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过,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淡。
寄出录像后,我一直在关注杜思嘉的最近动态,每次看新闻和八卦,抱着一颗上蹦下跳的心脏,真怕出现什么追责曝光之类的。
庆幸的是,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倒是我多虑了,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看来纯粹属于自作多情系列。
在饭店的工作十分安稳,没再出大差错,端盘子水平越发高超。
不同的是,顾宁弦再也没有过来,秦安像是代替了他,天天跑到原本的角落,承袭了他的传统,一杯咖啡,一台电脑,可以呆一天。
偶尔得空会坐在他对面,聊天打趣。
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通常与他聊完天,同事间就会传言一些难听的言语,诸如脚踏两条船、勾引之类的,何静从她们那里听来,一五一十全部复述给我。
她比我还要激动:“这些人真比八婆还八婆。简直是八婆中的战斗机。”
我这个当事人反而很淡定,还安慰她:“谣言止于智者,你看她们都不是智者,较真只会拉低智商水平。”
她噎了半天,眼神中带着深思,深思中带着深情:“言言啊,我实在太小看你了,你绝对不是被污蔑后哭哭啼啼恨不得向全世界解释的人,你骂人都不带脏字。”
我点了点头,说:“那是。”
之后我没问她谁在传播,有哪些人表里不一,这种事情弄得太清楚只会给自己添堵,有时候保持糊涂,反而会过得更加轻松。
时间可以抹杀一切,本想事情会慢慢地淡掉,但最后没料到会闹到经理那里。
理由是在工作时间偷闲躲静,不务正业。
经理在办公室训了我一早上,以扣半个月工资作为惩罚,再加上额外劳动。此事才算结束。
我心疼得要死,半个月工资可以作为一个月的伙食费,并且还会吃得很丰盛,那天我再也保持不了淡定的心情,几束火苗在心中不停翻滚,只差加点火料就可以燃烧成熊熊大火。
老天总是喜欢火上加油的。
我坐在马桶上,听到外面两个人叽叽喳喳讨论我的人品问题、作风问题、家教问题、以及一系列缺点毛病,就差挖祖坟来个刨根问底。
她们说得越来越起劲,越来越大声,我听得也很有滋味,顺便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问题。
结果她们说的这个人,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从哪杜撰出来的。
鉴于刚刚被经理痛骂了一顿,还有股气憋在胸口,不太利于身心健康,我就不打算当个智者了。
毕竟当多了,也是件累事。
看了看黑闪闪的手机屏幕,头发不乱,还算整洁,等到她们几乎快要争吵起来,觉得差不多了,我按了下抽水马桶。
水哗啦啦流动的声音盖过了她们的声音。
整个厕所都寂静了。
我装作无事,到洗手台洗手,从镜中看到她们惊愕的脸,略微闪躲的眼神,觉得越发好笑。
有胆骂人没胆认。
我拢了拢发丝,甩干了手上的水滴,慢悠悠开口:“在背地里说人坏话有三种心理,第一种是自卑,只能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第二是低能,智硬。第三种家教修养不行。你们是哪种?”
