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璟掀开车帘,看到不远处重兵把守的城门,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时,柳佑宰坐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道:“我说璟王爷,你还是和你的这个小师弟回王府去吧,交出兵权做个闲散王爷,谁也不会想来削你的王爵,又吃喝玩乐样样不愁,多好!”
欧阳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对月黛说道:“你看好他,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是!”
欧阳璟跃下马车,迈步走到宫门口前,早已恭候多时的千人队整装待发,纷纷给他让出道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派肃穆。
走到宫门口时,欧阳璟发现羽林军统领已经闻讯赶来,但令人不安的时,那统领的职位显然已经被换了人。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门!”
那统领走上前来,先不提他新官上任,就是很多与欧阳璟相熟的将士,也一时无法将眼前这风华绝代的男人与坊间戏称的“丑王”联系在一起。
欧阳璟掏出御赐腰牌,亮给那羽林军统领看。
那人先是一愣,盯着眼前那俊美无双的脸庞看了片刻,察觉到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失了神,他不免尴尬得轻咳两声,抱拳行礼道:“原来是璟王,末将失礼。”
欧阳璟收回腰牌,淡淡地摇摇头,说道:“阁下很是面生,本王奉命出征漠北,竟不知新任羽林军统领名讳。”
“末将李彦忠,奉太子之命严守皇宫,不准任何人进入。”
听到他的名字陌生得紧,想必是欧阳祁的手下。
欧阳璟试图越过他观察一下宫内的情况,但放眼望去满是重装待命的士兵,根本上看不到皇宫内的情况。
他将目光重新定格在李彦忠身上,道:“烦请李大人通禀一声,就说本王求见,还请太子能出来一见。”
李彦忠看他的眼神坚定而慑人,全身散发着一种迫人的王者气势,他不敢拒绝,只能答应下来,转身招来一员小兵,派去宫内通传。
欧阳璟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心想看来欧阳祁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皇宫,恐怕皇上的行动自由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若想见到圣上恐怕很难。
就在等候回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璟哥,好久不见。”
欧阳璟回过头来一看,果然是欧阳骁穿过军队款步而来。
他露出淡淡地微笑,对欧阳骁点点头,道:“一月未见,骁王可还好?”
欧阳骁轻捻手中的千金墨扇,来到他面前,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仿佛他还是那夜柳倾城眼中月下独酌、绝世出尘的天上谪仙。
只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假象而已。
他淡笑着指了下戒备森严的皇宫,道:“这里重兵把守,闹得人心惶惶,小王怎可安心?”
紧接着,欧阳骁转而将含笑的目光对欧阳璟说道:“幸好璟哥赶了回来,这下便神有转圜之地了。”
欧阳璟明白他的意思,但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欧阳骁走近几步,与他并肩而立,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宫墙,用极其轻微的声音沉声道:“太子勾结北戎,欲以城池交换其支持,从而借口将你调离京城,好顺势逼宫上位。”
“这些我已然知晓,北戎王已被我军生擒,断然不会再与太子有所牵扯。”
“北戎从来不是威胁,重要的是只要你与大军不在京城,太子才可以减轻忌惮,他逼宫的成功机会才会大大增加。”
“所以,骁王便顺水推舟,找人来夜袭本王,企图嫁祸给太子,对吗?”
欧阳璟突然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似笑非笑,目光如剑一般锐利。
欧阳骁保持着平静的面色,嘴角微微上扬出一抹弧度,笑道:“璟哥的话,小王听不明白。”
“是吗?”
欧阳璟直视着他的双眸,半晌才突然淡淡地笑着摆摆手,道:“那就是本王记错了,骁王莫要记在心上。”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着血的巾帕,递到欧阳骁面前。
看着那巾帕似乎包裹着一支柱状样的物件,欧阳骁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将折扇手气别在腰间,接过面前的那块巾帕。
当手指触到那巾帕中的东西时,他的眸色一沉,手指竟有些微的颤抖。
缓缓掀开染血的巾帕,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短笛。
虽然巾帕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发暗,但看在欧阳骁眼中仍是十分刺眼。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呼出后,才艰涩地开口问道:“她怎么样了?”
欧阳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她只让我将这短笛交还给你。”
欧阳骁将那短笛紧紧握在手中,眸色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原来她竟连一句话也不肯再说给自己听了。
也罢,也罢。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欧阳璟,坚定地说道:“璟哥,如今京中形势已岌岌可危,若太子真的逼宫上位,你我便是他首先要处理的障碍。你当真还要袖手旁观?”
