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多想,这一多想就容易出问题。
早饭时间,十三爷皱着眉,终于把纠结了几天的话给吐出来了,“庄思瑶,你天天往后宫跑干嘛?”
庄姑娘脸不红气不喘,“请安呐。”
十三爷一拍筷子,“扯淡!后宫那帮老妖婆没一个看得顺眼的,你请个屁的安!你说,你是不是幽会小情郎去了?”
庄姑娘白他一眼,“瞎想什么?好好吃饭……”
十三爷一摔筷子,怒目而视,“爷不吃了!”
说完,他警惕的瞪着庄思瑶:你能把爷怎么滴?这是爷的府上,这是爷给你的屋子,就连你坐的椅子都是爷的银子买的,别想用暴力把爷赶出去!这都是爷的东西!爷发火有底气!
庄姑娘看他这一副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眼睛却轻微的转动,瞟着她的微表情……
她暗笑,这家伙是不是被自己揍怕了?现在发个小脾气都要看她脸色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哈哈,不过这样也不错,算是她调教有道。
庄姑娘镇定自若的喝着自己的粥,用勺子刮了最上面的一层喝,似是还有些烫,红唇微翘,轻轻在上面吹了吹。
老娘管你吃不吃饭,爱吃不吃!
十三爷很愤怒,眼里冒出股股火光,似是要把眼前这个处之泰然的女人烧成粉末!
居然又不理爷!
肯定爬墙了!
“庄思瑶你说你是不是心虚,才不跟爷说话?爷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还给爷戴绿帽子,你到底有没有心,亏爷还觉得……”十三爷向来薄嘴薄舌,挤兑人专往人心窝子里戳,火气一上来,脑子就不听使唤了,怎么阴损、怎么够毒,怎么来。
但,最后一句话,他还是止住了。
明明自己刻薄的骂了别人,心里却委屈的不行,十八岁的大男孩倔强的看着庄姑娘,弄得庄姑娘有种自己欺负了他的错觉。
“哼,你跟爷道歉,道歉,爷就原谅你。”十三爷自觉很大度的给人台阶下。
可他这台阶让庄姑娘恨不得踹他一脚!
凭毛啊?
老娘又没错,是你自己瞎想好吧!
十三爷又别扭的轻哼一声,“你要是不道歉,亲爷一下也行,爷一样原谅你。”看吧,看吧,爷多大度,对于这种犯了错的女人,爷没有给她浸猪笼,反而很宽容。
庄姑娘怒,“滚!”
十三爷喷火,本来想骂她,到了嘴边却变成,“爷才不滚,这是爷的屋子,凭什么让爷滚?”
庄姑娘饭吃饱了,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那爷您就在屋子里呆着吧,臣妾还有事先走了……”
十三爷掀桌,“庄思瑶你给爷站住!”
庄姑娘没扭脸回来,荆南倒是进来了。
“主子,太子今儿个午时设家宴,请您过去,特别嘱咐要带上福晋。”
皇甫焱眉峰一挑,无限邪魅冷意,“特点了福晋?哼,鸿门宴!”
“那,爷,咱去还是不去啊?”
十三爷一个爆栗敲荆南头上,“没事儿多跟你哥学学,别净问这些个没用的!你说爷去不去?”
看着十三爷袍子一挥就去追福晋的身影,荆南泪眼汪汪咬袖口,末了也没明白过来……
爷,您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皇甫焱带着庄思瑶过去的时候,太子府的家宴已经开始,庄思瑶放眼望过去,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阿哥贝勒们兄友弟恭,福晋妯娌们热闹的聊着闲话,连平日里看起来极不顺眼的庒思柔,也和谐的化在这片祥和里。
庄思瑶还算满意的迈开步子往右走,却被皇甫焱拉住了胳膊。
“哎哎哎,你上哪儿去?你得跟着爷!”十三爷坚决不给对方出墙的机会。
庄思瑶无语,“你没见女眷都在右边么?”
“那不行,甭管怎么着,你得跟着爷!”十三爷态度坚定。
“那你跟着我去女眷那边儿?”
“那怎么能行?”十三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爷是爷们儿!怎么能混在女人堆儿里!”
