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循着声音看去,发现大多数人群都说笑着朝同一个方向涌去,想必是有很稀奇或热闹的事情发生。
反正闲来无事,她于是将马就近拴在一处驿馆前,怀着好奇心随着人群涌动的方向走去。
拐过街角,清脆响亮的锣声从不远处传来,柳倾城加快步伐,很快就走到了一处擂台前。
只见擂台建立在一处夹在两旁都是酒楼的空地上,看搭建的木头及装饰用的红色绸绫,仿佛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
此时,擂台上还在敲锣吸引百姓前来,柳倾城不解地张望四周,除了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并没有发现任何提示线索。
她转头向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问道:“大哥,这是比武招亲的擂台吗?怎么没见擂台上挂起任何字幅或旗帜啊。”
“姑娘是外地人吧?”
那男子见她点头,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柳州近年来才兴起的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胜者可直接到衙门当差或由太守调遣,从此便是吃公粮的人啦!”
“哦?这就相当于选举地方的武状元咯?”
“正是如此。”
柳倾城了然地点头,再看向擂台时,发现台上已然多了一位身穿月白衣衫、眉清目秀的男人。
看他负手而立俯视台下人的模样,倒是很有风度与气场。只是他年纪轻轻,眉宇间还有几分稚气,有些少年强装成熟的感觉。
柳倾城扬起下巴指指台上的人,问道:“这个人是谁?”
中年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他啊,是咱们太守的小少爷,名叫宋毅,好像是今年主持擂台赛的人呢。”
“原来如此。”
正谈话间,锣鼓声急促起来,像夏日里的瓢泼大雨浇在耳中。
柳倾城捂着耳朵笑看着擂台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就连擂台两侧的酒楼都伸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在擂台的右手边, 已经空出一大片地方供本次参赛的人活动热身,柳倾城踮起脚尖看去,大致有百十人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锣声突然停了,擂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意味着好戏即将上演。
比武大赛,被很多人当成平步青云的踏板,只要能拔得头筹,那就可以摆脱辛苦的田间劳作、早出晚归的小贩生活。
如果受到太守的赏识,没准儿还能直接进入地方军营,成为统领一支小军队的先锋人物。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于平民百姓来讲,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少了锣鼓声的嘈杂声,柳倾城抱着双臂等着看台上好戏。
只见擂台上那位名叫宋毅的公子上前两步,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噤声,待擂台周围安静下来时,他才朗声说道:“太守为鼓励百姓习武,一则强身健体,二则可保家卫国。故自十年前设立比武大赛,得胜者将会委以重任。”
话音未落,台下围观的百姓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观看这场精彩的比武盛事,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只听宋毅接着说道:“比武规则一如既往,不得使用兵刃暗器,以拳脚相搏,点到为止。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柳倾城听他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再加上他神情严肃,倒是和欧阳璟有几分相似。
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想那个终日戴着乌金面具的怪男人,柳倾城轻叹口气,既然都已经离开就不要再想,于是她强行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擂台上。
宣布完比武规则,宋毅不再罗嗦,用红捶重重击了一下擂台边的打鼓,转身退到后方的椅中坐下,满脸好奇地看向备战区的参赛者。
鼓声落地,比武开始。
最先上场的是一胖一瘦两个提醒相差悬殊的年轻男人,体形的巨大差异引起台下围观者的一阵强烈议论,有人笃定胖子凭着强大的重量定会占据上风,而有人却觉得对手虽体型瘦小,动作却敏捷灵活,不一定会输。
虽然只是第一场比试,却异常激烈,已经过了近五十回合,双方依旧僵持不下。
围观者中已经有人开始张罗着赌钱,先前为柳倾城答疑解惑的中年男人也忍不住掏出腰包中的碎银子,准备去赌上一把。
身后异常热闹的议论与押赌声引起了柳倾城的注意,她用余光瞥到那名中年男人似乎也要去押,便问道:“你不怕输?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定输赢。”
“非也非也,”那男人笑着摇摇头,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看那胖子已经气喘吁吁,明显体力不支,已无反手之力,他输定了。”
看台上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招式,柳倾城哂笑一声,拉住男人的手,摇摇头道:“听我的,这局他赢定了。”
那男人不信,但只听台上传来“咚”的一声,人群中已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嘘声。
他抬眼望去,果然如柳倾城所言,那瘦弱青年已经瑟缩倒在地上,球成一团,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一时间竟无法起身。
这局,果然是体力殆尽的胖子胜了!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地问道:“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方才明明是那名瘦弱青年更占优势才对啊。”
柳倾城笑道:“他虽灵活,但长时间消耗体力,脚步已经变得虚浮,就算那小胖子不出手,他也很快就会被累垮的。”
“原来姑娘也是个练家子啊。”
中年男人看到了赢钱的曙光,一直请教柳倾城该如何押注,比武赛程过半,他已有两锭银子入账。
柳倾城倒也乐得给他指点下注,只是台上突然有人得意忘形、出言不逊,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与嘘声。
只听那男人说道:“哼,我听闻柳州城人杰地灵、英雄辈出,本以为能见识到多么了不起的高人,没想到皆是泛泛无能之辈,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参加比武大赛的人多数是土生土长的柳州人,听到有人口出狂言、轻蔑家乡,自然有人不服。奈何三番五次上台挑战之人皆不是此人敌手,只引得那人更加张狂。
“难道偌大的柳州城,竟无一人是我于三爷的对手?!看来柳州太守引以为傲的人人习武、动武,不过是培养出一批庸才武夫而已!”
