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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说着也不等湘云说什么,急忙拉着她出去了,连带自己为自家着想的事情也不好开口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探春不屑地道:“这云丫头,竟是事事都听她使唤,自己没一点做人的道理。真真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怪道老太太也不大喜欢她了。”

惜春从紫鹃房里出来,道:“这样的人,该好生教训一番才是,不然不知道收敛的。”

惜春原是看不过湘云,说的亦不过就是顽话,谁承想次日竟真传来了消息说,宝钗因带湘云到药铺子里玩耍,湘云淘气,不觉拉着宝钗跑到了仓库里,一时不妨走了水了,偌大一座仓库竟是化作了灰烬。

只唬得湘云和宝钗几乎不曾烧死在仓库里,还是几个小厮冒死将她们两个救了出来,只是灰头土脸的。

紫鹃听见了,恨恨地道:“果然是老天长着眼睛的,瞧这报应不就来了。”

再问缘故时,来回话的那个小丫头左右看没人,才小声小气地道:“云姑娘和宝姑娘困在了仓库里,那火势大得很,不但身上的衣裳给烧出了一些破洞,就是满头的青丝,也烧焦了极多。如今云姑娘和宝姑娘都推说受了惊吓了,不敢出门见人,就是因为头发给烧了。”

紫鹃听了一怔,欲问时又觉得不妥,便掩住口没说话,只赏了回话的小丫头一些钱,让她买果子吃去了。

进屋里回黛玉时,黛玉也是一怔,惜春却道:“善恶有报罢了,理她们做什么!”

便凑到黛玉身边,看着黛玉绣的自己画的秦可卿的画像,竟是极为传神。

惜春瞧了两眼,才慢悠悠地道:“说来也奇怪,蓉儿媳妇我素不大待见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世的时候倒是十分孝敬我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也总吩咐人送给我。”

黛玉抬头轻轻一笑,道:“是一家子人,你年纪小,她自然该疼你。”

惜春皱着眉头,道:“说不上来,总觉得她这双眼睛里,似是有极多的秘密一般,好似想与我说,又似说不得。”

说着挥挥手,伸了个懒腰,满屋里这里走走,那里晃晃,摸摸这个,弄弄那个,没一处闲的时候,一面玩闹不说,还顺便拆了一些玩意儿,弄得案上十分狼籍,黛玉也不在意。

展眼菊花落尽,桂树却依然有香染,可是天气却是已经入冬了,窗外的竹子依然青翠,却似少了一些如蜡的光润。

紫鹃在外间笼了火盆,掷了一块沉香入内,登时满室清幽。

黛玉和黛玉卧在炕上,不愿意起身穿衣,正出神之间,就见入画进来道:“姑娘们起来罢,那里大爷和大奶奶说今年梅花开得倒好,请老太太赏花吃酒,姑娘们去乐两日呢!”

惜春因素知东府里的行径,秀眉一蹙,便有不悦之意。

黛玉想着可卿的天香楼,自然是想去瞧瞧她居住过的地方,便笑着揭惜春的被子,道:“四妹妹,起来了,我几乎不曾常到你们那里玩过呢,你既然是主人,该好生招待我才是。”

被子揭开,自然暖风吹进,惜春大叫一声,连忙拉着被子道:“林姐姐,你作死的,揭我的被子!瞧我不打你!”

扑到黛玉身上,双手齐出,一阵咯吱。

黛玉只穿着红衣绿裤,给她咯吱得手脚乱蹬,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嚷道:“四丫头你快住手!不然我可恼了!”

外面侍书走了进来,笑道:“一大清早的,倒是好生热闹的!”

紫鹃捧了衣裳来,笑道:“不过就是这么淘气罢了,自家人见了不说什么,外人见了也很不像的。只好在是在自家里,不然,还不得拘着两个姑娘。”

惜春从黛玉身上下来,皱眉道:“紫鹃姐姐你也是姑娘了,怎么还自个来伏侍我们不成?”

紫鹃笑道:“不过拿两件衣裳,再说了,我若不伏侍姑娘,竟不知道我做什么好了。”

一面说,一面伏侍黛玉穿衣梳洗,随意用了点粥,便去贾母那里。

才出了门,但见空中密密层层飘满了雪花,竟如玉蝶蹁跹,白絮飘舞,地上早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一股冰冷的气息充斥在肺腑之中,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两个寒噤,可是适应了之后,又觉得冬天真好,因为雪花,洗净了天空中的污浊,给人一份清新和自然。

沿路两旁,极大的树下,还有未曾给雪盖出的地方,露出黑色的泥土来,带了点腥味儿,更有河边的芦花在雪中摇曳,有些凄凉的萧瑟之意,纵然是在风流富贵的园林中,亦让人滋生淡淡的愁绪。

惜春惊叫道:“才十月里,好大雪,十分好看!”