“那我去男人堆儿里就好么?”庄思瑶不带任何情绪的问他,可这句话却掀起了十三爷心中的波澜。
是啊,把她放男人堆儿里就好么?但好歹是跟在自己身边儿啊……
十三很纠结。
正在僵持间,庒思柔走过来了,身着桃红衣衫,神采奕奕,看起来宛若盛开的牡丹。
“老十三,爷们都在左院,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聊天?”庒思柔这话问的很有嫂子风范,只可惜十三爷不给面儿。
“用你管爷!爷媳妇儿都没说话,你算哪根儿葱?”利用归利用,皇甫焱最讨厌庒思柔这种假模假样的女人。
但庒思柔却是真心喜欢他,听到他这话,以为是自己长嫂的态度,跟他疏远的不亲近了,他才生气,发小孩子脾气。
庒思柔很温柔的收下了十三爷的满腔怒火,如哄一个孩子般顺着他的话,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柔声道,“焱哥哥说的是,可好歹这也是太子府的家宴,焱哥哥就算不给太子面子,也得让柔儿好做人啊……”
她娇嫩欲滴的声音让十三爷听着直犯恶心,但他还是放庄思瑶走了。
庒思柔现在是他手上放在太子身边的一颗暗棋,如果要是过早的暴露,对今后的发展肯定不利。
庒思柔笑意盈盈的拉起庄思瑶的手,满脸的热络,想要把她带进妯娌堆里去。
庄思瑶直接拂了袖子,甩开她的手。
她就是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她会在皇甫煜狄面前装的跟孙子一样,那是因为皇权,她没有能力抗争;她可以在兆佳雅柔面前袒露自己,那是因为她们近似于血缘的熟悉感;她对待皇甫焱的态度由开始的狗腿到现在的不放在眼里,那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就算皇甫焱再厉害,也不会伤害她……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算是什么东西?
庒思柔从小到大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背地里陷害她,明着可以不着痕迹地置她于死地……她犯得着为这么个贱人低眉折腰么!
庄思瑶直接冷着脸,横穿闹哄哄的女眷们,找了个最适合看戏的位置坐下来。
先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瞬间冷场。
庒思柔的脸更是僵硬的不能看。
她恨恨的看着庄思瑶,脸上浮现出的杀机和狠辣一闪而过,便又提起笑脸,“自从婚嫁之后,本宫就没再见过瑶儿妹妹,妹妹定是觉得本宫冷落了她才如此生气……”
说完,她又一副慈姐形象的以袖遮面,眼眶里似有泪珠滚动,“唉,这世间哪里有姐姐不爱妹妹的呀,妹妹就不要跟姐姐置气了……”
庄思瑶冷眼瞧着她,看看她还能演出来什么新戏法。
旁边却有几位福晋看不过眼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为庒思柔说话:“太子妃莫气,十三福晋年幼,不懂体谅。”
“这十三福晋也太不懂事儿了,前来做客还如此没规矩。”
“谁说不是呢,人家呀,跟十三阿哥一样的狂,真不愧是一对鸳鸯。”
“哼,怕是野鸳鸯吧!”
说这话的人是八福晋,她身穿一身桃紫色宫衣,保养得宜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盘成了极有气势的朝云近香髻,上面插了两支金钗,三支玉钗,看起来极为富贵。
庄思瑶眯眼,摸摸袖口,抚了抚多多柔软的身子,对方的信息一丝不落的进入自己脑中。
八贝勒皇甫琰的嫡福晋富察氏,固伦额驸苏克沙哈之女,果毅亲王安乐的外孙女。富察氏出生名门贵族,家世显赫,身份尊贵,从小受到宠爱,故为人比较傲慢任性。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妒妇,因此,皇八子至今未纳妾室。
庄思瑶了解完信息后就笑了,这就是一悍妇嘛,她喜欢!
对手太弱了多没劲!
那些穿着华贵,翻着眼睛拿下巴看人的所谓的“贵妇”们,依旧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庄思瑶的罪过,直把庒思柔衬托成了贤惠体贴,却遭妹妹欺负的可怜姐姐。
庄思瑶嗤笑一声正要反击,从福晋中穿过来一个小丫头,竟然是小喜儿,她手里托着一个托盘,冲着各位福晋得体的福了福身,“奴婢给各位福晋请安。”
庄思瑶挑眉,这丫头什么时候从她身边走的?她怎么不知道?
小喜儿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庄思瑶看,“爷怕主子热,巴巴的叫了荆南回去拿压冰的机器,奴婢担心他做事儿不够妥贴,便跟着去了。这冰是爷亲手压的,粥样也是爷亲自选的,说是主子喜欢吃杏仁口味的。又怕主子跟其它福晋们逗闷子说笑热的慌,顾不得吃粥,就让奴婢又带来了这把扇子。”
小喜儿说的倒是挺轻巧,等庄思瑶一看,汗个半死。
这扇子的确够给力,足有一人高,让庄姑娘瞬间就想起了《神雕侠侣》中雕兄的大翅膀,那家伙,到了战场上,一呼扇就飞起了十几个士兵。
庄姑娘现在这心里,半是感动,半是想笑。
我的十三爷啊,你这幼稚吃醋的表达就不能低调点儿么!
众位福晋虽态度傲慢,瞧不起庄思瑶,但没有一个不带着羡慕的眼光看那碗冰粥和日月扇。
尤其是那扇子,看似可笑,实则饱含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情谊。
她们这些女人,除了八福晋,家里都有无数的妾室分享相公的宠爱,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含着无数的苦楚与心酸。
众福晋原本觉得十三阿哥飞扬跋扈,不会疼女人,等着看十三福晋的笑话,可没想到反而回忆了自己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