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姑苏城内，入学堂（一）
六月，乃是姑苏城内各学堂入学试的时间。
无数寒窗苦读了数年的学子，都希望在此次考试中，考得个好位次，进得一个好些的学堂，以备将来的科举试。
姑苏城本就是一座极繁华的城市，而城内恰又汇集了数所数一数二的学堂。这些学堂以他们高得离谱的中举率而闻名全国。
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姑苏城都会被挤的水泄不通，人们争先恐后的报考这些超级学堂，只求将来考取一个功名。
当然，即使是超级学堂，也是有很大不同的。有的学堂是在高强度、高压力的管理下，来提升学子的学识：有的学堂就比较人性化，着重培养学子各方面的能力。而不是让学生死读书。
而这些超级学堂，各自之间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就比如今天..
“呸！桃花东坞的混蛋，就你们那垃圾的师资！就你们那松散的管理！就你们那低的可怜的中举率！赶紧那你们手里那堆废纸报名表，回家上茅房吧！”
“少给我拉个驴屁股来盖脸！就你们那点底子，我们还不知道？几年前还是垃圾到无以复加的小私塾，只不过近几年有了两个好胚子，考得好了点，就如此嚣张！你们的师资强？有几个是进士出身！你们的管理不松散！去年有几个不堪重负自裁的？哼哼，可笑你们还好意思在那自吹自擂。还西林壁亭？我看哪，你们那学堂趁早不要办的好！快别误人子弟了！”
“咳咳，二位，在下乃是醉翁文亭的招生人员，这附近的区域，好像不是贵校的招生区吧？”
类似的事情，每到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上演无数次。各个学堂为吸收优质生源，打的不可开交、头破血流、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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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庄私塾的赵先生带着一群儿郎浩浩荡荡来了姑苏城，考那所谓的入学试。
王家庄虽然在十里八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村，胆小孩子们总是很少能跟着父母来姑苏城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左顾右盼。
北苑天虽和这一群少年同行，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探索欲，只是细细的打量周围的街道、房屋、摊位、行人。
沐风雨走之前给私塾赵又廷先生留了句话，让小天好好读书，考个功名。
这句话到是弄得北苑天迷糊的不得了。
“小时候你没事就带我杀狮子，宰老虎的，就连毛贼也杀了不少，怎么就突然让我念起书来了？”北苑天心里疑问道。
“小天。”赵先生轻声唤了一声北苑天。
“嗯？先生？”
“你可知道这入学试有什么门道？”
“学生略懂一些。”
“哦？说来听听。”
“这入学试，本身只是朝廷检验读书人这几年求学的一种手段，本身也并无多大意义，仅供参考而已。而人们为了三年后的中举，仍需要继续孜孜以求，所以就催生了这样一堆学堂，以提高学生中举的可能为目的，也恰恰迎合了人们的心理。”
“孜孜以求？这词到是用的到是极为顺耳的。那你对此有什么见解吗？”
北苑天一愣，抬头看着赵先生，有些不明所以。
赵先生一乐，补充道：“意思就是，你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的行为吗？”
北苑天顿悟，回道：“其实这种行为是极多余的。”
赵先生闻言，目露烁光，急忙道：“说来听听！”
“首先，既然这种考试只是朝廷检测的一种手段，并不能决定以后的考试，那么它本来就没什么意义。”
“其二，如此行事，人们都会争相报考此类学堂，那么整体水平皆是提高，竞争起来与以前并无二样。”
“但其实也还是有些积极意义，比如..给一些人找了个饭碗？”
赵又廷闻言哈哈大笑，使得周围的孩子们吓了一跳，心想：先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患了失心疯？
赵又廷注意到周围人一样的神态，连忙敛了豪放的姿态，又对北苑天道：“不错！能看出这些已不枉是我的学生。不过，这些学堂倒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像今天两个学堂对骂的那些话，多是侮辱的成分多，真实的学堂里，当世大儒可是不少。而且，你记住，并不是中举才算有学问，一些大儒根本不屑于功名之事。而之所以还会再这些学堂里讲学，一是这些学堂确实有着好的学术氛围，更有着一群同行一起学术研究。二是，再厉害的大儒，也是人，也需要养家吃饭的。”
