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431400000010

第10章 秘密都是残酷的

朱小玲的幸与不幸;李芬的另一段秘密;沈春雪的牺牲起了反作用因为中午就要去机场接机,康嘉南的心情一直起伏不定。一方面,为了就要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而高兴;另一方面,他又对整个这件事情抱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一个儿子从天而降,这事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是意外之喜,康嘉南却怎么也上不来那份真实感,儿子在他心中最多是个概念而不是活生生的事实。

欧阳文俊不知道他这份心情,自以为是地在那里乱说:“男人在外面胡作非为可以理解,就怕犯了一大忌?什么大忌?搞出人命。其实搞出人命也还可以原谅,最不济的就是自己还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也还说得过去,最无耻的就是把人家一晾十几年,这才是真正的不讲诚信不负责任。”

康嘉南最烦的就是他总这样以道貌岸然的君子自居。他想说什么,结果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欧阳文俊抬手看表:“该走了,要是碰上塞车,你让人家小孩子望眼欲穿干等着你?初次见面,彼此留个好印象最重要。”康嘉南数次朝他瞪眼,他却浑然不觉:“我这想来想去,还是你高明,不声不响就迎了个二世子回来,再过得几年就可以帮你守天下了,前期的投入成本都没有。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一点都没,还赢得了一顿快活。”

康嘉南终于忍不住抱怨:“你少说两句成不成?不见我正烦着呢。”欧阳文俊说:“该烦!这男人要是没烦恼了,一辈子也就真的没救了。”康嘉南说:“什么歪理。”欧阳文俊窃笑:“后院起火了是吧?我那小嫂子跟你大闹天宫了是吧?女人遇到这种事都一个反应,先抢占好道德制高点再说。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把柄在手,以后她怎么处理你都理直气壮。”

康嘉悦连门也不敲从外面进来,瞥了一眼欧阳文俊,有些诧异问:“哥,怎么还不走?”康嘉南看着她,又瞧了瞧欧阳文俊,眼神里的询问意味很浓。欧阳文俊挺无趣地把目光错开,盯着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康嘉南说:“这就走。有事吗?”康嘉悦说:“要不我陪你去吧,我也真想早点见见我这大侄子呢。”

康嘉南为了避免尴尬,让朱小玲呆在家里准备吃的,但他其实也不想独自去面对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心想有康嘉悦在场或许更好,于是笑着点点头。

赶到机场,得知从美国过来的那班机晚点,两人站在那里不时低声交谈,却意外地发现人群中还站着一对老年夫妻。康嘉悦一把跑上去,双手环住老人的脖子喊:“老爷子,老妈,你们怎么也来了,女儿想死你们啦!”

这对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是康父康母。康嘉南也很意外,怔了半天才走过去喊了一声爸妈。康父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只顾着与女儿亲热。康母怕他们父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起来,连忙在旁边悄悄摇手示意。康嘉南知道她的意思,忍气吞声站在那里。

康嘉悦这么大个姑娘,在父母面前撒娇一点也不脸红,而且她向来最会在父母面前扮乖,所以康父康母一直拿她当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片子看待,一点也不知道她只要离开他们就完全判若两人。

康嘉悦明知故问:“老爷子,你们是专门来看我的是不是?”康父说:“就你这小丫头,还没这资格。”康嘉悦撅起嘴:“哦,嫌我分量轻,惊不起老首长的大驾。你们就是偏心,有了孙子就不疼女儿。”康母在旁边说:“你都不听话,疼你也是白疼的。”康嘉悦说:“我怎么不听话?我要是不听话,早就坐你们的冷凳板了。”

气氛顿时有些冷场。康嘉南没想到康嘉悦会为自己打抱不平,话既说得突兀,而且时机拣得也不对,康父的脸看着看着就拉长了。康父说:“小悦你才来多久就变质了,我看这地方的风气不好,金钱炮弹厉害嘛,还是早点给我回去。”

康嘉悦想回嘴,康母及时拉住她。这时机场闸口一阵喧嚷,涌出一大股人潮。不一会儿,他们的视线中就出现一个背着小背包的男孩,陪同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小男孩瘦瘦高高,长得与康嘉南有八分相似,所以未等双方正式介绍,康嘉悦就率先跑过去打起招呼来。

那男人是名华裔律师,汉语说得半生不熟,但多少还是能够交谈。康父康母首先说了一些感谢之词,那人也懂得中国礼仪,很是谦虚了一番。面对这陌生的一家子,小男孩脸上的神情有点紧张,一言不发看过来看过去,连康嘉悦逗弄他也不怎么理会。康嘉南没有去安慰他,只是跟那名律师寒暄了几句。

一行人来到律师事先预订好的酒店,在那里签了一些必要的移交文件。事情差不多后,康嘉南想要请律师吃顿饭,被他拒绝了。他只是说第二天就要返程,目前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心意领了但恕难从命。康嘉南见不好勉强,便客气了几句出来了。

康父康母对小男孩呵护备至,一路跟他解说着酒店内外的装饰物。面对孙子,康父放下严肃的面具,脸上堆砌着少有的慈祥。康嘉南使了个眼色,康嘉悦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偏偏不按他的心意走,自作主张问:“老爷子,你们很少来这里,不如就在这里开个房间住几天,我陪你们到处看看好不好?”康父头也不抬,一句话顶了回去:“看什么看,我们是来看孙子的。”

