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离火燎原,天地尽燃;
火光无边耀日月,人间谁敢问鸿雁?
唉~”
老人轻声叹了口气,目光里原本被岁月洗尽的神色又渐渐漫了上来,谁说古井无波?怕是老人心底已起千层浪!
老人很快回过神来,像是沧桑历尽,只剩包容在心间。李寒和萧雪愣愣地听着、看着,竟被老人那种无形的气势感染,心中早已是波澜万丈。两人一时不敢出声,只等老人把那遥远的故事讲下去。
“那时候,莽苍大陆还是一片平原无边,人类和兽类同存,无数修炼之人驰骋纵横,好不逍遥快活。
不过那时,蛊师,还没有出现。”
老人停顿了一下,看向身旁的萧雪和坐在对面的李寒:“你们两个小鬼,我看,都应该是蛊师吧。”老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看这个小伙子,还是一个高级五行术士,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人家谬赞了!”李寒抱拳示敬,萧雪则笑嘻嘻地并不说话。
“想当年啊,大陆之上哪比现在如此和平?各种奇珍异兽多如牛毛,术士虽是强大,也不过是勉强同那洪荒猛兽分庭抗礼而已。
就在那时候,出现了第一个蛊师。
那个蛊师,名为蛊言。”
老人显得有些落寞,像是在回忆多年的好友一般。
“那个蛊师,就是我们的祖师爷吧?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呐?”萧雪悄悄问道,语气里满是好奇。
“那个人,真是一代天才啊!”
老人感叹一声,继续慢慢道来。
“那时候,人类因为自身并不算强大,彼此之间相互扶助,共同防御洪荒猛兽的侵害。”
时间,回到那千年之前的莽荒大陆~
“蛊言,速将蛊师炼成之法交出来,我们便饶你一命!”
那名为蛊言之人,环视众人之后,便是懒懒地闭上了眼睛,并不为所动,只是心底波澜,慢慢涌了上来。
远远望去,黄昏中蛊言的身影高大而落寞,黑袍随风飒飒而动,长发微卷,身形如古柏苍松,显得悠远而宁静。
“莽苍大陆,本就为野兽之乡,而灵智不及人类。人算阴阳,剀掣天机,而成五行之术,到如今与兽类分庭抗礼,难道还不够吗?现在又想要夺兽之灵,为满足一己私欲大开杀戒,你们于心何忍?”良久,蛊言才说出一番话来,语意寒气逼人,惊得远林之中鸟雁纷飞。
“少废话,你不也是猎杀了一头万年螣蛇,化灵成蛊的吗?而且,你要是早一点把蛊师炼成之法传与世人,不管人还是兽,恐怕死伤都会少很多吧?”为首的中年人冷冷地说着。自己的儿子也在成蛊路上陨落,不论原因究竟为何,单是中年丧子之痛,便足矣使他将所有仇恨无理由地转移给眼前之人。
“蛊言,你今日落入这五行天罡阵,便休想全身而退!”一名鹤发老者字字如凿,话语掷地有声,山谷中回音绕绕,逗人心魂。
蛊言将心思稍稍平复,才把目光放在远处,审查着自己的处境。
方才自己正御兕而行,清风为盏,花香作酒,好不畅快,不想暗箭难防,这群修为逆天的五行术士竟生生在平原之上凿出了个方圆近十里的山谷,只是一瞬之间,脚下之地便突兀而下,自己则正好落在山谷中央。看来,这次自己真的要奋力而为了。
(兕,音sì,为古代神兽的一种。“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黑,一角。兕,如野牛而青,象形。”——《说文》)
回首往昔,蛊言十三岁便成为五行术士,而后游历四方,猎兽无数,在无意中发现了一头奄奄一息的万年螣蛇。那螣蛇本就为神兽,再加上修行万载,灵智早开,竟能口吐人语。
蛊言从螣蛇口中得知,它与青龙争夺东方守护神之位,大打出手,争斗不休,无奈青龙究竟为主多年,根基深厚,又得勾陈相助,自己虽是以死相搏,也终究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勾陈之象,实名麒麟,位居中央,权司戊日。盖仁兽而以土德为治也。”——《易冒》)
蛊言闻说,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以死相搏,又怎会得到最后的胜利呢?”
螣蛇闻言,不禁默然,而后慢慢说道:“身为守护之神,不能镇守一方,生亦何欢?人类啊,你我有缘,我便将体内修炼了万年的兽灵托付与你,望你能代我守护这四方之兽。”
蛊言得螣蛇兽灵,炼成蛊师,感受着螣蛇睥睨天下,心系万兽的气魄,像是开启了另一扇修炼之门——人类灵智太盛,慢慢消磨了自然之气,而兽则保留了最原始的生存本能,人夺兽灵而成蛊师,手、足、目、嗅,皆可为修炼之门,炼至至臻,竟可化而为仙,与世长存!
五行之术则不然,五行乃是取天地之力,用人的思维去理解自然,甚至是重构自然,看似顺天意而行,实则是逆天之举。顺则昌、逆则亡,所谓逆天改命,不过是自欺欺人;人欲为天,却不知天外有天!
感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变化,蛊言心似明镜,听风望月皆是大道。
心思回到眼前,蛊言深知自己想走,还未必有人能把他留下,只是这蛊师炼成之法,终究会为人所知。晚一时公之于众,便是妄送多少无辜性命。况且,自己成为蛊师之后,杀戮之心日渐消弭,或许,将这法门告知于人,于世间还会有一些好处吧。
想至此处,蛊言只得深深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
虽知眼前这些人心怀恶意,蛊言也不再计较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且随他们去吧!
“拿去!”长袖一挥,蛊言立处再不见人影,只留羊皮纸一张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