北苑天连连称诺，心里确实有些恍然大悟状。
赵又廷接着说：“就像唐解元，只是在此类考试中连中三年头名，可就是无意求得什么功名。”
北苑天点了点头，接着赵先生的话道：“确是如此，我也记得北地有一名为范进的举生，十三年不中，一朝中举，竟然乐疯了。”
赵又廷点点头，笑了笑，算是对北苑天的回应感到满意。
北苑天在王家庄时就感到赵先生实在是可称得上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但却乐于偏居一隅，着实很让人好奇。
北苑天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不是常人吧？”
赵又廷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回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就是..觉得先生应该很厉害吧，不该在一个乡下私塾教学，更应该是那种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呵呵，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先把入学试考好吧。”
北苑天点了点头。
赵又廷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莫得北苑天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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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参加入学试的儒生太多，官府办公的地方不可能容得下，所以便征用了几家比较大的学堂的书舍。
虽然耽误了一天儒生们学习的时间，但学堂方面还是很高兴，让来参加入学试的儒生有了一个近距离参观学堂的机会，为接下来的招生可以打下个好的基础。
所以，譬如西林壁亭的学子们就极为难得的放了一天的假..
北苑天就分在此学堂甲申社应试。
赵先生给他们安排好住宿之后，道了一声有事处理，便不见了踪影。好在小孩子们虽然年纪不大，可倒是老道的许多，很让人放心。
一行人吃过了中饭，便商量着一起去考场看看。
北苑天较起其他人来成熟的更多，而且，他发现，姑苏城这里，他以前来过好多次，只是以前太小，不知道这里叫姑苏城。
当然，在姑苏的那些记忆不算是多愉快的，来了十次有九次是杀人，还有一次打了几个巡捕..
北苑天顺着记忆来到了西林壁亭。
中门是用花岗岩砌成的，其上有一大块牌匾，是姑苏知名书法家——冼之亲笔御题的。当然，为了这块牌匾花了多少银子，就不得而知了..
学堂环境也是很好的，四处都是树，微风吹来，还能闻到些新叶的清香。
北苑天很享受的走在林间小径上，任由偶尔掉下来的几片树叶落到身上，感不到丝毫的重量。
林间小路本应该是很静的，可现在，就在不远的地方，北苑天感到有些嘈杂。但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会，突然一个人影急急忙忙，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一把撞在了北苑天的身上，结果自己一反弹做到了地上。
那人揉着屁股站起来，抱怨了两声，毫不迟疑的继续往前跑。
北苑天也懒得管这闲事，也没有非要一句抱歉，任这人离开了。这人刚走，后面尘土飞扬的追来一群人。
“姓陈的！给老子站住！老子饶不了你！”
“你竟敢使诈！还我银子！”
“看老子今天打断你的狗腿！”
之后又一阵烟尘，配着轰隆隆鞋底踏着地面的声音呼啸而过..
北苑天望着那一帮人滚去的方向，有些无奈。
这就是西林壁亭的风貌？
如果西林壁亭的山长在这的话，一定会往死里骂那几个兔崽子..（山长，古时候书院的主办者，相当于校长，我这里随便哪里用的..)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西林壁亭的学生，也是来参加入学试的学子而已..
可怜西林壁亭，由此就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北苑天接着又转了一圈，先认了认自己的考场，然后就回了客栈。
躺在床上，有些无趣，想睡个午觉，可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北苑天想起下午遇到的那群家伙。
“西林壁亭的学生么..竟然是这样的，看来一定不能去那。”
然后，北苑天就这么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