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行点点头,倾宇办事,他是放心的。只是牵扯到小小和倾宇,他又怎能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湘水湖畔,夹株柳树夹株桃,株株柳绿衬桃红。每清风徐徐,阵阵暗香浮动。
夜色浓稠如墨,点点星火摇曳。
行宫,灯火初歇。
房间里,床榻上,朵朵爱依旧是一身红白相间的裙衫,只是头上的毡帽放置一旁,只剩一条条细小的辫子垂落,别有一番风味。
床榻旁,高大魁梧的阿卡定定站着,深深凝望着朵朵爱。眉头微锁。
“公主,再仔细想想,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阿卡看着朵朵爱那疲乏的脸色,有丝不忍,然,这些话不得不问。
朵朵爱深深叹了口气,眉间尽显疲惫,闭了闭眼,无奈地开口,“阿卡,你要我说多少遍,只有狂风暴雨,飞沙走石,其余的没有了!”
“公主,兹事体大,公主请务必慎重!”
朵朵爱抬眸望了望阿卡那坚持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犹如喃喃自语般说道,“阿卡,很多事,我只是不想知道,不代表我真的就这么傻!能做的我也不做了,能说的我也说了。我只相信,最后一刻,父王一定会来接我的!我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
“公主……”阿卡想说点什么,却顿住了,连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朵朵爱那坚定和信心满满的模样,心里有丝酸酸的。
“我进去真的只遇到狂风暴雨,飞沙走石,接着一阵黑烟怪风,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已身在行宫了!我所知便只有如此。”朵朵爱收起了平日里娇憨的表情,也许是少了玛瑙流苏的点缀,那白皙的鹅蛋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漠。
“那宣小王妃也是一直和公主一起的吗?”阿卡转过眼眸,不再看着朵朵爱,她那脸上的一抹淡漠如一根根的细针,扎刺着他的心。
“是,在我昏迷之前,一直在一起。阿卡,不许打小小的主意。小小是我唯一的朋友,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番,我仅有这么一个朋友。也许以前还有一个,只是那个人,已经忘了曾经的约定。”朵朵爱讽刺地勾起唇角,定定望着阿卡。水蓝的瞳眸闪耀着一阵光芒,叫做失望!
阿卡身侧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垂下眼眸,神色却依旧如许,不言语。
“我只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我要休息了!”朵朵爱说完一卷被子,背着阿卡侧身躺下。
阿卡复杂地望着朵朵爱的背影,闭了闭眼,语调却如往昔,“公主好生歇息,属下告退!”
关上门的那一刻,阿卡对着朵朵爱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说着:公主,对不起!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是想保护你!
清晨的几缕斜阳穿透雕花床棱,细碎地洒在地板上,随着窗外新枝摇曳着。鸟鸣啾啾,虫叫唧唧,编织一曲清晨奏鸣曲。
小小继续做着长长的美梦,梦里有着个哥哥一样安定的气息,有遍地的花儿,蝶舞翩翩。忽然一阵尖尖的东西在脸上戳啊戳啊。小小烦躁地一掌拍过去,翻身面朝下继续睡。不消一会,刚又沉沉如梦,那烦人的东西开始戳她的后脑勺。这下小小彻底醒了,黑着脸翻过身,翦眸含火,怒瞪着眼前色彩缤纷的小鹰,伸手拎起它恶狠狠地教训着,“七彩,你活腻了是不是,小心我把你拔毛炖汤了!”
七彩缩着身子无辜地被聆听着教训,那模样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别装可怜,每次做错事就会装可怜博取同情,你知不知羞啊!”小小那起床气还旺盛烧着,逮什么骂什么,骂到这句七彩捣腾地直起身子,踢腾着腿抗议着。它这个招数还不是跟她学的,她还好意思骂它?有其主人必有其小鹰!
“怎么?不服气?我打你哦!”吵了她睡觉还敢抗议,小小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七彩的头,这才发现七彩的脚下绑着一张纸条。
纸条卷成细细的小棍,一层一层,卷了好多层,那纸展开竟有一张床那么长,然里面就一句话:“野丫头,天亮了,起床了,你那睡相好难看!”
小小看着这句话,恍若看到东方璇那欠扁的挑着眉嘲笑地看着她!
愤怒!一大早的扰人清梦。小小一个粉拳挥过去,顿时把东方璇那嘴脸捣得稀巴烂,一边继续瞪着七彩:“叛徒,你竟然帮东方璇欺负我,看我不修理你!”
