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地回屋取钱袋子,听李氏在堂屋里逗弄俩孩子的声音,快手快脚地将自己的嫁妆箱子锁打开,拿了两串各一百文的钱串塞了进去,又将嫁妆箱锁好,这才拿着钱袋子去了堂屋。
方氏晓得就算婆婆打她嫁妆的主意,也只能给她压迫,没有直接去翻箱倒柜的道理,不然就强占媳妇嫁妆这样的恶名声,传出去李氏就别想做人,就是打官司李氏都不占理。
这些年方氏也存了些私房钱,平日都锁在箱子里,钥匙从来都是贴身放着,李氏心里合计着她的嫁妆,也只能拿话来挤兑,从来没敢动过手。
将方氏递来的钱袋倒出来数了一遍又用麻绳串好,铜板和碎银都算上竟有七两之多,想到自己那袋也不比这袋少多少,李氏乐的见眉不见眼,她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了?往常一年也就能赚到这些,再去了一家人的嚼用,到了年底差不多就用的空空。
这回好了,再干上几个月,二丫的嫁妆都不用愁了,就算被宋家退亲又如何?多贴些嫁妆还怕嫁的不好?
心情一好,将钱又都收进钱袋里,想想从里面拿出两块一两左右的碎银,在手里掂掂又塞回去一块,喊道:“媳妇,你这一天也忙坏了,这个你收着,明儿去县里买块布回来做衣裳。”
方氏没想到一向铁公鸡似的李氏会大方一回,虽然疑惑,但给她的银子也没有不要的道理,赶忙接过来,虽然有些嫌少,脸上还是装出感动,“谢谢娘。”
李氏摆摆手,“去做饭吧,别把我的乖孙饿着了。”
方氏转身出屋,心里郁郁难平,恨不得咬碎一口钢牙。
方海来到凌小柔的黄泥房时,就听里面热热闹闹的姐俩在说话,把方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凌小敏在这里,他要怎么下手呢?
坏了凌小柔的清白,还有可能娶回去当媳妇,凌家再护着,为了凌小柔的名声也得认。
可若是搭上一个凌小敏,凌家绝对不会愿意把俩姑娘都给他,不打顿他另一条腿都算他跑的快。
见天还没黑,方海干脆就躲进竹林里,只等天黑后凌小敏回家,他再摸着黑去会凌小柔。
凌成带着刘三伯过来,宰羊剥皮不到一个时辰,满满几大盆羊肉被凌小柔腌制上,端到房前和凌小敏慢慢地先串成串,再过不久村里来帮忙的孩子也该要过来了。
凌成便赶着车去了邻村,姐妹俩有说有笑,都觉得这日子实在是有盼头。
没多久一群吃过饭的半大孩子三五一伙地跑过来,洗了手后每人搬了个小竹凳坐着开始干活,有了昨日的配合,自己该干什么心里都有数,凌小柔也不去管他们。
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别看都是一群刚过十岁孩子,手脚都利索的很,也不怕他们会偷奸耍滑,为了家里多赚几文钱,个个都一门心思地干活。
就是凌睿溪拧着小眉头串肉串的样子,也十足的认真。
凌成回来时,天蒙蒙黑了,肉串也都串好了,凌小柔给了孩子们每人二十文钱,让孩子们回家。
别看五十斤牛肉,都切成四两左右的肉条也没多少,用料腌上之后也就没什么活要做了。
这边让凌成帮着切肉条,凌小柔去后院准备做饭,若不是为了等凌成回来,凌小柔几人早早就吃了。
凌成忙了一天,中午吃饭也是急三火四地对付了一碗面条,后来又一直跟着她忙宰羊买牛肉的事,到现在肚子还饿着,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家吧?
虽然是自家堂兄,该客气的时候也不能不客气。
后院的灶里焖了些米饭,盛到木盆里加盖保温。
凌小柔取了六个中等大小的土豆,去皮切丁,又将之前留下来的一块牛肉切小丁。锅里放适量菜籽油,待油热后将土豆丁放入煎至焦黄捞出。
锅中留底油,葱姜蒜爆香,下牛肉丁快炒至肉色发白,倒入酱油翻炒均匀,将之前煎好的土豆丁倒入翻炒几次,加少许盐便可出锅。
酱红的土豆上面再撒上切碎的绿色葱花,一道酱烧土豆就完成了。
香气四溢,引人馋虫,凌小敏忍不住用筷子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被烫的捂着嘴呼痛,就是这样也没舍得把嘴里的土豆吐出来,可想而知嘴里怕是已经被烫起一层泡了。
凌小柔指着凌小敏教育凌睿溪,“小溪儿可别学你二姑姑,再好吃的东西也要慢慢吃,烫坏了痛的可是自己。”
“溪儿不是小馋猫,才不学二姑姑。”凌睿溪不住点头,被凌小敏在小屁屁上拍了两巴掌。
凌小柔又炒了个孜然羊肉,再煮了个菠菜鸡蛋汤,虽然简单,好胜在量大,吃的几人直呼过瘾。
凌成吃过饭便嘱咐两个妹妹关好门,这才带着收拾好的羊杂回家去了。
到家时,见李氏的屋子还亮着灯,直接推门进屋,就看到李氏手里拎着一只鼓鼓的钱袋,在屋子里的地上直转圈,听到有人进来还吓了一跳。
“你咋进屋都不出声?要吓死你老娘?”
