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仙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嬉皮笑脸的轻浮男人,眼见他死不悔改更加没什么好感。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小仙不再说话,埋头分析最新一期的病历。孙以恒刚想坐下,闻爽带着急诊科主任、护士长走了进来。见了孙以恒,脸色一板,“孙医生,我们市医院是纪律部队,希望你也能遵守我们市医院的纪律。要知道,急诊科是我们市医院的一线阵地,你迟到的五十分钟,可能就会致使一个病人失去生命。”
什么叫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就是了。孙以恒知道,闻爽这是看林国远不在,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不过谁让他迟到了?所以也只好听之任之。
做人可以霸道,但决不能蛮横,那就不太美好了。
闻爽见他居然耐住性子没来反驳,微微一愣。印象里这小子就是个战斗机,逮到谁就向谁开炮,今儿倒是出息了。不过不怕,只要老林还在欧洲,自己迟早会找到机会收拾这小子。
闻爽带着众人出了急诊科,继续例行检查。孙以恒看闲来无事,便直接来个尿遁,看来这急诊科和办公室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急诊科里坐着一块冰山美人。
出了月亮门,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穿着灰西装,提着一个黑色皮包的男子走了过来。见孙以恒穿着一身白大褂,招呼一声:“大夫,闻院长办公室怎么走?”
不用问也知道,这人一定是来求闻爽办事的。其实孙以恒在医院这些日子,也见识到了医疗系统内一些陋习。但没办法,华夏国情就是如此,永远也无法做到美帝那种法制。
不过管不了别人不代表他管不到闻爽,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医生,他怎么能够对走后门送礼这些陋习坐视不理?随手一指,直指市医院后楼垃圾场,“闻院长就在后楼最大的那间办公,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那贼眉鼠眼的男子赞了一声:“不愧是市医院的领导,就是不一般。连办公的地方都比别的医院大!”
孙以恒微微一笑,作为一个垃圾中的垃圾,闻爽不去垃圾场办公,真是浪费了他这份才情。
那男子打了个哈哈,提着皮包向后楼去了。孙以恒从后一看,发现这皮包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不由微微一愣。以老闻的为人来说,除了钱和权力以外,似乎没第三种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了。
作为老闻的对立面,孙以恒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对头。毛主席的策略告诉我们,敌人要什么,你就毁什么。敌人不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即使不能折腾死他,至少也先恶心死他。
跟着贼眉鼠眼的男子来到后楼,那男子见后楼空无一人,嘿嘿一笑,打开皮包,取出一个盒子。孙以恒打远一看,发现那盒子似乎是什么药剂。感情这小子是个推销药品的,难怪长得这么贼眉鼠眼,鬼鬼祟祟。
孙以恒不禁有些失望,这种事情很难抓住老闻的把柄,索性也就离开了。刚回到急诊科,却见苏小仙面色严峻,“你去哪儿了?马上就有一个病人到了。”
孙以恒心底一乐,看来他在临溟市医院总算是开张了!
十分钟以后,病人被送入急诊室。孙以恒和苏小仙换了一身白大褂,就向急诊室内走去。
两人进了急诊室,只见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在病床上。这男子见二人进门,张开大嘴冲着苏小仙一阵咆哮。
苏小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拉住孙以恒胳膊。孙以恒心里一笑,冰霜女神毕竟也是个姑娘。其实很多人一说到精神病人都莫名恐慌,认为精神病人一定是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从而导致了精神失常。
这是个天大的错误,其实精神病人的表现也不一样,有些是絮絮叨叨;有些是魂不守舍,有些是狂躁不安,有些是丧失记忆,有些是大喊大叫,有些是终日骂街,有些是提心吊胆,有些是如同僵尸,有些是鬼神附体。
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心理固然可以导致精神失常,但是很多疾病失治、误治以及病情的自然转化都可能会导致精神的失常。如果能够细察病因、病机,对症治疗,病者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苏小仙强忍着恐惧,开始给病人检查身体。孙以恒站在一旁,微微一笑,这海归美妞虽然终日板着张脸,但冲着她这颗仁心,也足以证明她是个真正的医生。
苏小仙一边小心翼翼的检查,一边在病历上记着数据,等到全身检查完毕才忽然发现这病人身体指标一切正常!
苏小仙不由一愣,若是如此那患者就是得了精神病了!