康嘉南心想这事还得自己主动,正想开口邀请父母到他家里小住一段时间,康母看出他的心思说:“小南,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孩子,我们下午就坐飞机回去。”康嘉南顿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父母早就计划好的,他们就是来看孙子的,不是来看他这个儿子的,更不是来看他背后那个女人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觉得父母太不近情理。他上前拉起小男孩就走,康嘉悦赶忙说:“哥,你这么急干什么?”康嘉南头也不回说:“你要来就跟着来,不来就自己回家。”小男孩个性安静,谁的话都听,被康嘉南拉着走了也不吭一声。

康父也火了,扭头就往另一边走。酒店大门口很开阔,所以父子俩基本上是没有再碰面的可能。康母本想再跟孙子说说话,这时也只得作罢。康嘉悦愣了一会儿,跺着脚骂康嘉南耍什么威风,然后转身追随父母而去。

康嘉南沉着脸开车往家里赶,小男孩坐在旁边好奇看着他,过了好久终于怯生生问:“Areyouok?”康嘉南知道他是在担心他有没有事,转过脸冲着他笑了笑。男孩思索片刻后又问:“Areyoumyfather?”康嘉南说:“是的,以后你可以叫我……爸爸。”男孩突然放弃英语,直接用中文说:“妈咪一直说我有个中国爸爸,还说中国爸爸人很好,说我长大后一定要自己来看看你。”

父子俩在一种半是温情半是陌生的气氛中,渐渐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康嘉南听说宜兰一直不肯让这个男孩放弃使用母语,突然明白她确实是想让这孩子有朝一日回到他身边的。其实当他第一次听说男孩的名字后,他就感到相当震惊。康一男这个名字取得非常用心,既是宜兰自己名字的谐音,也暗含康嘉南名字中的一个谐音,而且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直接就点明这是属于康家的一个男孩。

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康嘉南心里对宜兰说不出是爱是恨。宜兰不动声色利用了他,可以说是对他的一种极大伤害;可是她静悄悄养大他的孩子,这份深情和坚忍又让他感动不已。康嘉南回想往事,知道一定是他和宜兰临出国前那一夜的疯狂怀上孩子的。那时他还不知道宜兰要出国,她把一切都隐瞒得很好,陪着他喝了不少酒,也说了不少动情的话。天真的康嘉南陶醉在那个激情似火的夜晚,与宜兰在床上折腾到天亮。第二天宜兰不见了,他才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她出国的风言风语。接受宜兰离开他,康嘉南用了很长时间;接受并仇恨家庭对他的伤害,康嘉南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

康嘉南一直都不明白,关于宜兰的出国,为什么父母和宜兰都不跟他好好解释清楚。也许父母以为宜兰自己会跟他说,而宜兰以为父母肯定会告诉他真相,所以也不想联络他。这个令他消沉了十几年的误会,既不美丽也不动人,康嘉南一点也不觉得是该到了释然的时候。他跟父母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随着真相的大白而有所好转,这也证明他们的矛盾由来已久,其根源并不单单在于此。

康嘉南此时愁肠百结。在他心中,因为这件事的误会造成他与父母之间的决裂还不是最重要的,令他头疼的是康一男的神秘存在。他与朱小玲的同居生活中,竭力想要避免的事情竟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发生,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最大嘲讽和戏弄。

想到这里,伸出一只手摸摸康一男的头,他自己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朱小玲忙于布置客厅,在沙发上摆了相当多的玩具。这是上午她要了司机的车,司机陪着他在商场的儿童专柜买的。她不知道怎样哄小孩,所以买了一堆卡通人物模型。张姐在厨房烧菜,不过她对康一男会不会喜欢她烧的中餐没有太多信心。

要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们也许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康嘉南拉着康一男进来的时候,朱小玲就等在门口。朱小玲的热情还没有迸发出来,康一男忽然挣脱康嘉南的手,看似充满试探性地喊她:“妈咪?”朱小玲一愣,以为这是康嘉南教他的。康嘉南没解释,但看得出有些不自在。

见面的气氛出奇的好。康一男对玩具的兴趣不如对朱小玲大,寸步不离紧跟着朱小玲,对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依赖,而且不停地叫她妈妈。照理说,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应该早就懂事了,多少也能够理解死亡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把朱小玲当成自己的妈妈看来不是假的。

朱小玲和张姐都没有细想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只有对这个男孩的同情和怜爱。康嘉南静静地坐在客厅一隅,脸上不知是沉思还是茫然的忧伤。把康一男交给朱小玲后,他就远远躲在一边,他不知道如何跟孩子打交道,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释放对孩子的亲热。

朱小玲当然不可能了解,康嘉南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孩子。

有些丁克家庭出于各种原因选择不要孩子,但绝大多数都是不想为孩子操心一辈子。在他们心中,孩子就是用几秒钟的快感,换来几十年的痛苦,有病的人才会做这样不划算的事情。除了这个原因,康嘉南另外还有自己的理由,他认定自己永远不会是个好父亲,他给不起孩子快乐美满的人生。有时他看到某些夫妻一生就是一大窝,心里总是觉得他们愚不可及:这么没有节制地生孩子,对社会来说肯定是很重的负担,把这些孩子带到人间来受罪也是完全的不负责任。无论从社会角度还是从孩子个人的幸福来说,康嘉南都无法理解那些人生育孩子的热情。当然,他并不是没有能力给孩子富足的生活,而是他确实打心里觉得无法做一个好父亲。他怕孩子无法得到健全的父爱,人生也势必是不健全的。