说着口中吐出一团淡淡的白气,伸手接着雪花来玩,看着片片雪花融化在手心里。

黛玉也道:“今年的雪似乎是忒早了一些呢,只不知道江南如何?”

惜春摇头,道:“你问我?我才不知道呢!我还没去过江南呢,什么时候姐姐回去,也带我去罢!”

黛玉听了笑道:“好啊,江南的雪,很温润,薄薄的,可是带着江南山水的清幽和芳香,似乎那雪化作的水,就是花瓣浸泡出来的水,泡茶是最好的。过两日闲了,到妙姐姐那里蹭茶吃罢,她那栊翠庵里梅花开得着实好,下过几场雪之后再收梅花上的雪,才干净。”

惜春点头答应了,道:“明儿里就去,我也好些时候没见她了,还有两本佛经没还给她呢!”

到了贾母房里,凤姐儿也素与东府里好,自然是要去的。

迎春探春皆已在座,宝钗和湘云也亦在座,只是头上都带了貂皮和狐皮的帽子,帽沿镶了一块金镶玉的饰物。

那湘云经那仓库走水一事,方明白黛玉果然是有天人护佑的,再不敢轻举妄动,因此竟难得老实不说话。

黛玉因对凤姐儿道:“我就知道,难得你清闲,必定是去的。”

凤姐儿笑了起来,道:“这是自然的,只不过,明儿里还要叫他们单请我去才好。”

惜春不解,问道:“为什么还要单请你去?”

凤姐儿捧着胸口笑道:“真真四妹妹憨厚的,跟着老祖宗去,我有什么时候是闲着的?还要伺候着你们这些小姑子。”

惜春听了恍然,随即笑道:“罢了,今天跟老祖宗说,不要你来伺候我们了,尽你自己去乐罢!”

凤姐儿在惜春肩头一拍,笑道:“到底是好妹妹,竟知道心疼我了!”

贾母在上面笑道:“瞧你好不可怜见的,竟叫小姑子心疼你,罢了,我也不用你伺候,只跟着你小姑子们乐一乐罢!还有珠儿媳妇,到了东府里,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了,只管玩你们的。”

李纨忙站起来答应了。

到了宁国府里,尤氏和贾蓉续弦早已迎了出来,寒暄数句,便让进园子里。

尤氏因道:“逗蜂轩里大爷请了极多的客人,因此那里咱们是不用去了,只在咱们家里的小花园里赏花吃酒罢。”

贾母也因可儿之事,对尤氏仍旧是淡淡的,遂道:“这是自然的,今儿太太不在,也不用立什么规矩,只叫姑娘们自在玩耍一会子就是了。”

惜春早拉着黛玉道:“姐姐,我带你去瞧瞧天香楼罢,那原是蓉儿媳妇住的,如今封住了,极少有人去的,咱们去瞧瞧也好,我还记得那里的景色都是天下少有的。”

陡然听到天香楼,尤氏的脸色登时微微一变,忙道:“那里早就无人住了,也不曾使唤人打扫,如今阴气极重,两位姑娘还是少去走动才是,别沾染了一些邪气就不好了。”

惜春道:“你很不用管我们,我自己家里的地方,我竟不能走动了不成?先前蓉儿媳妇在的时候,我也是常去的,如今她不在了,倒不许我去瞧瞧她生前住过的地方的?亏得你还是婆婆,竟对没了的媳妇没有一点怀念之心。”

尤氏知她天性左犟,说了也不中用,只得看着贾母。

贾母明白黛玉的心思,便道:“罢了,虽没人住,到底也有人看守的,哪里能有什么阴气呢?玉儿是从不曾来过这里的,倒是去瞧瞧也好,我现今每每午夜梦回,也常常见到可儿抱怨说我们不去她生前住的地方看她了。”

紫鹃道:“我也陪着姑娘去,省得姑娘撞见什么。”

黛玉听了摇头道:“罢了,光天化日里的,人正心不怕影子歪,怕什么?”

尤氏到底还是不放心,直打发了好几个胆壮的婆子跟着才罢。

黛玉原不曾在东府里玩赏过的,素日里来了也因人生就匆匆依附在贾母怀里,如今想念起可儿的音容笑貌,自是细细赏玩了一番,天上琼花扯絮一般洋洋洒洒,竟甚有精致的气象。

黛玉叹道:“果然是好雪,真不枉了今日踏雪访梅。”

惜春只觉得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天香楼前有一株梅花呢?那梅花的果子最是香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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