欧阳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朱红色的宫墙,半晌才淡淡得开口道:“本王若是要袖手旁观,怎么会率领千人队来此守候?”
听他的意思是要出手相助,欧阳骁稍微安心下来。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在迈步前轻声地说道:“他不会见你的,今夜我会率领一队人马强闯宫门,宫中有人响应我,到时候他定全力应对,无暇顾及太子府。那时,就看璟哥的了。”
说完,欧阳骁便款步离开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依旧如天上谪仙般文雅。
欧阳璟静静地听着,最终淡淡地点点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不多时,先前通传消息的人匆匆赶回来禀报,果然不出欧阳骁所料,太子听闻宫门外有欧阳璟求见,都没有多想立即拒绝了相见的请求,并以圣上的名义令他立即折回松阳,驻守边疆。
欧阳璟淡笑着听着那小兵传达的话语,没有任何回话,待那人说完后,他便转身对身后的千人队说道:“尔等先行回京内军营驻守,随时听本王调遣。”
“是!”
千人队不愧是他精挑细选的精英士兵,气势直冲云霄,精神面貌要强过羽林军数百倍。
欧阳璟负手走向不远处的马车,月黛等到他上了马车,轻声问道:“怎么撤军了?难道事情有变吗?”
碍于马车上有柳佑宰,欧阳璟不便多说,只是挥挥手淡淡地说道:“先回王府,长途跋涉大家都要好好休息。”
月黛点头,牵起缰绳驾着马车直奔璟王府。
欧阳璟回到王府后,早已望眼欲穿的柳倾华听闻他回府的消息,急切地想要来见他一面,却被无情地挡了回来。
他将自己关在卧房里待了整整一天,除了月黛可以出入,就连他向来疼爱的妹妹欧阳溪也没办法见到他的面。
京中连日发生的大异动,已经让城中百姓惴惴不安,今日又亲眼目睹了大批军队是穿城而过,更是有不少百姓聚集在城门口,要求守门官打开城门放他们出行暂时避难。
守门官觉得压力很大,因为上面的人只要求不可放人进城,却没有关于任何禁止人出城的指示。
眼见着城门口的百姓因城中要内乱起站的谣言而越聚越多,守门官最终还是碍于群众压力,命令打开城门放行。
而因马匹疲倦的原因而姗姗来迟的柳倾城正好赶上这个好时机,她拉住两位看起来比较面善的老夫妇问城门发生了何事,明白原委后她立即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来引人同情。
正巧那老夫妇早年丧女,最见不得年轻女孩子哭得凄惨的模样,软下心来问出了何事。
柳倾城强挤出两滴眼泪,还装模作样地拿袖子擦了擦,抽泣道:“小女本是回娘家探亲,没想到京中竟出了此等大事。小女双亲年迈,足不出户,定对这变故浑然不知。若是起了战事,小女的双亲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她可怜兮兮地扯住他们的衣袖,乞求道:“麻烦叔叔婶婶能可怜小女的一片孝心,与小女做出一戏,带小女混入城中。这样,小女便能带双亲远离这是非之地了。”
老夫妇听她说的凄切感人,心中不禁动容,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实在惹人爱怜,便不忍心地点头应允了。
于是,一家三口对守城的护卫谎称孩子被人群冲散,要回城找回孩子,那护卫见他们不过是老弱妇孺,便也没有多少警惕心,不耐烦地放行了。
柳倾城顺利混入京中,对这对善良的老夫妻再三表示感谢后,便转身直奔皇宫。
谁知,皇宫门前戒备森严,隔了一条街的时候就不允许普通百姓接近,她连宫门口的模样都没见着,就被挡了下来。
眼见着不能强闯宫门,她只能决定先去璟王府一探究竟,没想到正与穿着一身夜行衣出门的欧阳璟撞了个满怀。
尽管欧阳璟用黑纱遮住了大半的脸颊,但柳倾城已经见惯了他头戴面具的模样,无论如何她都会一眼认出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揪住欧阳璟的衣襟,问道:“你去干嘛?”
欧阳璟惊讶地扯下面纱,挑眉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柳倾城不耐烦地说道:“你别管我怎么回来的,反正我已经在这里了。你穿着这么一身衣服,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