如果非要追溯,康嘉南也不知道自己对养育孩子这样恐惧源于何处。他想有可能还是跟家庭出身有关,跟他父母的教育方式有关,因为在他成功的光环背后隐藏的是一个极度自卑的灵魂。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成功,也不认为自己优秀——不管做出多大的成绩,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个不完整的人,或者说是个人格不完善的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的父母实行的是一种否定式的激励教育,不管他做得有多好,总是认为他离完美还有一步之遥。

当然,对于孩子来说,教育他们保持适当的谦虚是必要的,可以拔除骄傲自满的杂草。可是康父康母这种完全否定式的训诫,却让康嘉南感到很累。年深月长,否定的意识就像是毒素一样侵占了他整个大脑,让他觉得完美就像是挂在拉磨的驴子前面的胡萝卜,他再努力再辛苦也是拿不到的。或许正是基于这种自我否定,也让他否定了孩子存在的必要性。现在,他反抗父母的方式很决绝,他不希望将来自己孩子也这样来伤自己的心。

康嘉南不要孩子的决心几乎相当于是他的意志。可他也明白,像朱小玲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理解他的想法的,她大概一直在准备着一旦有了孩子就要向他逼婚,他只能偷偷摸摸替她做了决定。康嘉南暗中服用一种药,这种药可以抑制精子的活力,甚至大量杀死它们。这种药是康嘉南托人从国外弄来的,只要在事前服用,很有效,停用后精子又会恢复原来的水平。

朱小玲对此毫不知情,还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康嘉南也觉得瞒着她对不起她,可是要她面对不要孩子的真相,他还是认为让她保留一点不知情的希望会好得多。

看着康一男跟朱小玲相处融洽的画面,康嘉南更加觉得自己是用正确的方式做了正确的事情,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不想要孩子,哪怕是没有婚姻作保障。

柳柳家里,面对李芬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柳柳与沈春雪相顾无言。李芬跟家里人赌气跑出来,夜晚就借住在柳柳家。上午有一对自称警察的男女通过电话找她,想要了解林海涛的一些情况。李芬跟他们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结果他们问东问西问了很多令她难堪的问题。

有一件事,就是林海涛与她如何认识,她是死也不肯说的,因此撒了个谎。但她吞吞吐吐的神色没有逃过警察锐利的眼神,见她死不松口,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告辞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她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次问话,以免绑匪风闻有警方的介入而危及林海涛的生命。

李芬很生林海涛老婆的气,认为她报警就是想置林海涛于死地。她这想法没有得到柳柳与沈春雪的支持,她们只是劝她不要胡思乱想。事情已经这样,李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沈春雪感慨世事的无常,不由叹气:“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就这么多磨难呢?这是不是我们的报应?”柳柳说:“听你这样讲,我都忍不住有些后怕。你说如果有人也打我家老头子的主意,那我怎么办?”她们互相看着对方,表情里都充满了一种对明天没有把握的担忧。

柳柳抄起电话:“如果林海涛真的是在这里被绑架,我还是告诉他这段时间少过来一点,住了这么久才知道这里是个绑匪窝,真是的!”沈春雪靠近泪眼婆娑的李芬,小心压了压她的手背。李芬想着自己的心事,那是被警察问话触动的一块伤疤。

当年,她是在被迫卖淫时跟林海涛相识的。一个妓女一个嫖客,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也算是一段艳遇与传奇了。李芬很想忘掉那段耻辱时光,可林海涛不这么看,总是在闹矛盾时动不动拿出来刺激她。在他看来,他是英雄救美的大丈夫;对她而言,他却是她人生污点上避不开的见证人。她跟他在一起,始终培养不起来那种爱的感觉,大概也是因为心里有这段难解的结的存在吧。

想起过去,李芬就不得不把那个叫阿苴的女孩放在心里狠狠骂一遍。

李芬在发廊那段日子,际遇远远没有沈春雪和朱小玲好。沈春雪来到这里不久就成了王志远的人,朱小玲也有康嘉南和刘凯在明里暗里关注着。李芬没有碰到一个对她专情一点的男人,只是不时碰到那些在她面前动手动脚的龌龊男人,渐渐地就跟阿苴走得非常近。哪知道阿苴这人嫉妒心太强,早就在打主意要教训她和朱小玲一顿。

阿苴交了几个在黑道上混的小老大,将她与朱小玲骗到荒郊野地,准备将她们凌辱一番。不过,显然阿苴没法真正控制这些人,不仅没有害到朱小玲,反而将自己也拉下了水。朱小玲侥幸逃脱魔掌,她与阿苴却当场惨遭蹂躏,最后还被卖给一个地下卖淫组织,既没有人身自由,还天天被逼着接客。

林海涛就是李芬的客人之一。李芬想尽办法求救,但那些嫖客没有几个同情她,只有林海涛对她动了心,竟然帮她交钱赎了身。

沈春雪和朱小玲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李芬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们。很多时候,她还会从睡梦中被惊醒,那个小盒子似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仍然像恶魔一样死死纠缠着她。

康嘉悦送走父母后回来,发现情况与她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异。她曾经幻想康一男是个刁钻古怪的小男孩,甚至想过他与朱小玲的关系会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她没想过这一切一开始就会落空。