这下七彩快速地扑腾着翅膀飞开,看到小小那小短腿奔过来,赶紧穿过窗户逃难去了。
“小小,你这一大早的干嘛呢?”小小还趴在窗户怒瞪着那离去的七彩,门吱呀一声开了,沉沉的嗓音蓦然响起。
“爹爹,早!”小小看到宫千行进来,即刻展开笑颜扑了过去,在宫千行脸上狠狠印了口水。
“呀,小小真乖!爹爹亲个!”宫千行突然好怀念这样的日子,自从小小嫁到宣王府,宫府都冷清了好多。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何时能再有?
吃完早餐,浇完她那小花园的花草树木,宫倾宇也从宫中回来了。
小小昨晚闯禁宫无事而归果真引起了轰动,今天朝廷之中论声一片。他们必须要先采取行动了。
小小望着坐在她面前的哥哥和爹爹,那严肃的脸庞让她都不自觉有些紧张。一边回想着那日在明宫所遇到所见到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还执笔画下了那幅奇怪的符号图。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幅图的印象极为的深刻。
宫倾宇星眸如炬,深深研究着那幅图,脸色不如之前的淡定,“九宫格局八卦像象,是九宫八卦迷阵!原来这阵局是如此排列的!”
“这般危险,若非小小机警了些,恐怕也如那些江湖人一般了。倾宇知道这阵局如何解?”宫千行看着那些复杂的符号,想象着小小在里面所受的折磨,不禁一阵后怕。
“正北坎位,坎,陷也,雨以**,属水。是乾金所生之水,即为天一生水。所以在坎位上能遇水象。正南为离位。离,丽也,主明,日以暄之,属火!之所以离位是烈火炎炎!正东为兑。兑,说也,主决,兑以悦之。兑属金,为正秋,金风萧瑟,物老凋谢,有肃杀之象,故狂风萧索,飞沙走石。正西为震。震,动也,主行,雷以动之,属木!震之象是为雷象。幸得小小知道跑到中位,中位属于漩涡中点,远离一切象位,是九宫之中,唯一的活象。”宫倾宇一边研究一边解释着,语调中竟有丝赞叹,这般的排列,稍微不甚,便是要被卷在象中毙命。
小小听得仔细认真,这些好神奇,不过几个符号而已,竟然这么神奇,她也要学,以后谁欺负她,就摆阵,让他在里面出不来!尤其是东方璇!
“就是这阵高深,如今才是麻烦。朝中如此之势,该如何是好!”宫千行轻轻拨弄着茶杯盖,滤着漂浮的几根尖尖的茶叶,无奈地说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爹也不必太过担心!”宫倾宇收起九宫八卦迷阵图,眸深如海。
“老爷,少爷,小姐。宣小王爷在大厅候着,说是来接小姐回去!”房间里宫沉寂下来,一声通报打破了所有人的好心情。
小小嘟着嘴瞪着眼前笑容满面的东方璇,还有停在他肩膀上的那颜色缤纷耀眼的小鹰——七彩。这叛徒,抓到它就拿来炖汤!
东方璇自动无视小小那不乐意的模样,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轻轻揉了揉那青丝如锻的发顶,浅笑而语:“昨晚休息如何?我来接你回去!”
东方璇昨晚辗转难眠,一会担心小小会不会在禁宫里有受伤了。一会担心她会因此有后遗症,一会担心以后会不会引起是非。担心这担心那的,但是那担心的对象无一不是小小。担心得最后他也很烦,他似乎为小小操心都成为一种习惯了。真是不好的习惯。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皇后就遣人说今天要带小小进宫给她瞧瞧。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真是折腾。
小小被东方璇这温柔的态度吓了一跳,恍若见鬼了。随即咬了咬晶唇,翦眸闪动了两下,伸手抓了抓东方璇的袖口,换上好生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东方璇,我多留几天陪爹爹哥哥好不好?我还没休息好呢,禁宫好恐怖的说!怕怕!”
看到小小这希冀的表情,东方璇心里一软,差点就给答应了。这丫头一扮可怜相,还真是没什么人抵挡得了。幸好他抵挡住了,也多亏平日被她训练出来了。
“那你不要你的小花园,不要你的花花草草,不要去太医院了?你那小花园都没人去打理,那些花都蔫蔫的草都要枯了,真可怜!”东方璇眼角瞥着小小的反应,一副无比惋惜的模样继续哄着,他发现了,这丫头也是吃软不吃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