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被人当众打脸下不来台。而是下套不成,反而把自己陷进去了。
众人只见魏胖子身下的草地忽然湿了一大片,这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临海卫生系统内的大拿就是不一般,连尿裤子也比别人的量更大。
魏胖子此时此刻终于知道窦娥当年是怎么死的,想要辩解,但不知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欲哭无泪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
魏胖子知道他这一次算是彻底玩完了,无论进了医院结果是好是坏,出来以后他也要排排坐,靠边站了,因为没有哪一个领导会提拔一个当众尿裤子的下属。这不是宽容政策,而是眼界问题。
孙以恒站在停机坪上,目送魏胖子被医护人员带走,十分关切的说了一声,“魏厅长,祝您一路顺风啊!”
魏胖子人在担架上,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孙以恒一眼,如果怨念能够隔空杀人,他已经把孙以恒杀了一百多次了。
林国远是个老好人,这时反倒同情魏胖子的遭遇,“小孙啊,这是不是有点……”
孙以恒打了个哈哈,“他慢待您老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过分呢?”
他虽然没混过一天朝廷,但也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墙倒众人推的流氓,所以没必要去同情这群人,因为如果有机会,他们会很乐意骑你头上拉翔。
闻爽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知道魏胖子生病,是以极力争取给领导看病的机会。魏胖子的秘书原本也同意要将魏胖子送去市医院,但魏胖子一听,不由火冒三丈,先把秘书骂了一顿,又在电话里直接问候了闻爽的娘亲。
闻爽被骂的一头雾水,偏偏对方是上级领导,还不能反驳,只好听之任之。其实他要是知道魏胖子是被孙以恒气的,也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排斥临溟市医院了。
到了晚间,魏胖子的雨季总算过去了,没办法,再排那就是血了。强撑着身体,给临海省卫生厅厅长龙城战打了个电话。
龙城战和魏胖子当年是战友,后来又都分到医疗系统,平日里关系极为瓷实。但直到刚刚,也没来电话问候一句,魏胖子心里清楚,龙城战这是要把他抛锚了,碍于往日的情面,干脆来了个冷处理。
虽然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人情冷暖,但一想到前途毁了,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关系也马上疏离,魏胖子心里还是极不好受,“龙厅长,有点事儿,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这要是平时,他私底下就叫老龙了,哪会叫什么龙厅长?龙城战呵呵一笑,“老魏啊,咱们二十年的交情,你这么叫不是生分了吗?”
说是这么说,但魏胖子现在叫一声老龙,那老龙真就要翻脸了。
“是这样,我觉得国远同志虽然业务能力很强,但大局观上稍有欠缺。临溟市医院前几年发展很快,但最近却遇到瓶颈,这就是接纳新观念上出了问题。何况国远同志年纪大了,我们应该响应季书记的号召,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所以我建议把国远同志调来厅里,让国远同志负责他擅长的工作,同时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年轻人。”
龙城战清楚,魏胖子这是把仇都算在林国远头上了。其实若是平时,就算是他也不敢打老林的念头,好在闻爽上下活动之后,上头早就有给临溟市医院松土的念头,所以这时候干脆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老魏啊,这个事情厅里面早有打算,估计三两天之内,就有结果。”
“至于今天的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小孙那人我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他本质不坏,不然柳老也不会收他做关门弟子。”
魏胖子一听,不由苦涩一笑:好啊,感情他今天流年不利,碰到铁板了。
能让龙城战毕恭毕敬叫柳老的人,在医疗系统除了柳乘风柳老,还能有谁?看来这个亏他算是吃定了。只是他要是知道孙以恒是柳老的关门弟子,就算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挑衅。
龙城战挂了电话,便又给临海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狄海去了个电话。虽然在省内医院人事调动上他还是极有分量,但有些事,你决定是决定,但该请示还是要请示,不然一个不好就可能得罪人。
“狄部长,您好,我是卫生厅老龙。”
虽然是平级,但组织部管帽子,见官大三级,所以龙城战也从龙厅长变成了老龙。
狄海在电话里哈哈一笑,“好你个老龙,跟我客气什么。”
“是这样,我们厅里就几大医院的人事调动上,有一个不成熟的方案,想要向狄部长请教一下。”
狄海笑道:“你们医疗系统可和我们不一样,那都是业务第一。老龙你也是卫生厅的老骨干了,相信你们订的人选,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回头你把名单给我一份,我给刘部长看看。”
林国远戒烟有三年了,但今天还是破了戒。虽然他并不是贪恋权力的人,但战斗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说调走就给调走,还是让他极为郁闷。但他也清楚,闻爽盯着自己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像他这种上面没关系的无保户,被人踢开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市医院从此就要进入一个黑暗的年代,林国远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所以晚饭过后,老林同志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任由林青百般劝解,只是一言不发抽着烟。
林青本来还想劝解,但却被孙以恒一把拉住。
林大美人毫无意外给孙以恒抛了个空气眼,示意孙以恒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不过孙以恒一句话,就让林大美人放弃了继续抛空气眼。
“那是你爷爷,也是我爷爷,难道我就不担心吗?”其实他本意是想说,林国远和孙楚雄相交,所以他老人家就跟自己亲爷爷一样。但在林青听来,这话完全变了个味道。
你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那岂不是挑明了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摸得着的隔离带?