看到康一男对朱小玲没有产生抗体,反而对她颇为依恋,康嘉悦觉得很纳闷。她假心假意问康一男为什么喜欢这个阿姨,康一男立刻纠正说是妈咪不是阿姨。康嘉悦想说你妈妈已经死了,但她及时收住了嘴,问他怎么会是妈咪。康一男说,妈咪就是这个样子。

康嘉悦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冷笑着看了一眼朱小玲,而朱小玲也若有所悟,脸上刹那间失去了颜色。

康嘉南本能地预感到事情会失去控制,瞪大眼用警告的口气说:“小悦!”康嘉悦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瞳孔放大,声音也像放大炮一样轰过来了:“还以为真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原来只是找了个替代品。”这句话对康嘉南和朱小玲都起了作用,只不过一个显得暴跳如雷,一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康嘉南忍住心里的怒气说:“小悦你知道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根据就不要乱讲。”康嘉悦带着胜利般的微笑:“既然知道我是乱讲,你那么着急想解释干什么?做贼心虚!”康嘉南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发作,示意朱小玲带着康一男避开,但朱小玲没有反应。旁边的张姐一见事情不妙,上前牵着康一男往楼上的小卧室去了。

张姐和康一男刚消失在楼梯口,康嘉南就喊:“你是不是有病?哪天没有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就过不下去。”康嘉悦说:“有病的是你自己,你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康嘉南说:“我的事不要你管。”康嘉悦说:“你这种男人我见了就恶心。”

康嘉悦对父母与康嘉南的冷战关系一直充满不解,每次开口打听,无论从哪一方得到的答案都出奇地一致,他们都认为她是小孩子,要她少掺和这些事情。在她看来,这事跟朱小玲脱不了关系。康嘉南执意爱上朱小玲,如果这是小说中的情节,说不定她会为这种冲破世俗的爱恋掬一把感动与同情之泪,可偏偏它发生在她的生活之中,由此带来的所有结果就不那么美妙了。康嘉悦爱自己的父母,也爱哥哥康嘉南,她当然更希望她的家庭是完整的整体,不要因为一个陌生的女人而长期分裂。她对康嘉南的不满本来就比对父母的要多,现在,因为隐隐知道了某些事,她对康嘉南的怨气迅速上升。

康嘉南被康嘉悦痛心疾首的语气骂得愣了一下,然后才发怒说:“我是你哥,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康嘉悦昂首迎着他的目光:“以前我虽然不喜欢你的选择,可是至少你在我心里还有点个性和血性。可是我没想到你心里的那点感情是这样龌龊,说穿了就是害人害己!”

虽然她对朱小玲没有好感,但这不妨碍她抨击康嘉南的所作所为。一个女人只能作为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活在男人的生活中,在康嘉悦心里是很残忍的事情。她对这种事深恶痛绝。

康嘉南说:“你胡说,我伤害谁了?”康嘉悦手指朱小玲:“你敢说你爱她吗?”康嘉南迟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爱她。”康嘉悦冷笑:“你骗鬼去吧!”康嘉南不想在朱小玲面前纠缠这件事,决定转移话题,于是反守为攻:“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好好收收你自己的心,别老是跟姓刘的混在一起。”

他没想到刘凯也是个不能谈及的话题。康嘉悦在刘凯身上受到的挫折,让她忽然对朱小玲心生不快,她白一眼康嘉南:“不管就不管,你在外面随便下种也好,你这个人心里到底有没有爱也好,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她接着把矛头对准朱小玲,“你也活该,都是你自己嫌贫爱富自作自受。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爸妈今天来这里的机场接机了,可他们就是不想看到你,就算是打大门口经过也绝不会进来,你在这里赖一辈子也没有用。”

在康嘉南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之前,康嘉悦扔下话就转身走了。康嘉南看着她消失在别墅门口,愤怒中有些无力地对朱小玲说:“别听她乱说,她就是自己不快活也不让别人快活。”

朱小玲一脸的苍白,机械地点了点头。

群魔乱舞的迪厅里,康嘉悦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她喝酒的姿势很猛,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喝完一杯后她大声叫再来,调酒师看她喝多了,有些犹豫,她双眼一瞪就想发作,他只好又倒上一小杯给她。

康嘉悦太高兴或太生气都爱用酒折腾自己。这次生气的对象是康嘉南和刘凯。康嘉南的形象此刻在她心里一文不值,刘凯一直又让她火冒三丈,而这两个人基本上是她目前的一切,那就等于全世界的男人都惹她生气了。

旁边有人坐到她身边:“小姐有心事啊?是不是失恋了?”康嘉悦眼皮一翻:“关你什么事?”那人说:“别这样啊,失恋不可怕,失态就可怕了。你看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不如我送你回家吧。”康嘉悦喷着酒气问:“回家?哪个家?”那人笑嘻嘻说:“你要是想回我家也行啊。”康嘉悦说:“你过来,我告诉你去哪里。”那人果真把头凑过来,康嘉悦对着他的耳朵笑了笑,一口酒像男人撒尿一样成直线射进他的耳洞里。

那人骂骂咧咧跳起来,摇晃着头边掏耳朵边疾步走了,康嘉悦继续若无其事喝酒。她一直喝到打烊,然后溜下吧椅走了两步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调酒师赶紧过来扶她,可惜她已经变成了一摊软泥,一放开就往地上躺。他只好翻她随身带着的小包,找到手机后调到通话记录,翻看她最近联系过的人。他一看刘凯的号码打得挺多的,于是拨了这个号码。不料刘凯关着机,一时联系不上,他便打了欧阳文俊的手机。