虽然国外有很多心理医生,但必须承认的一件事就是心病还要心药医。西医在这方面还停留在上古阶段,而被其视为落后的中医,却早在上古之前就知道心理疗法了。
“孙医生,你也来看看。”
孙以恒点了点头,走到病人身旁。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个望也就是望气。为什么把望放在第一位?那是因为人活一口气,所以望气要比切脉更为准确。
当然,能够望气的中医基本上都是黄土埋半截了。所以苏小仙见孙以恒居然在望气,心里大怒,这孙以恒到底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他知不知道这样是在草菅人命!
如果不是病床上还躺着一个疯子,苏小仙一定会化身另一个疯子,毫不犹豫把孙以恒吓疯。
孙以恒全然没有注意到苏小仙铁青的面色,一边走一边点头,其实这男子身上的病状并非受过什么刺激,而是另有原因。
孙以恒大步出了急诊室,病人的家属正侯在门外,见他出来,忙道:“医生,我老公的病怎样了?”
孙以恒微微一笑,“你别担心,病人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大姐,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苏小仙刚巧也从急诊室里出来,听到孙以恒的话,不由一翻白眼。这个孙以恒,不去干传销真是浪费了他这个人才。如果精神失常还能算作稳定的话,这个病人往后的日子都会十分稳定。
那病人妻子听说孙以恒要问话,脸色一白。来之前她就知道,医生要问话,那就是要红包的意思。但眼下家里主动劳动力倒下了,儿子眼看又要上大学,她哪有多余的钱给红包?
病人妻子身子一软,险些坐倒在地,好在孙以恒一把将她扶住。
身为一个合格的中医,不止要会望气,还得精通察言观色,孙以恒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微微一笑,“大姐,我不是找你要好处,真的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对了,病人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病人最近都有什么异常?”
苏小仙见他陆陆续续又问了七八个与病情无关的问题,不由大感惊奇。病人家属长头到尾讲了一遍,原来去年寒冬腊月的时候,病人的儿子马上就要升学了。面对高额的学费,病人只能彻夜工作补贴家用。
经过一个月的通宵达旦,病人终于把活都忙完了,但却患上了失眠、心烦躁怒的症状。病人妻子本以为是家庭压力造成,过段时间也就不了了之。但病人心烦躁怒的症状越来越厉害,终于神智狂乱、日夜不眠,整日大吵大闹。
孙以恒点了点头,知道病人这场怪病其实都是从“累”上来的。病人见孙以恒和苏小仙回了急诊室,又重新咆哮起来。对于这种非暴力不合作者,孙以恒会毫不吝啬让他懂得,什么叫我的地盘听我的。
金针在他耳门穴上一点,病人立刻陷入睡眠。毫无疑问,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昏穴所在。
苏小仙虽然没有学过中医,但也知道耳鼻喉部位极其脆弱,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一般的医生是绝对不敢在这里取穴的。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刚刚是自己错怪了这小子。
孙以恒翻了翻病人的眼睛,又看了看病人的舌苔,最后才给病人诊了脉。这病人目光斜视,舌苔黄润,脉搏洪大,显然是因为心肝火旺,痰迷心窍引起的阳狂。但察其脉虽洪大,但久按重按则空虚乏力;舌苔虽黄,但薄而滑润,舌体胖大,触其手足肌肤发凉。脉症相参,仔细推敲,此证其实又不属阳热实证,按阴寒凝集,属于虚火上炎,心神失守之阴狂论治。
其实这病并不难治,但治疗起来却有些麻烦,如果不能尽去心火,病人的病还要继续拖着。
中医为什么越混越惨?其实不是因为金元四大家、八大流派敝帚自珍,而是因为中医的药方要因人而异,而不是对症下药。
很多庸医只知道照方抓药,却不根据病人的体质和实际情况,最后就成了伯乐的儿子,硬是把癞蛤蟆当成了千里马。
孙以恒出了急诊室,见病人妻子焦急等在一旁,忙道:“大姐,你老公最讨厌什么?”
病人妻子一愣,这人到底是医生还是档案局的干事?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倒是苏小仙出人意料说了一句,“大姐,病人得的是心病,要想治病就得先找到心药。”
病人妻子点了点头,和档案局干事孙以恒比起来,病人妻子显然更愿意相信稳重的苏小仙。
了解实际情况以后,孙以恒直接离开市医院,到了东门一家杂货店,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行头。
苏小仙见孙以恒上身穿一件花衬衫,下身穿一双人字拖回了急诊室,不由微微一愣,他这是要去干什么?
“等会病人醒了,你就追着打我,不过千万别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