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花林中游玩了半日,杜从南突然拍了拍她的头,让她稍作等候,纵身飞出,如雪的衣袂在花树间飘过,引得落花在他身后纷纷飘洒。纤月情不自禁地惊叹:“好美!”不仅仅是花美,人也很美。
片刻功夫,就见杜从南的身影返回。手中却多了两只不知什么名字,体型比鸡略小的鸟。
纤月在林中清理出一块空地,生起一堆火,此时,杜从南已经将两只鸟都处理好,用两根树枝穿起,放在火堆上烤。
“你以前很喜欢吃烧烤,现在虽说不记得了,想必口味应该不会变!”杜从南一边小心地翻着火堆上的烤鸟,一边闲适地与她交谈。
“没错,我喜欢!”纤月随口回答。眼前猛然闪过一幕情景,如同现在十分的相似。可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若是继续探究下去,脑袋又会疼。干脆甩甩头,不去想了。
偷偷看了杜从南几眼,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温和沉静,专注地翻烤着树枝上的鸟肉,这一刻的他,与先前的那一个,判若两人。
随着杜从南再次回了南都城。
纤月的心里漾动着莫名的不安。在大致了解了自己过去的所做所为之时,不晓得该要用怎样的一种方式去面对杜家的人。
杜从南对她很好。可以用体贴入微来形容。平常只要一有空,就会来陪她,向她讲述他们过去点点滴滴的快乐与悲伤。他脸上那道骇人的疤痕,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被杜正松用雪樱芝治好。之前纤月所看到的,也只是他故意弄来吓唬她而已。为此,杜从南不止一次地向她道歉!
纤月虽然想不起来,但也能体会到那时无忧无虑的快乐,和杜从南心里那份沉沉的爱。
只是纤月仍旧觉得郁闷和压抑。在这个如同皇宫一般无二的地方,杜家人对她的那份冷眼,她自然是心里有数。觉得自己仿佛被关进了一个黄金铸造的牢笼,找不到半点自我和自由。
不知不觉,日子一滑就过去了半个月。萧然给她带来的那瓶解药,让躺在床上半年之久的杜从景重新又站起来。这对杜家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杜从南也借此为由,向杜家以及整个南都城宣布,三日之后,正式娶纤月为平妻。
这个消息,她也是先从大双小双口中得知,然后询问杜从南,他方才告诉了她。
这算什么?
马上就要嫁给他了,怎么心里头更加堵闷?
现在的杜从南,名门士族的出身,统领着几十万勇猛的军队,占领着辽阔富饶的江山,一身绝世的武艺所向披靡,俊美无双的容颜无可挑剔,高贵又冷傲的气质让人无限仰慕,最重要的是,对她情深意重。这样的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完美。
可是,她还是不开心。
一个人靠坐在门外的红柱上,仰头望着天上一团白云,幻想着自己能像孙悟空一样,踏着云朵,自由地来去。
“婶婶、婶婶,你在想什么呢?”淳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扯着她的衣袖问道。
纤月从神游中惊醒,捏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呲牙咧嘴地凶道:“小坏蛋,谁让你叫我婶婶的?”
淳儿挡开她的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马上就要和我叔叔成亲了,不叫你婶婶叫什么?”
纤月知道这小家伙的历害,完全不能把他当小孩子来看。叹息了一声,不打算理他,沮丧地低头继续她的白日梦。
“你不开心吗?”淳儿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靠在柱子上。样子和说话的口气,完全是一个小大人。
“是啊!”
“你不喜欢我叔叔?”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我也不知道!”
“我有一个方法能让你开心!”淳儿突然站起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坏坏的笑。
纤月斜睨着他,不敢掉以轻心,疑惑地问道:“什么方法!”
“你先闭上眼睛!”
“不要!”纤月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能猜到,这小家伙绝对做不出什么好事。
“叭唧!”那小家伙见她不上套,干脆直接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还外带留下一丝口水。然后脚底抹油,开溜,一边跑还一边冲她做鬼脸。
“你个小色狼!”纤月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朝他追去。一大一小在房前的小院子里玩得兴高采烈。
“淳儿!”