欧阳文俊很快就驱车赶过来了。他本来也是个喜欢流连夜店的人,所以刚好在外面,而且是和一个连名字都没弄清楚的女孩在包厢里鬼混。欧阳文俊帮康嘉悦结了账,然后抱着她上了车。他看到康嘉悦坐在车里很难受,于是开了窗慢慢让车滑行。街上的夜风一吹,康嘉悦连忙扑在窗边呕吐起来。

欧阳文俊停下车,等她呕吐完,递过去一叠纸巾。康嘉悦觉得舒服些,也有点清醒了,说了声谢谢。欧阳文俊说:“喝酒怎么不叫我?瞧你这难受劲。怎么样?送你回家?”康嘉悦说不想回家,欧阳文俊点头说好,那我陪你兜圈子。

小车在城市的主干道上转圈,康嘉悦几次要求开快车,欧阳文俊都是虚与委蛇,意思一下就行了。欧阳文俊老是说为她的安全考虑,且说得油嘴滑舌,把她气得不想说话,两人一声不吭几乎绕了大半个城市。回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圈时欧阳文俊说:“行了吗?回家。”康嘉悦还是摇头。欧阳文俊说:“打个电话吧,免得你哥担心。”康嘉悦盯了他一眼,欧阳文俊便没有行动。

这个时候,城市基本上是在打盹的状态,还在外面跑的车不多,除了红绿灯,一路都转得非常顺畅。康嘉悦起初还想闯红灯,但欧阳文俊婉转地拒绝了。康嘉悦说:“又没有人过马路,你干等在这里干什么?”欧阳文俊笑说遵守交通规则是开车人的习惯,这跟有人没人没关系。康嘉悦撇撇嘴:“你酒后开车也是习惯吧,胆小鬼,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电子眼拍照。”

欧阳文俊说:“我喝的是啤酒,而且喝得很少。”康嘉悦说:“我就不信你没醉过一次,还不是发酒疯把车开得一路乱撞。”欧阳文俊笑了笑说:“开车的人最怕把命送在路上,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小心驾驶保平安嘛,我挺迷信的,你可别逼我犯错。”康嘉悦说:“乱扯,我现在又不是要你去撞人。”

再转下去,康嘉悦大概觉得没有味道厌倦了,而且她也有些疲惫,用埋怨的口吻说:“还没碰到你这么不听话的,我现在要去你家,你不会还要跟我作对吧。”欧阳文俊愣了一秒后连忙说好,欢迎领导视察单身汉生活。康嘉悦斜眼觑着他:“谁是你领导?”欧阳文俊说:“就算现在不是,你还可以考虑竞聘这一职位。”康嘉悦鼻子嗤了一声:“无聊,说得自己多吃香似的。”

欧阳文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本人急于找个人领导。”康嘉悦哈地一笑,脸上却没有笑意:“别逗了,知道什么叫帝王欲什么叫大官瘾吗,都是说你们男人的,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管你们了。”欧阳文俊说:“男人领导世界,女人领导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此天地阴阳调和,万物生生不息,方是人生最高境界啊。”康嘉悦说:“虚伪!你直接说你想跟人上床不就好了。”

欧阳文俊独自住在高层住宅里,电梯一路上升后停在19楼。两人走出电梯,康嘉悦走路东倒西歪,整个人几乎吊在欧阳文俊的脖子上,弄得他开门时费了半天劲。欧阳文俊把她扶进卧室,安顿好后坐在旁边怔怔看了半天。看着她两颊烧得绯红,醉态可掬,他忍不住俯下身压住她的嘴唇。吻到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妥,连忙站起来离得远远的。

他不明白自己玩了那么多女人,为何总是在康嘉悦面前缚手缚脚,几次豁出去想上前有所动作,结果一次次都打了退堂鼓。

康嘉悦迷糊中动了动,似乎在半梦半醒间说:“别烦人了,想干什么就干吧,反正明天一觉醒来谁也不记得谁是谁。”语气有些倦怠也有些绝望,欧阳文俊不知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一愣之下像是受了惊似的逃出了卧室。

朱小玲在黑暗中紧紧闭着眼睛,呼吸也显得很平静。她其实睡不着,但不想让康嘉南知道。康嘉悦的话在她心里划出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康嘉南也没有半个字的解释。康嘉南很少有流露内心真实情绪的时候,所以她像是雾里看花跟着这个人生活,一点也不了解他的想法。在他们的感情世界里,康嘉南是那个施恩的人,她只能选择不声不响地接受。

旁边的康嘉南似乎也睡不着,有一阵子屏住呼吸,然后小心翼翼下床,悄然开门走了出去。黑暗中再小的声音也容易被放大,朱小玲仔细侧耳倾听,发现他是去了康一男的房间。白天他对康一男的冷淡她也看到了,因为那种表情不像是个父亲的正常反应,更像是给人硬塞了一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当时她只是想他或许是不适应这种身份的变化,而且康嘉南的感情一向都是内敛的,她也没有想得太多。

半夜去偷看儿子,弄得像是做贼似的,这种事情发生在康嘉南身上也不足为奇。只是朱小玲内心总掩饰不了一股失落,她觉得她也成了偷来的摆设,是这个家里的附属品。

康嘉南蹑手蹑脚返回来时,朱小玲把脸埋得更深,眼角的泪水也顺着脸庞无声滑落。

王志远看了看时间,觉得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又过了一个晚上,他留恋地环视那些熟悉的家具,仿佛上面还留着沈春雪的气息。在门口关了灯后,他还是静静站了一会儿,希望能够感受到往日那种有沈春雪存在的温暖。

