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深夜里，一声尖叫打破了静谧。
李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双眼圆睁，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他本能地伸手摸了身上的军用腰包——腰包鼓鼓囊囊的，那东西还在里面。
就在他坐起来的同时，身边响起了枪栓的声音，只是一瞬间，三道红色的激光不约而同地指到了他的身上，其中一道更是在他的眉心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光点。
“没事，做了个梦……”李睿垂着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撩开了身上的那些红色光线。
“原来……做……做……做梦啊？”
“你个……”
“爆你菊花！”
“呵呵。”听到周围大伙儿的抱怨，李睿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大家，吵到你们了。”
“可能是白天太紧张了……”李睿自我解嘲道，同时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是一间隔离病房，原本井然有序的各种医疗器械现在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拉下了金属防护栏，锁得死死的，唯一入口处那扇厚重的钢板门也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估计连水也流不进来。
但是声音依然可以进入他们的栖身之地，好像是对刚才房间里的短暂喧哗做出回应，外面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声音，像呼啸着在树林里穿梭的大风，又像是一大群人在那里合唱着严重走调的诗班曲。
李睿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三个人。一个金色短发的男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迷彩服，正认真地调校着手里的自动步枪；紧邻着金发男人的，是一个身着牛仔夹克的黑人，头发蓬松卷曲，肥厚的嘴唇格外地前凸，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大猩猩，此刻，他正用小指头反复地挖着自己已经十分粗大的鼻孔。
而离李睿稍近一些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精瘦小伙子，穿着不合时宜的白大褂，腰间还绑着一根军用皮带，那装束看上去不伦不类的。但他有着和李睿一样的黄皮肤和黑头发。
“老余还没回来？”李睿问道，他看了看墙壁上的电子钟，时间显示是01:42。
“还没有呢。”那戴眼镜的精瘦小伙子回答道。
李睿皱了皱眉头说：“已经四个小时了，按道理说，该回来了。”
那四眼小伙子忽然紧张了起来：“李睿……你说……他会不会……”
喀喇！一旁的金发男人猛地拉了一下枪栓，以此作为他插话的前奏。四眼小伙吓得浑身一激灵。
“回不来不要紧，就怕他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金发男人冷冷地说道。
“弗兰克，你说什么？”李睿显然对他近乎冷血的回答颇为不满。
金发弗兰克没有正面回答李睿，而是将手里的自动步枪端平，瞄准门板，校准激光立刻在门上形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红色光点。“大家最好都别睡了，听这声音，情况有些不太对劲，或许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我们不能丢下他。”李睿很认真地说道。
弗兰克依旧用冷得可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说道：“那就一直等下去吧，直到那些东西像空气一样把我们包围，让这间屋子成为我们的棺材。”
那黑人打起了圆场：“嘿！伙计们，要我看，我们等到天亮，要是他还不回来，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出去也不太安全。”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四眼小伙儿喃喃地说道，他瞟了一眼弗兰克。
弗兰克立马回击：“就不该让他出去！都是因为你这个蠢货丢三落四！”
“好了！我们别吵了！”李睿喝道：“就照瑞格刚才说的，我们等到天亮，不管老余回不回来，我们都离开这里。”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这样一来，屋外阴冷诡异的声音就越发显得清晰可闻。现在四个人谁也睡不着了，都抱着枪，依着墙角靠坐着，不时地向墙上的电子钟瞥上一眼。
02:00！
咚！咚！咚！紧闭的大门被敲得颤动了起来。
“老余回来了！”四眼小伙子最先跳起来，把枪撂在一边，准备去开门。
“等等！”李睿赶紧喝止了他，与此同时，弗兰克迅猛地从地上跃起，靠着墙壁站定，枪口对准大门。瑞格紧随其后，蹲着身子端着枪。
“是老余么？”李睿走到门前，贴着门大声问道。
“是我！快开门！”
警戒解除，李睿慢慢打开门，余斯威高大的身躯灵巧地一闪而入，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见余斯威慌慌张张的样子，四眼怯生生地问道：“老余？丧尸……跟过来了？”