她们涨红了脸,我目光怜悯:“看来三种都有,真可怜。”
我甩甩头发离开,听到后面破口大骂声,笑得嘴巴咧开。
何静看到,问我什么事那么好笑。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两个跳梁小丑。”
她悄悄凑过来,小声说:“我跟你说啊,这传言是某个人说的,而且好像是和我们五个人之中的一个人。”
我目光悠远,她连忙摆摆手:“可不是我。”
我拍了怕她的肩膀:“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她像是被鼓励到了,眼神坚定:“我肯定会找出来。”
我问:“你打算怎么找,找出来后怎么惩罚?打她一顿,还是在背后污蔑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挠挠头:“想得这么远。”
我打了一下她脑壳:“有这心思,还是多赚钱要紧。我很忙的。”
我们对话刚结束不久,杨曦走过来说:“你们俩又在说悄悄话了。经理说,顾言言你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还被罚打扫客房的卫生。”
真是坏事传千里。
我点了点头,杨曦同情地说:“经理可真够狠的,半个月我都受不了,更何况你呢,别想不开了,我刚从客房保洁员那里听到,你刚刚气得骂了那两个新人,她们现在对你意见很大。”
何静不敢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她们以为自己谁。”
何静作势撸袖子要找她们算账,我赶忙拦住,然后对杨曦说:“她们意见很大,就去找经理,就怕她们不敢找。”
杨曦笑笑,没再说话。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安抚好何静这颗躁动的心。
何静终于平静下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闲聊的时间在自我认识反省后大大缩短,避免又有人告状,很快投入了工作,直到晚上该下班的时间点,秦安叫我回家,我才意识到忘了跟他说。
“经理让我加班,打扫客房。”
秦安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大衣,显得特别俊俏,特别有气质,好似竹林里最为修长的一棵青竹,原本笑容满面的他,此刻笑意全部消散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很快又恢复到温柔的表情,害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产生了幻视。
听见他的声音:“强迫加班,违反劳动法。”
见他认真的模样,我又开始了安抚的工作,一边安抚一边吐槽,怎么今天都是我安抚别人,明明我才是当事人。
我说:“这点事总不能告到劳动局,后果可是大大的,没事,就半个月而已。”
他的脸色阴沉,但即便是阴沉,也是好看的阴沉。面对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他也没有说什么,神情中还透露了点无奈。
其实我更无奈,但不想表现出来。
借着这机会,我说:“以后你不用送我回家了。”
他楞了一下:“为什么?”
我语重心长:“你看强奸犯都已经坐牢了,最近也挺太平,不好麻烦你,更何况现在要加班,更迟更晚。”
秦安抿了抿嘴唇:“不行,这样更加危险。”
我佯装生气,编了个理由:“难不成你要一直送我?大晚上每天送我回家,周边邻居还以为我行为不检点。”
秦安睁着双眼睛很无辜:“男朋友每天送回家怎么了?很正常。”
我被自己口水呛着了:“男……男朋友,谁是你女朋友啊,反正就是不行,你这样都没人敢追我了,我未来的幸福都要被你毁掉了。”
秦安托着下巴思考:“干脆我娶你,这样就不会有流言了,而且你未来的幸福也有保障了。”
这对话越发地诡异。
我连忙止住了话题,把他推出了门外:“以后别再送我就是了。”
看到他停留了几分钟,终于开车走人,才呼出一口气。什么流言都是假的,其实我只是不想跟任何人有任何深刻的接触和关系罢了。
过去的教训已经足够。
后来秦安果真没有再来送我,甚至白天也不再过来,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常常对着那个偏僻的角落若有所失。
让他不再送我,不是玩消失啊。
他是不是误解了我的话,或者想太多以为我不想再见到他?
我打算打电话给他,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犯贱,顾宁弦和秦安在的时候,我认为不好,想要远离,他们离开之后,心底里空空的,极度需要塞满东西,像一个失去了玩具的小孩。
窗外汽车轰鸣,人来人往。
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过来,肯定是太没有安全感的原因,从那次小巷事件之后,我在哪个地方都会觉得背后冷风阵阵。
即便是喧闹的街道也会有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错觉。
秦安解救了我,看到他觉得安全,不再害怕。
顾宁弦是因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避免东想西想,我便努力干活,勤奋得一塌糊涂,每天兢兢业业,何静都说我再这样下去都可以评为“小劳模”了。
我忧伤望天:“谁能懂我心。”
作为回应,她给了我个深深的鄙视眼神。
春天淡得没了气息,初夏缓缓侵占了世界。
一直消失不见踪影的顾宁弦,突然出现在了饭店,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从门口走到里边,经过我身边,坐在位子上。
似乎从没有离开过的样子。
我把点菜单扔在他桌子上,回头时听到他在背后说:“我在努力。”
这话莫名其妙,我摸着脑袋想不明白,就把它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