每天晚上,他都要来这里坐上半天,一方面是逃避混乱的工作压力和即将来临的抉择,另一方面总是抱着不肯死心的希望。他想沈春雪一定是在这个城市迷了路,等她找到回家的路,他要让经过长途跋涉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他在这里守候她的归来。

沈春雪是主动为他牺牲了自己,他能体会她的苦心,但能够体会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一个常年在商场打滚的中年男人,不可能不做一些德行有亏的事情。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变得平常了,他对人对事的愧疚感已经日趋淡漠,但沈春雪却成了他这辈子不得不面对的罪过。

对家庭对沈春雪,王志远心里都有爱,这是他在两难中挣扎时最近才悟出的道理。但对沈春雪的爱不同于对家庭的爱。对家庭的爱或许可以说是大爱,所谓的大爱也就是大而化之的爱,具有某种需要为他人牺牲自己的悲壮。对沈春雪的爱完全是他自己的,他可以自私,可以撒野,可以只为自己活着。很简单地说出来,这就是亲情与爱情的对峙,别人能够做到鱼与熊掌兼得,可他王志远靠的是一个女人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高大。

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这是人的通病。王志远尽管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仍然无法走出这种情感困境,所以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砝码更多的是倾向了沈春雪这一边。走出城中村的这栋农民房,王志远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他走出巷子准备取车,发现车旁隐隐站着一个女人。

丽姐靠在车头上,两只手抱叠在胸前,夜光中两只眸子射出冰冷的光芒。

王志远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开自己的车门。丽姐说:“王志远,你没救了,你知不知道?”王志远没有理她,自顾自坐进车里,丽姐也随之钻了进来。丽姐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值得吗?”王志远面无表情说:“你跟踪我。”丽姐生气说:“我是关心你。”王志远转头看她,语带讥讽说了声谢谢。

丽姐一时情绪激动,抓住王志远的胳膊:“你能不能清醒清醒?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事业和家庭,为什么要这样败在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人手里。你看看你身后,真的是万丈深渊哪。”王志远任她摇着自己:“这跟你没有关系。”丽姐说:“没有关系?这句话你跟我上床时为什么不说?”其实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丽姐主动的时候居多,但王志远不可能拿这种话来回击,男人该有的大度还是该有的,于是他选择沉默。

丽姐发现王志远身体对她的触摸有所抗拒,向来自视甚高的她立刻收回手。虽然明知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属于她,可是她也曾在他的怀抱里享受过那种温暖。他们之间的事就像他们的工作关系,只是纯粹的性伙伴关系,她知道王志远就是这么认为的。想到这里,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脸色也不知不觉变得冷酷。

王志远见她不说话,启动车沿着城中村的小马路缓缓前进。在经过一家深宵还在营业的药店时,他冀图发现点什么,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眼中一无所获后才把车开走。

丽姐在车里问:“你真的做好准备从头来过吗?还是你仍然幻想着什么都要?要你离开那个女人就那么难吗?”她差点想问她到底哪里不好,又不用他花钱养着,又能在事业上帮他,还不会让他落入窘境,为什么他就是发现不了她的好呢!于是在她心里,王志远也就属于那种喜欢花钱找罪受的男人,看起来实在贱,但又惹得她又爱又恨。

王志远淡淡说:“我还能做什么,除了做个浪子回头的好丈夫好父亲,你觉得我还能自己选择吗?”丽姐听了这话当然有气:“以你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怨夫心态,就算回了家又怎样,你以为人家离了你就不能活吗?”王志远说:“活不下去的应该是我吧。”

丽姐咬牙不吭声,过了良久才说:“像你这样的男人,永远也不会懂得女人可以为一个人生,也可以为一个人死。换句话说,女人可以是男人的天堂,也可以是男人的地狱。”王志远冷笑:“是啊,你在生意场上得罪一个商人,不过是损失一点商业利益,可要是把女人得罪了,那你的世界也就天塌地陷了。”他瞥了一眼丽姐,“可是我到底能得罪谁呢?老婆是我欠她的,她怎么对我都不过分,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想她不至于会赶尽杀绝。不过也难说,她那人容易受人左右,自己没什么主见……”

丽姐脸色微变:“一个女人能够承受的伤害是有限度的,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这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付出,没有无条件的宽容,你送出去的东西总有还回来的一天。”她眼睛恼怒地瞪着窗外流过的城市夜景,调整心情后才悠悠地说:“我想你也忘了女人都是自私的,不管你们的关系有多好。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过了怎么也得不到,有时就会想,那就放弃吧至少我争取过了,但有时又不会这么想,心想我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不让别人得到。光是一个女人就这么复杂,你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所有的女人呢。”

王志远听了冷着脸不出声。直到下车,丽姐才把一只手盖在他握方向盘的手上,轻轻揉捏了几下后,她把腿伸出车外,上半身却往后靠过来说:“你好好想想吧,也许今晚就是你开始考虑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她给我打电话要我找你,说不定你家里还有个大惊喜等着你。”

王志远轻手轻脚进了家门,一片黑暗迅速包围过来。他没有换鞋,就这样静静站在玄关处。等到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他看到一切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客厅里的家具闪着微弱的光,电器像披着黑色外衣的野兽蹲在墙边,就连地板也涂抹着深浅不一的暗影。他忐忑不安地扫视这个家,不知道所谓的大惊喜埋藏在哪里。

