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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对决(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雪寒岚的脸上,这张年轻俊秀的面庞十分平静,显然,寒岚还没有从刚才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躺在这间普通的客房的床上,却被极不常见的符文阵所包围着:六张白色的符咒规则地贴在雪寒岚身体周围的地面上,围成一个圈,将雪寒岚围在正中间。而一位神秘男子站在符文阵一侧,手中拿着一张空白的纸符,正聚精会神地默默念着咒语。这神秘人身着白色长衣,年逾四十,面容有些憔悴,但从眼神中仍然看得出他当年的儒雅之气。此人不若武者,因其整洁的穿戴和柔顺的长发,倒有些像江湖术士中的斯文一类。

“这是最后一次了。”那人心中如此思量,“若这最后一次治愈之阵完成,毒便能悉数逼出。”咒语念毕,男子便将手中的白纸符向空中一扬,那白纸符刹那间变成了深红色,之后伴随着一阵爆裂声,纸符就像被什么点着了一样凭空烧成了灰烬,飘散在空中。与此同时,地上的六张白符向空气中放射出耀眼光芒,形成了六束光芒。光芒渐渐收聚起来,成了光柱,整个包住了寒岚。有那么一小会儿,房间里只有刺眼的光芒。

突然,雪寒岚身体一震,喷出一口黑血,光芒逐渐散去,而神秘男子紧接着掏出另一张空白纸符,默念了一句,亦将之掷向空中。那白纸符仿佛长了眼睛,径自飞向寒岚身体上方,这时,一股蓝色的气体便从寒岚身体之中浮出,被纸符吸入。待纸符变成深蓝色时,那神秘人停止默诵,两指隔空夹住深蓝色纸符,将其收入怀中。他缓缓呼了口气,用袖口轻轻拭去额头的汗,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等待。

雪寒岚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浮在空中,他望向四周,一片黑暗。他提了提气,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力量完全使不出来。霎时间,远处蓝色的火光一闪,雪寒岚似乎看到了地面,他只能像划水一样往火光的地方划去,没想到这一下确实有作用。不多久,雪寒岚缓缓落在了实地上。

这里似乎比其他地方明亮一些,雪寒岚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周围的一切,却令他大为震惊——人,面无表情的人,无数的人,排成长列,不知向哪儿移动着。

从自己的记忆中蹦出一个词。

雪寒岚无比确信,自己身处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

黄泉!

“我死了?”雪寒岚自言自语道。杀父之仇,灭族之仇,都还未报,我就这样死了?

“寒岚。你不该来这。快回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雪寒岚背后响起。

雪寒岚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明……明玉!”雪寒岚日思夜想的那位女子,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白嫩的毫无血色的脸庞,散垂在肩侧的长发,灵动又如深渊般耐人寻味的双眸,一身蓝色南蛮绸衣。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就在雪寒岚一步之外。雪寒岚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但这一步之遥,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千里之外,面前的女子那么近,却又显得那么远,似乎一臂之长始终不能触及。

“寒岚。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名叫明玉的女子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死了么明玉。”雪寒岚没有理女子说的话,自顾自说道:“如果死了能和你在一起……”

“寒岚!”明玉呵斥道:“你没有死!你也不能死!”

“你只是睡过去了……我在这里的时间不能太多。雪寒岚!你现在还不能到这里来!你要像个男人一样,变得更强!”

明玉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身形也开始涣散。

“……去找……归尘!……”明玉的声音越来越低,雪寒岚上前一步,想抱住她:“明玉!别走!明玉!”

徒劳。仍然是向前走一步,明玉的影子就向后退一步。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步。

就像天上的两颗星。中间始终隔着银河。

“快走!”明玉的影子伸出手来穿过了“银河”,扯住了雪寒岚。雪寒岚只觉一股力量将他向上抛去……

雪寒岚身体一震,大喊一声“明玉”,坐起身来。

“你醒了,寒岚。”

雪寒岚一眼就看见了身边的那个人。那人边说边点燃一盏油灯。雪寒岚看清这人面容之后,表情凝滞了几秒。

“是你……师父!”雪寒岚此刻有些恍惚。因为眼前这人正是雪寒岚的导师,当年雪族的重臣,雪义。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应该是个死人了。难道,我还是,死了?

他微微颔首,道:“徒儿,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身上的伤,为师已经治好了大半。”

“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已经……已经……”平时十分沉着冷静的寒岚,此刻却一时语塞,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就是当年的师父。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呵……死了。是么?”他站起身来,十分沉稳地看着寒岚,继续说,“正如你所见,为师并没有死。当日为师送你进入密道之后,随即折返助你父亲抵御外敌。哪知刚走过遁甲阵,还没登上雪极,便听得一声巨响,整个人从半山腰被震飞出去,落到了南河之中。待我转醒之时,已是一天之后,那时,银雪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四处寻找你和你弟弟。哪知这一晃就是十几年,天不负我!终于,在几天前的临威城,得到了你的消息……”

雪寒岚脑中一片混乱,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让他没有机会好好整理。

梅兄为什么要倒戈?为什么暗影邪神这么快便找到了自己?难道梅兄和他有交易?

师父没死。那调查“六邪”的事情看来会有很大的进展。失去梅兄这个助手,却换回师父的帮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雪寒岚独行惯了。这个江湖上,谁也不能完全相信。

以前和梅兄行走江湖的时候,他总是不过多地和梅兄一起行动,两人从来都是分头打听,直至近些时查到暗影邪神的下落后才开始一起行动以防不测。却没想到,还是中了算计。

于是,定下神来的雪寒岚道了声:“谢过师父,然徒儿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便起身下床欲走。

“寒岚,你伤势未愈,还是静养的好。况且,已然深夜了……”雪义想劝住雪寒岚。雪寒岚打断师父,作了个揖:“对不住了,师父。徒儿当下只想查清真相,越快越好。”说罢走向房间的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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