李氏狠狠地白了凌成一眼,家里一下子挣了这许多钱,她是放哪里都觉得不安心,正拿着钱袋琢磨往哪里塞,不管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妥帖。
精神高度紧张,屋子里突然进来个人,她哪能不怕?
凌成哭笑不得,“娘,您不会一直转到天亮吧?”
李氏尴尬地笑笑,“娘这不是觉得家里一下子多了这许多钱,放哪里都不安心吗?哎,你说咱家挣这些娘就怪不安心的,大丫这两天挣的比咱们还多,她晚上能睡好觉吗?就不怕有人打她的主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成听了眉头直皱,万一真有人趁夜去打大丫的主意,就算只是为财,传出去于大丫的清白也有碍,最后扔下一句:“娘,你别转了,早点睡,我去大丫那再瞧瞧,要不不安心。”
李氏还想喊他回来,但一想到二丫也在大丫那里,若是大丫那里真出了事,再把她的亲闺女搭进去呢?
“对,你快去瞧瞧吧,今个儿你那小舅子来了,和你媳妇嘀嘀咕咕的,可别是打着啥坏心思。”
凌成一听也想到在院子里见到方海的事,脚下更是加快。
凌成再次来到黄泥房时,天已黑透了,屋子里还透着灯光,凌成敲敲门,里面传来凌小柔即使故作镇定也难掩惊疑的声音:“谁?”
“是我,大丫开门。”
凌小柔听出是凌成的声音,这才放下心,将门插打开,让在一边,“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成进屋,“我回去合计了,这房子就你和二丫带着小溪儿住,我怎么觉得都不安全,要不今晚你和二丫去家里住,我给你守房子,等明儿赶紧换个地儿住。”
凌小柔其实住的也不安心,知道就她和凌小敏住在这里,真出了事姐俩往后都别想见人了。
听凌成这样说也没拒绝,有凌成在还真比他们三个妇孺安全。
收拾了些东西就带着凌睿溪,跟着凌小敏去了大伯娘家,小黑就拴在后院,来人也能叫上两声提个醒。
到了大伯娘家,方氏迎出来,忙前忙后地要帮着提东西,动静闹的还挺大,生怕别人不知道凌小柔住到她家里了。
之前凌成说去凌小柔那里瞅瞅,她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生怕晚上方海使坏被凌成逮到。
真动起手一头是亲弟弟,一头是孩他爹,不管伤了谁她都得心疼,可偏偏就是想找方海提个醒吧,又不知去哪找人,只能盼着方海机灵点,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小柔对方氏一直亲近不起来,客气了几句就跟着凌小敏回了房间。
这房间从前的凌小柔也常来,哥哥还在时,不时就过来住上一晚,倒也算是熟悉。
边整理床铺,边听李氏倚着门说这一天挣了多少多少银子,将来二丫找婆家不愁备不下嫁妆之类的憧憬。
虽然絮叨了些,有个亲娘能给自己张罗这些,听着倒是心里暖暖的,凌小柔见凌小敏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可眼中泪花闪闪,显然是被触动了。
黄泥房这边,凌成忙了一天,早已累的筋疲力尽,脱了鞋袜往床上一倒就睡的昏昏沉沉。
睡到半夜时分,凌成被狗叫声吵醒,但很快便归于平静。凌成睁开眼愣了半晌才想起这是在大丫家里,然后才听到一种诡异的“吱吱”声。
这是什么声音呢?
起身,穿好鞋子,顺着发出声音的门口走去,就看到在两扇门中间伸进来一片薄薄的锯,正前前后后地锯着顶门栓,若是今晚家里住的两个姑娘和一个孩子,被人闯进来,失银事小,失人就事大了。
既然都带来了锯,想必这人也是有备而来,凌成不动声色地拎起根粗竹棍子,往门后的位置一站,就等着外面的人将顶门栓锯断进屋,他已有八分肯定外面这人就是他那个不成才的小舅子了。
“咣当咣当”两声脆响,被锯断的顶门栓掉在地上,锯被收了回去,随后门被推开。
凌成躲在暗处,看的真切,恨的牙咬的“咯嘣”响。若是旁人她或许还认不出来,可这走起路来忽高忽低的,不是方海又是谁?
这大半夜的,他摸到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连带着,凌成将方氏也怪上了,想必是方氏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趁夜过来。
凌成有心趁方海不备之时,直接几竹棍照脑袋削上去将人废了。可这样一来,人死大丫家里,大半夜的谁都看得出方海是来干什么的。
到时不但大丫的名声毁了,就是这几日都住在这里的二丫也别想好,本来之前陈婆子闹的那场退亲,对二丫的名声就有碍,再闹出方海这件事二丫和大丫往后就都别想嫁人了。
别人是不会说方海啥啥未遂,人们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本事可不能低估,说不准就能传出凌家姐俩都被方海一人给祸祸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