“是的，不过不多，就仨。但愿他们没发现我进了这间屋子。”余斯威说着，伸手从腰包里掏出一物，啪的一声扔到地上：“你要的东西。”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握成拳头，牢牢地攥着一个亮闪闪的金属小盒。
看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余斯威解释道：“我找到这东西的时候，这哥们儿已经死翘了，可怜的家伙。你们也知道，要掰开死人的手那可是很费事儿的。那时候我已经被几个丧尸盯上了，没时间把活做精细，所以……干脆……”
余斯威的手掌做了个切的动作，迅猛有力，四眼仔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呵呵，看把你吓的，刘一迪，你简直就像个娘们。”老余发出爽朗的笑声，伸手搭在四眼仔的肩膀上摇晃了两下。
刘一迪自我解嘲地耸了耸肩膀，俯下身，皱着眉，试图将那小盒子从断手里抽出来，可正如老余所说，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实在是忍受不了四眼仔的磨蹭，老余抽出格斗刀，嚷嚷道：“起开，看着！”
仿佛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过了一会儿，老余将那只断掌给肢解了，拿出那个小铁盒，顺手在自己身上擦掉血污，塞到刘一迪手上。
大家伙儿都围了过来，像一群鬣狗闻到了腐尸的味道，目光集中在刘一迪手中的那个小铁盒上。
拨动密码轮，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是一支针剂模样的试管，满满一管液体，浅蓝色的，透亮透亮。
“妈的，就一支？”弗兰克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余则一记翻掌，拍在了四眼仔刘一迪的后脑勺上：“你们实验室可真他娘的大方啊！你个怂人也不告诉我一声儿，老子拼死拼活的，早知道再找他娘的几盒！”
“就只有这么一盒……其实……”刘一迪用委屈而又惭愧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大伙儿，说：“这……疫苗……我们刚刚配制出来，只做过动物实验，但愿……但愿它对人体也管用。”
“妈的，那你自己留着漱口吧，老子靠这个！”老余拍了拍背后的自动步枪。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弗兰克站起身，冷冷地说道：“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为了这该死的疫苗。今晚我们本不该在这个鬼地方过夜的！”
“现在？天还黑着呢。”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嘘！嘘！嘘！安静！安静！”李睿离门最近，他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警告着其他人。
刹那间，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咚！咚！敲门声，缓慢、低沉、有力！
瑞格尽量压低了嗓门问道：“余，是跟着你过来的那三个么？”
“闭嘴！我他妈怎么知道？”余斯威也压低嗓门吼道，目光和枪口不曾离开大门一分一毫。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刘一迪的声音。
“别吵！先安静！”李睿瞪着双眼，有些愤怒地扫视着说话的几个人，见他们闭了嘴，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02:25。
就这么僵着，连呼吸也变得偷偷摸摸起来。
外面的客人见屋内的主人没有应答，又敲了几下便不再继续了。
02:30。
“走了？”最先沉不住气开口的是黑人瑞格。
没人回答。
“我们安全了吗？”瑞格又问了一声，从他枪身上射出的校准激光以极高的频率忽上忽下。
02:32。
李睿放下了枪，小声对大伙儿说道：“我觉得现在我们得做个决定，是等到天亮，还是马上离开。”
“如果你们早听我的，现在根本不会面临这种选择。”弗兰克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如冰霜。
“瑞格，你说的19号区域，真的安全么？”李睿向那黑人问道。
“我也是听说，但愿那消息是真的。”
弗兰克站起身说到：“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里，我是不会再呆下去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至于你们几个，随便。”
“等等！”李睿叫道：“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走。老余，刘一迪，听他的。”
“我们……最好拿一些医用品，以防万一。”刘一迪从地上爬起来，朝屋子里的那些器皿柜走去。
“哼哼，娘们。”老余嘲笑道，然后走过去帮忙。
门开了。五个人依次溜出屋子，周围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四周的建筑在夜色中森然矗立，死气沉沉。抬头看天，月明星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