这么晚了,老婆和儿子肯定都睡熟了,他换好拖鞋轻轻走过客厅,准备先去儿子的房间看看。就在握住门把手时他停住了,感觉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转身再次打量周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紧紧控制了他的行动。

家里什么都在,表面上是跟平常一样的,可是王志远已经有过相似的经历。就像是在沈春雪那里,偌大一个空间什么都有,但就是人不在了。今晚也一样。王志远感觉不到有人在这里的气息,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不存在了。

按捺下心里的不快后,王志远轻轻拧开门,轻轻走近儿子的单人床。他面无表情看了看,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人躺在上面。王志远后退,动手开了房间里的灯。

确实没有人。

王志远知道出事了,他迅速出来去了老婆的卧室。短短的几步距离,让他假设了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包括儿子出了什么事跟他老婆睡在一起。这种事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时他儿子生了重病,老婆都会带有安慰性地把他安置在自己身边。

卧室门在被打开的一瞬间,王志远就知道这里也不会有人。他开了灯,只看到房间里的陈设。接着,他一个人到处找,开了家里所有能开的灯。一屋子亮如白昼的灯光,宣告了王志远老婆和儿子都不在家。

这种情况很特殊,以前几乎没有发生过,除非他老婆带着儿子回老家探亲或去外面旅游,才会像现在一样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这种情况多数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但从没有过不告而别的时候。

当王志远的目光最后落在茶几上时,他心里已经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在这段决定他们婚姻去向的日子,他虽然人在这里,但心却留在了外面。他的心还没有回家,作为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妻,他老婆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王志远没有立即去看放在茶几上的字条。他转身向后走,在摆满各种牌子洋酒的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开了酒塞后倒了一杯拿在手里。他夹着高脚杯,在小吧台上来回移动,想借此理顺一些事情。但他心里实在够乱的,所以头脑也是一团乱麻。最后他总算镇静下来,举起杯对自己笑着说:“过去了,干杯!”

一连喝了数杯威士忌后,他越喝越清醒,也越喝越冷静。他再次倒了一杯酒,然后拿着酒踱到沙发上坐下来。他跷起二郎腿,两只手都往后架在沙发上,眼睛终于瞟在那张纸条上面。字确实是他老婆写的,且每个字都如斗大,还显得郑重其事。王志远甚至能够想象他老婆执笔落字的那份用力和不甘。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无论如何是写不出这样触目惊心的字来的。

王志远明白,他老婆离开得并不平静,他面对的是一个充满怨恨的女人。就像丽姐所说,这种恨可以把男人送进地狱。王志远莫名其妙地想,他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奇怪的是,这种想法就好像是在说别人一样,他自己没有太多的切身感觉。

字条上明确要求他按照所给的时间去律师楼,他老婆会在那里等他。王志远抚着额头堆起来的皱纹,有些苦恼地想,去还是不去呢?他能不去吗?去了之后他能做些什么?他一口一口缀着威士忌,苦笑着想丽姐的乌鸦嘴永远是对的,他不得不开始好好面对现实了。

同类推荐
  • 农村兵

    农村兵

    《农村兵》由李治山编著。在一个大雪初晴的冬天,无定河畔的四个农村青年参军进入塞北高原的贺兰山。自此,他们的生活、爱情和事业都面临着种种的选择。而《农村兵》主人公李应高更是经历了退役、入狱、逃跑、被开除、挖煤等种种磨难……
  • 柳如是

    柳如是

    柳如是(1618-1664),本姓杨,名爱;后改姓柳,改名是,字如是。柳如是幼年不幸。14岁时,被故相周道登买于勾栏,强索为妾,未及一年,卖于娼家。后流落松江,自号“影怜”,与东林等党人交往。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东林领袖、常熟人钱谦益(字牧斋,明朝官至礼部右侍郎)与柳如是结婚,居绛云楼,读书论诗,相对甚欢。明亡,柳如是劝钱谦益殉节,钱推托不允,如是勇身投入荷花池身殉未遂。钱降清后,遭忌被逐回乡,郁郁而死。钱氏家族乘机逼索柳如是,如是四十六岁时自尽。《柳如是》以半实录的手法再现了柳如是作为“秦淮八艳之首”的一生。作品中的柳如是孺子而兼侠女。
  • 杀手与几何学

    杀手与几何学

    他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但他非常孤独,因为江湖上的人只会用剑,不懂数学。杀手热爱数学,所以当并结识了对数学颇有天分的豆腐西施崔莹莹,便决定带着她一同仗剑江湖。杀手的目标是得到皇宫中的夜明珠,原来他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只要得到夜明珠,他就能回到现在的世界。莹莹已经爱上了杀手,但她还是决定陪他盗夜明珠,送他离开。许多年以后,穿越回来的杀手已经成为数学老师,没有人知道,他的妻子曾是一名豆腐西施,也没人知道他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几何剑法创始人。
  • 追梦:父女微篇(全集)

    追梦:父女微篇(全集)

    《追梦:父女微篇合集》主要内容包括:野性的猫、寻找完美、心灵的天堂、天堂和地狱比邻等。
  • 玉谷传奇

    玉谷传奇

    古代有个种玉谷。最好的玉是种出来的。浸润这美玉的沃土,是人们的血汗、油脂、骨殖……今天的种玉谷,成了贪婪之徒舐舔正义之剑的硝烟战场。作者在丰赡的文史底蕴,娓娓讲述古今故事,从容不迫之中,道出人世间至真之理。
热门推荐
  • 腹黑总裁:再遇不放手