此话嚣张狂傲,又字字冲着柳州太守而来,身为太守幼子的宋毅自然再难忍耐。
他剑眉怒横,拍案而起,走到于三面前,道:“这位兄台的话未免说得太满,殊不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于三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识宋毅身份,但见他年纪轻轻,又一副文弱书生的清秀模样,嗤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居然敢来教训我?那些狗屁道理爷爷我才不听!这里是擂台,靠拳头说话!”
说着,他不屑地瞥了宋毅一眼,蔑笑道:“你这个小娃娃,还是赶紧回家吃奶去吧!”
宋毅本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走到城中任谁都要敬他三分,哪曾受过如此羞辱?
见于三如此嚣张,他心中怒火顿生,厉声呵道:“那本公子就让你见识一下柳州功夫的厉害!”
说完,他不由分说挥掌向于三的腰间袭去。
此招来势汹汹,任于三再过自负,也不敢怠慢,连忙端起态度认真抵挡。
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抹身影,台下的人纷纷替宋毅叫好打气,只是柳倾城却蹙起了眉头,心中觉得这位小公子确实太过急躁了。
宋毅的功夫虽看起来潇洒俊逸,但他年纪尚轻,一招一式力道不足、气息不够,空有一副好看的空架子,却不足以伤敌。
不过,于三虽功夫在他之上,却经历一番车轮战后体力消耗太大,一时间难以压制,只能与宋毅缠斗不休。
眼见着宋毅在人群的鼓励下越战越勇,颇有难以抵挡的架势,于三心感不妙,也顾不得比武规则,从袖中偷偷亮出三枚银针,准备找准时机向宋毅下手。
柳倾城离擂台最近,她又一直盯着于三的动作,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意图。
眼见着他这三针下去,定会毁去一位大好青年的后半生,柳倾城急忙翻身上台,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加入了斗争。
宋毅见到有人帮忙,心中虽不情愿,却也不好推托,只能加紧攻势,尽快让于三败下阵来。
于三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不再犹豫,双手运起银针直冲着两人的颈间袭去。
宋毅急于攻他要害,没有发现他手上的银针。眼见着那针尖在阳关下闪过一丝冷硬的白光,柳倾城急忙踢起右腿袭击他的右手,同时后仰身体堪堪躲过近在咫尺的银针。
于三见一招落空,准备继续攻击,却没曾想左手忽然被紧紧钳制住,同时肋间传来一阵剧痛,他扑通一声双气跪地,竟是败下阵来。
在台下众人的欢呼声中,宋毅得意地收回微微辣痛的拳头,看向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
柳倾城对他淡淡一笑,转而抬手将夺来的银针扔在于三面前,冷笑道:“这就是于大侠的武功高强之处,暗箭伤人、令人不齿。”
见招数被她识破,于三不服气地冷哼一声,道:“折在两个小娃娃手中,三爷我不服气,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光明正大地再来一场!”
宋毅却不给他机会,他叫来几名衙役,道:“此人有违比武规矩,又出言不逊辱及朝廷命官,先行收押,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