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所以饶是孙以恒一向桀骜不驯,这时候见了古家后人,也不能随便过去打脸。
古一头见孙以恒神情凝重,不由嘻嘻一笑,对于他这种自我存在感很强,但其实就是一路酱油的男人来说,受到重视才是他人生之中的头等大事。
一旁的柳含烟低声道:“欣靓,这个古一头是谁?我看你哥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耿欣靓又不是医道中人,哪知道什么沧浪古家?
“恩……他是在扮猪吃老虎,你也知道他一向都有这种恶趣味。”
柳含烟想起孙以恒昨天伪装去洗手间后来闯入她闺房,不由深以为然。
古一头飘飘然走到孙以恒面前,“孙以恒,别人怕你们孙家,我可不怕。告诉你,今天我来临溟就是为了打败你,我要正式向你挑战!”
孙以恒叹了口气,这让一向自觉良好的古一头颇为诧异,“怎么,你害怕了?”
小孙同志自嘲一笑,“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古一头一愣,“区别?你比我出名吗?”
“我们之间的区别就是,我虽然出身孙家,但我从来都不会把孙家放在嘴上。”
古一头就算再傻,这时候也明白孙以恒什么意思了,这是在讽刺他不过有个古家子弟的出身。
“孙以恒……你!”
“你不用指指点点,也不用你你我我的,我是人不是只狒狒,听不懂人类近亲的语言。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诉你,我们华夏医家敬重的是古四爷还有那十三位牺牲的古家先贤,是古家当时的满门遗孀。至于你,不要总用一副上帝的嘴脸站在我面前,就好像你对我有过多大恩惠一样。”
对于古一头来说,他一直就以一种恩人的姿态出现在华夏医家面前,因为他是一门忠烈的古家人。
但如果不是孙以恒毫不留情的戳破事实,他从来也不会想起他之所以受人尊重,其实和他本身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于他这种看似滑稽可笑,其实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这比被孙以恒迎面反复打了二十个耳光还要更难以接受。
古一头怒极反笑,“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古四爷,哪还有什么张家孙家、刘张李朱?”
“还有,你在说我的时候,也请你先想一想,如果你不是孙家的子孙,你还能学会中医吗?所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我们古家子弟就必定是你们这群医道的恩人!”
孙以恒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小子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来谈古说今开辩论大赛顺便排资论辈的?
“好吧,嘴长在你脸上,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古一头见孙以恒转身要回包房,不由大怒。对于孙以恒一次又一次的无视,他已经忍无可忍,所以也就无需再忍。
两只手指捏着游龙针,便向孙以恒身后刺来。小孙同志虽然不比老司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也一直防备着古一头。所以一听他有动静,立马也捏了一只游龙针。
嗤的一声,两根游龙针针尖撞在一处,竟是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古一头自信一笑,孙以恒却十分淡定。他已经看出来了,对方运针的手法力道和他一模一样,可见古一头也学过游龙针,而且这套针法的火候毫不弱于孙以恒。
不过孙以恒也不奇怪,以古家的关系,别说游龙针,就算是千针方,只要古家人开口,以孙楚雄的性格绝对也会一并传出去。
“这游龙针怎么样?”古一头挑衅问道。
“不怎么样。”孙以恒改进针为拨扫,将古一头迎面刺来的金针打掉。但古一头手中的进针却如灵蛇出洞一般,绕着孙以恒或进或刺。
要说游龙针虽然是套针法,但这毕竟不是游蛇针法或是游虫针法,所以讲究个光明正大。哪像古一头的针法,看似是游龙针,但阴险毒辣,浑没有半点医家慈悲心肠。可见他这套针法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这么看来你们孙家的针法也就是马马虎虎!”古一头讥讽一笑,手中游龙针突然变得极其凌厉起来。
孙以恒一左一右捏了两根游龙针,金针上下翻飞,虽然只是两只小针,但却气象森然,一招一式之间都极有章法。
古一头刺了八八六十四针以后,见没什么效果,又换了另一套针法。一枚金针使得如同一杆铁枪一般,极具霸气。
但久攻不下之后,又换了一门针法。
不到十分钟,这古一头居然接连换了十二种针法。别看他样貌猥琐,但手上这功夫蝴蝶穿花一般,还真不是盖得。
但外行看架势内行看门道,对于古一头这种人,孙以恒只有一句忠恳评价,贪多嚼不烂,徒有其表。连阿狗那头狗熊都已经不再熊瞎子捡苞米了,这古一头居然还玩这套,真是把他做宝搞。
“你主动收针是怕了吗,还是你要投降?”