林大美人面红耳赤,狠狠瞪了孙以恒一眼之后转身跑回了卧室,留下一头雾水的孙以恒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从这也可以看出,女人心海底深,大部分时候,女人都会自行脑补,然后把错误的话,进行更加错误的理解,从而踏上一段崎岖的不归路。
俗话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专病还需专药医,所以孙以恒端着两瓶白酒直接进了书房。因为很多时候,酒才是男人最好的治病良药。
这酒是他病人家属为了感谢他特意送来的,虽然不是茅台五粮液,但是自酿的粮食酒,绿色无污染,不含添加剂。酒体上有点近似于西北的西凤酒,很有一股辛辣的味道。
林国远见孙以恒进来,也没吭声。孙以恒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右手边,“爷爷,我不是来劝你心情好,那是女人干的事情。我来这里就是找你喝酒!”
什么叫智慧?这就叫智慧。明明是来劝人,但偏偏说成喝酒,老林同志还就吃这一套,点了点头,叫他拿了两个杯子,便与孙以恒喝起酒来。
两人喝得极快,半小时就喝干了整整一瓶。林青来了两次,见孙以恒和爷爷越喝越厉害,气鼓鼓横了孙以恒一阵,这才离开书房。
其实孙以恒之所以找林国远喝酒,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个方式,把林国远的怨气给排了。老林同志岁数大了,对于一个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怕摔。可以说老人的病,有一半都是从摔上来的;另外一个就是气,俗话说人活一口气,人之所以生病,就是一口气不顺。临溟市医院在林国远心里,有一个神圣的地位,因为他儿子过世以后,很多时候都把市医院当成另一个儿子,所以才会兢兢业业管理,担心市医院走了岔路。
酒能消愁,又能排气,所以酒在中医里一直就是个奇兵。孙以恒今天来此,就是为了把老林同志灌醉,如此才好解了他心头这股气。
林国远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三点了,看着坐在一旁的林青,心里不由一阵惭愧。孙女公事繁忙,还要抽时间照顾自己,这可真成了累赘了。他这一辈子,就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孙女能够一辈子幸福,这时仔细一想,自己这些年来整天忙着医院里的事情,不能好好陪孙女,这一次倒不如提前退休,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么一想,这股气儿也就彻底消了。
作为苏小仙当仁不让的护花使者,再加上新增加的妇科主任的身份,虽然做了办公室主任,但孙以恒还是回到了这间根据地一样熟悉的办公室。
毕竟他当初愿意干办公室主任是为了抽冷子找闻爽的污点,现在问题都找到了,也就没什么必要还赖在办公室里了。
苏小仙看着孙以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显然还在记恨品海楼的事。但作为一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男人,孙以恒继承了我军永不退缩的光荣传统,所以任由冰霜美人一个劲儿翻白眼,孙以恒还是赖着不走。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有能耐翻白眼翻出个花样!
苏小仙横眉怒目一阵,见毫无效果,这时终于再次体会到孙以恒同志足以让城墙汗颜的脸皮厚度。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任由他继续赖在这里。到了中午,苏小仙拿着饭盒准备下去吃饭,孙以恒便道:“小仙,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去吃品海楼!”
他不提品海楼还好,一提品海楼,苏小仙便觉得血压蹭蹭上涨,进而有一种叫做小宇宙的东西正在体内熊熊燃烧。所以老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