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早上夕瑶离开王府后,管家便发现书房里的一把折扇不见了。那折扇是宫中御赐的,用上好的白檀香木制作而成,整个大周只有一把。
二王爷素日里最喜欢那把扇子,现如今才走一天便被偷了。老管家不敢轻视,立即找来丫鬟兰芷商讨。两人讨论的结果是:从基层开始抓起。
老管家派人搜家丁与侍卫的住处,大丫鬟则派人搜小丫鬟们的住处,这一搜二查的,结果在画竹的房间里找到了。
夕瑶回到王府时,事情已经快要结束了。
天边流云翻滚,太阳收回它的最后一丝余辉,晚霞瞬间染红了半边天。在那被染红的半边天下,画竹小丫鬟奄奄一息地躺在长凳上,整个背都被鲜血染红了,却依旧咬牙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夕瑶注意到那耀眼的红时,目光一晃,只差点又要晕过去。幸好被一旁的月逢及时抚住了,她移开眼神,看向一旁的老管家:“扇子是何时失窃的?”
“回王妃。”老管家行了一礼。“今儿个早上,老奴去书房整理东西时,发现扇子不见了。”
“早上?是我离开之前还是离开之后的事?”
老管家一顿,看向一旁的兰芷。
兰芷想了想才回答:“是王妃离开之前的事。”
“那为何不告诉我?”夕瑶追问。“王爷的东西失窃,本宫身为他的正妃,难道没有知情权?”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自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兰芷看了她一眼,这跟平日那个甚事不管只知瞎胡闹的王妃不太像。
“奴婢以为扇子不过是下人拿去玩儿了,想着王妃今日又归宁省亲,怕扰了您的兴致,便没有相告,望王妃恕罪。”兰芷恭敬道。
夕瑶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画竹面前,轻声问:“你拿那扇子做甚?”
“不是我拿的,不是我……”画竹一见到她,立即就要哭出声来。“王妃,你信我,你要信我。那扇子不是我拿的,画竹没有那种陋习,不是我。”
夕瑶想到今早离开时听到的话。画竹是在第一任王妃身边长大的,第一任王妃乃相府小姐,多少金银珠宝没见过,犯得着去拿一把扇子来作死吗?
冷笑一声,起身:“扇子在哪里?”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命人取了扇子递过来。
夕瑶接过那把扇子,缓缓打开,漫不经心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置画竹?”
“逐出王府。”
“噢。”夕瑶点点头。“那你们把我也赶出去吧。”
“王妃,您这是何意?”管家看了兰芷一眼,后者也是一脸的莫明其妙。
“这扇子是我拿的。”夕瑶收回折扇。“我今早经过书房时,看这扇子长得不错,便拿出来瞧了几眼,结果去找画竹时,不小心给丢那儿了。画竹并不知情。”
这么明显的护短,兰芷有些看不下去了:“王妃,您体恤下下人,奴婢们很感动。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爷吩咐过,王府里的人犯法,与遮民同罪,画竹不能留。”
“王爷吩咐过?”夕瑶笑了一笑,又反问。“那王爷还有没有吩咐过?我是你们的王妃,我说的话可以当耳边风,我房里的人你们可以随便诬陷?”
“奴婢不敢。”兰芷跪了下去。
身后的奴才们见此,也全部跪了下去。
“月逢,将画竹扶回房间。”夕瑶吩咐,又对四周的奴才们道。“扇子现在就在我手中,记住,是我林夕瑶拿了你们二王爷的扇子,等他回来让他直接来找我算账吧。”
说完这一句,便径直回了房。
直到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兰芷这才敢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好半响才想起吩咐一旁的老管家:“将此事一字不差的禀告王爷。”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边的院墙上,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切。
夕瑶觉得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她这人生平最讨厌的便是那些陷害污蔑,勾心斗角的了。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就因为她早上离开时同画竹多讲了几句话,有可能窥探到王府里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机密,那些人便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画竹。
她毫不怀疑,倘若这一次失掉画竹。下一次,失掉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命了。
她救了画竹一命,又让月逢请来大夫替她看病。画竹伤得不轻,整个背部全是被鞭子打出来的伤痕,密密麻麻,看起来触目惊心的,昏迷了整整三日才清醒过来。
她这一醒,夕瑶也算是彻底了解了兰芷他们为何一定要赶画竹走了。
事情还得从前三任王妃无故去世开始,而画竹则是第一任王妃的陪嫁丫头。
这第一任王妃的来历可不简单,乃相府千金,生得是貌美如花,亭亭玉立。入王府时不过十五,与当时以才气满天下的沭王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个时候先皇还没有去世,太子爷也还好好的,太后则只是一名刚入宫的小嫔妃;那个时候的邺城也没有这般乌烟瘴气,大周的子民真正是户有余粮,家给人足,北边的游牧族也没有这般放肆。
当然,那个时候的沭王身上也没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刚开始两年,这王妃与王爷算是琴瑟和鸣,同德同心,不知羡煞了多少邺城人。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第三个年头里。不知何故,这平常看似端庄贤淑的二王妃经常是在深更半夜做出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来。
比如脱衣裸奔,大喊大叫勾引王爷,不让他上朝,拉着他出去玩……王爷嫌她烦,整日呆在宫中不回府,这王妃更加放肆,放肆到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王府里的下人饮酒作乐……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个月,终止于王妃的自杀。
然后,便开始有流言传出来。传这二王妃是被二王爷给逼疯的,外加这二王爷平日里行事古怪,少与外人接触,太子爷又在前不久无故身亡……传来传去,便传成了王爷的作风有问题,逼疯了王妃。
当然,这是作为局外人的说法。而作为个中人画竹却完全又是另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