    腹黑总裁:再遇不放手

    在学生时代无缘错过,再遇见你我又怎会放手。这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你离开。
  • 极品大少的崛起

    极品大少的崛起

    他是一个非常令人讨厌的富贵族,别人都说他就是个没有人喜欢的混蛋。她是一个落魄的富家千金大小姐,在家人眼里她就是个外人。偶然的一次碰撞,命运将他们两个连接在了一起。一个计划让他一无所有,沦为穷人,但却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她。两本绝世秘籍,让他们学成绝世武学。一次偶然的七夕,使他们两个交换了灵魂,让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心。
  • 快穿之系统大大滚过来

    快穿之系统大大滚过来

    啊啊啊~~~~不都是说系统没有感情的么。谁来告诉我,这个系统为什么回向她表白。不过看在他长的不错的份上,就勉强把他给收了吧
  • 暖你一千岁

    暖你一千岁

    说好的天之宠儿,可为什么会被阎王设计灌了加料的孟婆汤,扔进恶鬼哀嚎的奈河?被个无良师父救了,可是却被告知师父却不是人?明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好的独宠一生呢,怎么说捅刀就捅刀?杀妻证道?我呸,我们只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师兄妹!这一生,连絮只想要平平淡淡,可老天允了,阎王却不同意!!!我说,阎王你是不是心悦我啊,连絮心里默默的吐槽。
  • 大汉之普天之下

    大汉之普天之下

    穿越到东汉末年,在这个烽火连天的岁月里,是不是就得三兴汉室?最终来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刘封表示:这两个理想,都很崇高。但为毛是他刘封呢?他还必须将踏足必死泥潭的双脚,给拔出来再说!敬请关注,不一样的汉末,不一样的刘封!
  • 神医邪王

    神医邪王

    有钱,穿越还有什么难?纨绔是我前世代号,这一生,我要做万寿无疆的恶魔!从现在起,炎龙帝国李家家主就是我的头衔,注意谁都别惹我否则后果自负!如果谁不服气非要挑战一下,还请各位先掂量几个问题,你们有钱吗,命硬吗,老子牛掰吗?如果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来嘚瑟,赔得起本家主的精神损失吗?
  • 丫头你疯什么

    丫头你疯什么

    受够了当一个乖乖女的严依馨,一心要变成一个让老师头痛的问题学生,她中考后放弃了就读重点高中的机会去了恶名招著的巴蜡高中,好歹也混到了巴蜡高中那所学校高一段轰动一时,震惊全校老大级的风云人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光顾政教处的次数就已经远远超过100次.奇迹般的幸福降临在她被开除后跟她一直暗恋的顾龄走到了一起,她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人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身世之迷,她怎么也想不到之前的车祸失忆只是个谎言,而她…
  • 再续前缘之三生三世只爱你

    再续前缘之三生三世只爱你

    前世,她与他初遇于小雨如酥的古镇街头。再见,她向他倾尽一生,但她却是他的劫,她明知,却固执地不肯放手。金殿上他为她挡下了那一击,支离破碎轮回前,他对她说:“来世,我们再续前缘!”她尽泪应下;今世,她化为天神之女,他,为一世战神三亲王,她缠着他,说:“夫君夫君,我们快成亲好吗?”他却说:不急,不急。这一世,他为她的劫,还是那个金殿,挡下的却是她,她对他说:”我们的命劫都过了,我今世在见你,也好。“她笑的是那样的绝美,倾世的绝艳。他后悔了。来世,他与她相遇在那个街头,还是那个雨天,她站在伞下,是那样的绝美出尘,她对他笑了,笑的是那样的陌生。她爱了他三世,他却生生错过了三世……
  • 阳台之下

    阳台之下

    我只能拿起笔,书写我那二十八年惨不忍睹的人生。我知道,我的经历写出来后,肯定有人威胁,有人恐吓,甚至有人为了名声和前程要杀我。但我不怕!我的人生已被泯灭人性的一些人害得体无完肤,我还怕威胁和恐吓吗?还怕失去名声吗!还怕死吗!?我不怕!早死早投胎,天堂里应该有我的新生!天命反侧,何罚何佑?这一切,并未尘埃落定!!!本故事纯属虚构。如在雷同,纯属巧合。
  • 暴虐无度之帝妃太嚣张

    暴虐无度之帝妃太嚣张

    花七檀,天生通灵,被视为怪胎,人人唾之。她沐七潭,专业搜刮——坑蒙拐骗,邪了门的穿越到灵隐大陆,来了一个移“花”接“木”。穿越来了才知道:鬼这种东西,应该害怕吗?她可是天天混在鬼堆里打交道!魔兽这种东西,应该尊敬吗?她可是抢了一堆魔兽宝宝回来!妖女这种东西,应该杀吗?有种就杀了我,没种就看着我毁了你!“把苹果给我!”女子怒瞪杏眼。某女无辜的看着她,然后狠狠地冲苹果咬下去:“现在你还要吗?”“这位子是我的!”另一女子扯高气扬道。某女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叫有屁用!你的椅子翻脸不认人你跟我讲?要么你叫它一声让它跑过去?”男强女强强强联手,娘炮炮灰炮炮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