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的过度储蓄理论主要体现在其所著的《货币论》与《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凯恩斯在《货币论》中强调,他所关注的过度储蓄的分析框架是大量的储蓄不能相应导致大量的投资,而不是能相应地导致大量的投资下的过度储蓄;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凯恩斯则遵循曼迪维尔的观点,将节俭的弊端视为过度储蓄的危害。应该说明的是,在这两部著作中,凯恩斯除了对收入的内涵作了不同的界定之外,两部著作的思想是统一的。因此,在这里把凯恩斯对过度储蓄的论述统一到一个框架内进行梳理。
2.4.1凯恩斯对储蓄的定义
1930年,凯恩斯在其所著的《货币论》中给储蓄下了一个基本的定义,他认为,储蓄是个人的货币收入和他对本期消费所作的货币支出之间的总差额。按照他当时的理解,利润不是收入的一部分,不算作储蓄。他认为,“我们所谓的储蓄指的是个人货币收入和他对本期消费所作的货币支出之间的总差额”,“储蓄是有关货币单位数而言的,它为人们的货币收入与其用于消费的货币支出之间的差额”。
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凯恩斯将收入的定义扩大为包括利润在内,“收入等于现期产量的价值,现期投资等于没有被用之于消费的现期产量,而储蓄又等于收入超过消费的部分”。
凯恩斯对储蓄的定义言简意赅,非常明确。
2.4.2凯恩斯对过度储蓄的理解
在凯恩斯的过度储蓄理论中,所谓过度储蓄就是节欲、节俭、不消费超过了一个限度的意思。
如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论述利率的作用时提到:“故德行愈美,节俭之决心愈强,个人与国家之财政愈坚守正统办法,则当利率相对—相对资本之边际效率——增加时,所得之减少愈大。这些结果是不可避免的,冥顽不灵者,只会得到罚,不会得到赏。”而在利率与充分就业不悖的条件下,“则美德又恢复其地位”。
凯恩斯认为,“财富的增长远不取决于富人的节欲,像一般所假设的那样;它的增长反而会受到富人节欲的阻碍”,“一己之储蓄量,虽然对于他本人之所得,不致有重大影响,但他的消费,一定影响他人之所得……如果每个人都想减少消费,增加储蓄,则因所得一定受到影响,故这种企图必自招失败。”
2.4.3凯恩斯过度储蓄理论的分析框架
在霍布森的过度储蓄理论中,他主要是从消费者的角度进行了深入剖析。而凯恩斯的分析框架则是从储蓄投资转化的角度深刻剖析了储蓄不能转化为投资情况下的过度储蓄:即由于人们的节欲过度储蓄,导致资本边际效率递减,从而人们的流动性偏好加强,储蓄难以转化为投资,出现储蓄过多。
在凯恩斯看来,决定储蓄与投资的动机是迥不相同的。他认为,从行为来看,储蓄者与投资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一般说来,每一个人都有储蓄行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投资行为。从储蓄与投资的动机看,储蓄是为了保存财富价值以便未来享受,若能使被储蓄的财富价值升值当然更好。而投资却完全不同,投资者的目的就是为了使财产增值,资本的边际效率是决定投资行为的关键因素,储蓄与投资的根本目的是完全不同的。“投资繁荣的发展肯定并不意味着发动这种繁荣的资本家已经经过考虑确定公众从收入中提出来储存的款项规模将比以往大。投资萧条的原因也不是企业家事前确定公众的储蓄将减少”。凯恩斯认为,投资萧条的根本原因在于资本之边际效率突然崩溃。而其之所以崩溃,又在于人们的过度储蓄。
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认为,个人进行储蓄的行为可以被说成是今天不吃盛餐的决策。但这一决策并不必然导致一星期以后吃盛餐或买双皮靴的决策,也不导致在任何具体日期消费任何东西的决策。这样,它抑制供应今天的盛餐的工商业,而没有在同时助长供应将来的消费的工商业。它并不是用将来的消费需求来代替今天的消费需求,而是单纯减少今天的需求。正是今天消费的减少,才产生了明天的衰退。而第二天的衰退,又加深了人们对第三天衰退程度的预期。
