了点,谁就会输,而结果是丢下自己的性命。我只能说三年过去了,刘邦什么都没学会,逃跑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即使我骑的乌骓竟都追不及。

刘邦又赢了,是的,他又一次逃脱成功了,只要他没有死,他就是赢的。固陵这座城墙又救了刘邦一命,我只能叹道:“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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