“娘!”淳儿挣脱了纤月的怀抱,飞奔着朝门口那个清秀的妇人扑去。
“晚春姐姐!”纤月也跟着朝她扑过去。
在这里,这一对母子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是晚春平常一般都在照顾杜从景,很少上她这边来,今天却突然造访,纤月于是拉着她的手问道:“晚春姐姐,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纤月,我们进房间里去说吧!”晚春嘱咐淳儿自己去玩,便拉着纤月往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两人一起在桌旁坐下,晚春温和地说道:“纤月,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这么为杜家!让淳儿终于有了爹的疼爱!”
当是什么事呢!纤月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说道:“嗨!这也是应该的嘛!毕竟是我欠杜家的!不过,那药是萧然让我带回来的,要谢你也应该谢他才对!”
“萧然?”晚春顿了一下,好似是有些意外。
“他怎么了?”纤月不解,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萧然!杜从南告诉她的往事之中,将所有有关的萧然的部分都略去不提,因此,她都不知道她之前与萧然有过怎样的交集。
“我昨天刚刚听说,郴祁国的皇帝迫害孪生兄弟窃取皇位,已经被他的孪生弟弟,也就是真正的太子揭发并诛杀了!那个人,可就是萧然?”
“什么?!”纤月听了如遭雷击。萧然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纤月刷地一下眼泪往下滴落。抓起晚春的手摇晃道:“你听谁说的?这肯定不是真的,萧然怎么可能会死?”
“纤月……你冷静点!”见她突然这么激动,晚春扶着她坐下,“我是昨天无意中听到从南与从景在房间里交谈,应该不会有假!而且听说这个新任的皇帝与太后窜通一气,现在准备联手来攻打从南!”
“这不是真的!呜……大混蛋……我还有好多事没有问他,他怎么可以死!”纤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起身去收拾东西。
“纤月!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相信!我要回去看看,我不相信他死了!你不知道,他很狡猾的,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纤月抹干了眼泪,非常笃定地说。
“纤月,你别这么任性了!你现在虽然失忆,可是终究还是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
见她不理不睬,依然还在收拾着东西,晚春又道:“再有三天,你就要和从南成亲了,你现在不可以走!”晚春伸开手拦在她面前。
“晚春姐姐,你让开!我非走不可!你去帮我和他说一声!”纤月一掌推开她,打开门,义无反顾地走出。
晚春急忙转身,想要将她拉回,却见她刚走出门,杜从南已经站在了门口。
“月儿,你这是干什么?”
纤月心急如焚,可当着他的面,有些话还是不太好说,默不作声地绕开他,往外走去。她只想快些离开,见不到萧然的尸体,她就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杜从南怎么可能会放她走。挥手令侍卫将她拦住。其实,平时除了不能出大门以外,在这宽大如皇宫的地方,大部分地方她都能自由来去,无人阻拦。这会儿,纤月的急躁脾气一上来,便不由分地与侍卫们拉扯。要求其让路。
杜从南看见了房里的晚春,直接走进来,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晚春心知这次都怪自己多嘴,便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他。杜从南听完,脸色已经完全变黑!转身冲出去,拉着纤月无比悲哀地问道:“你不是说要忘了他吗?你现在为了他,要离我而去?”
“我不相信他死了!”纤月不管不顾地大吼!
“他死了也好,没死也罢,对你……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杜从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若不是脸上没有眼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哭。
纤月怔住了。杜从南有多伤心,她知道。可是,她必须要走。
“他对我很重要!你放我走吧!”纤月扑通一下,跪在他的面前。
她这不是第一次给他下跪。可她这一跪,杜从南的心也跟着碎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侍女厉声道:“把她拉回房去,不许走出房间半步,如若不然,你们就全部都得死!”
侍女们都吓得一个激灵,惶恐不安地跑上前来,准备把纤月拉回房间去。
“让开!别碰我!”纤月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刀,放在自己脖子上。注视着杜从南,说道:“放我走吧!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我!”
两人互相凝望了许久,杜从南终于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说道:“好!今日你离开这里,但是,今后凡是与你相近的人,无论是谁,我必杀无疑。我得不到的,他人也休想得到!我要让你自愿走回到我的身边!”
纤月只觉得字字如针扎,可是此刻,她的心里更在乎的那个人,是萧然。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大步离去。他所说的这些话,她只当他是生气时所说出的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