正是由于人们预期的惯性,使得人们对将来的消费的渴望在如此之大的程度上取决于现在的消费的经验,以致后者的减少很可能还要压低前者;其后果就是:储蓄的行为不仅会压低消费品的价格,而与此同时还要使资本边际效率的数值降低。这样,储蓄的行为,除了会减少目前对消费品的需求以外,还会减少目前对投资品的需求。
凯恩斯举例说,如果储蓄不单纯代表节制目前的消费,而且还同时代表对将来消费的订货单,那么,它的影响确实可能是很不同的。因为,在这一场合,从投资上所能得到的某些将来的预期收益会得以改善。从而,从供应今天的消费的用途中解放出来的资源可以被转移到供应将来的消费上去。凯恩斯强调,即使在这一场合,转移到供应将来消费上的资源在规模上也未必会等于从供应现在的消费中所解放的资源。因为,消费被推迟期间所要求生产过程可以“迂回延长”到如此不合适的程度,以致使为将来消费而生产的资本边际效率远低于现行的利息率水平;其后果就会是:由于增加将来的消费而造成的对就业量的有利影响并不能立即实现,而是在以后的某个时间才能实现,从而,储蓄仍然可以对就业量具有暂时不利的作用。无论如何,在现实中,个人进行储蓄的决策并不必然导致对将来消费的订货单,而仅仅代表对现在消费的订货单的取消。
凯恩斯认为,“这样,经济问题便会出现。因为,储蓄行为所意味着的不是用某种具体的消费的增加来代替现在的消费,而这种具体的消费的增加所要求的现在的经济活动量又能等同于由于储蓄而减少的现在消费所要求的经济活动量。储蓄仅仅代表得到‘财富’的欲望,即想要得到一种能在任何时间消费任何物品的能力。”他认为财富所有者真正想拥有的是“资本资产的未来收益”,如果“储蓄行为不能改善预期收益,那么,它就不能刺激投资”。
他认为,毫无疑问,个人的过度储蓄行为可以增加自身的财富;但由此而推论,以为增加储蓄也可以增加社会全体成员的财富,则完全忽视了一个可能性:即一人之储蓄行为,可以影响他人之储蓄,因此影响他人之财富。进而使整个社会的财富减少。
可见,在凯恩斯的分析框架中,由于储蓄与投资主体的分离,储蓄主体的储蓄行为导致的是消费的减少、资本边际效率的降低,因而降低了投资主体的投资积极性,由于流动性偏好,在经济中出现了流动性陷阱。
2.4.4过度储蓄的治理对策
凯恩斯框架下存在的是储蓄不能转化为投资的储蓄过度,因而他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主张通过国家加大投资来挽救经济。同时,凯恩斯还认为救治危机的另一重要手段是通过收入再分配政策来提高消费倾向。
与马尔萨斯的政策主张不同,凯恩斯认为增加投资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措施。他认为,投资过度是一个含糊不清的名词,它可以指使投资者感到失败的那种投资,或者指在严重失业条件下,没有一种资本品能在它生命过程中取得超过它的重置成本的收益。严格说来,如果把投资过度的意义理解为:任何进一步的投资只能是对资源的浪费,那么,只有这种状态才能被称为投资过度。他认为,断言美国在1929年已经存在着严格意义上的投资过度是荒谬的。他深信增加资本数量能对社会带来巨大利益,从而应该增加投资,直到资本不再具有稀缺性时为止。他认为,在现有的消费倾向下,不论我们对投资采取何种措施,要想维持充分就业是不大可能的。因此,由社会控制投资的政策和增加消费倾向的政策的共同作用下,既会促进投资,同时又会促进消费。其原因就在于,由于投资的增加会提高人们的收入,从而增加人们的消费量;而通过消费倾向的提高又会使消费量达到更高的水平。在双管齐下的政策下,我们也许可以试图把消费倾向改变到如此的程度,以致当充分就业的消费从90增加到103时,净投资仅从10增加到12.
在凯恩斯的政策建议中,由政府增加投资的措施在当时的境况下虽有重要的积极作用,但是,它只是一个短期政策,最终经济的复苏是要靠民间投资的增长和居民消费的增加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