“你见过打人打小孩还要拿武器的吗?”
古一头脸色一青,又换了一路针法,这路针法极为刁钻,便如灵蛇出洞一般。
柳含烟见他收了手上金针,心中一紧,“你哥哥不会有事吧!”
耿欣靓一翻白眼,心里对于这种麻烦的儿女情长更加不耐烦,“不会,你放心吧!”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却懂得如何与人动手。所谓当局者迷膀胱者清,作为一个场外观众,其实早在古一头使出第三路针法的时候,耿欣靓就看清了他只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
所以古一头的失败是早晚的事,关键就在孙以恒什么时候看清对手。
古一头的针法越来越快,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孙以恒却在这时忽然闭上双眼,古一头怒极反笑,接连在孙以恒身前连刺了十八针。
见孙以恒始终不为所动,他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
这一针奔着孙以恒胸口膻中穴而来,孙以恒等的就是这一刻,在他金针刺来的一刹那忽然伸出两根手指,不偏不斜的夹中他攻来的金针,“这叫物归原主!”
古一头微微冷笑,“我先前夺了你的针,你又夺了回来,顶多算是个打平。”
对于这种胡搅蛮缠不死不休的选手,孙以恒也清楚不一次焦作人,估计他还要来纠缠。
虽然他嘴上说古一头就是个屁,但这不能代表古一头真是个屁,毕竟他出身沧浪古家,是古四爷的子孙。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的进步小青年,虽然他才二十岁,但却有一副老派思想,最是看重这些所谓的恩情,没办法,谁让药王村一直没能完成村通网,没让他与国际接轨。
“你想怎么比试?”
对于这种人,只能在他所擅长的领域全面摧毁他,才能真正起到打击的效果。
“你不是临海神医吗,正好我也学过几天医术,我们今天就来比治病救人的本事!如果你输了,以后就别装什么神医,整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烦!”
两人便在饭馆里直接坐堂,叫饭馆里自觉身体有问题的学生前来就诊。
要说现在的学生,就没几个健康的。由于繁重的学习负担,还有来自各方各面的生活压力,直接造成他们脆弱的身板子不堪重负,有的运气好一点还能混个亚健康,有的可就积郁成疾,落下病根了。
一个满面愁容的年轻男学生走到两人身前,古一头原本还想客气,但孙以恒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叫他先来诊断。
古一头也不客气,当然,像他这种把自己摆在和耶稣基督一个地位的人,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啥叫客气。
古一头脸上原本还挺轻松,但诊脉之后却不由神色一变,这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医术并不如他脸上的笑容一样自信。这也难怪,治病是一件踏踏实实的事,不是靠着玩一手蝴蝶穿花的针法就能做好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当初绣龙袍的都可以称得上是上帝之手了,别说大国手,就算你把华佗张仲景都拉来,那也没他们针法玩的溜。
孙以恒虽然没有诊脉,但从这个学生的气色上就看出他是患了滞下的病。
其实这滞下就是人患了痢疾以后,腹中绞痛,想大便却便不出来的症状。但看这人脸上潮红,显然已经病得很重了,因为他脸上的潮红代表他体内有脓血。
有坏血排不出来,这要是换做女人,那就是月经不调。如果总憋着,就好比苏小仙,身体就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最后直接GG思密达撒手人寰,成为一个被自己给憋死的女人。
所以这个病的重点就是先排血,然后再温补脾胃,因为这是个虚中夹实之证。
古一头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更是恼羞成怒,胡乱开了两幅以泻为主的方子。孙以恒看他开的方子,不由暗自摇头。
如果他光是自大也就算了,但没摸清脉象之前胡乱用药,可是医家大忌,这代表医者本身的医德很成问题。
沧浪古家英明一世,到头来却出了这等人物,也真是倒霉到极点。
“不用看了,这是个暑湿内侵的病,用不着那么麻烦的方子。”
古一头见孙以恒开口,不由老大不服气,“你连脉也没诊,怎么知道他得了暑湿内侵!”
其实孙以恒没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的打脸,就是一直在给他留面子,可惜真应了那句话,面子不是别人给的,都是自己争的。对于他这种不争气的行为,孙以恒也是无可奈何。
“你多看基本医书自然就知道了!”于是提笔开了个方子:人参五钱,升麻七分,炙甘草一钱五分,乌梅二枚,红曲一钱五分,川黄连三钱,白芍药二钱,莲肉四十粒,滑石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