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三个月,他这辈子怕是要到头了。
贺楼远看完圣旨表情更加凝重,瞧李旬睡了,带着凌小柔静静地退出雍和殿,回到王府屏退所有人等,屋子里只剩贺楼远、贺楼玉与凌小柔时,贺楼远将圣旨扔到桌上,“你们都看看吧!”
贺楼玉与凌小柔一同将圣旨展开,看完之后也都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圣旨里提到:自朕病重以来朝政日渐荒废,国不可一日无君,赐宁远王监国之权,若有朝一日朕驾崩,便辅佐新帝,直至新帝十六岁亲政。
然朕今只有一子,乃陈淑仪所生,因子年幼,其母不贤,朕深感不安,若愉妃能在朕驾崩之前生下皇子,便立为太子即帝位,若朕驾崩之前愉妃未能生下皇子,便立陈淑仪之子为新帝即位,陈淑仪陪葬。
里面又细细记录了李旬的身后事,可见这位皇上就是死也死得多不甘心。
看完奏折,贺楼玉和凌小柔都沉默了,这个重担太重,若是接过来就是至少十六年,可若不接……李旬在最后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贺楼远,说明他对贺楼远的信任。
若是此时贺楼远不肯接下这个重担,李旬一旦真驾崩了,大衍势必会大乱,无疑是给了敌国或乱臣可趁之机,到时国将不国,臣将不臣,也不是几代为了守护大衍安宁而浴血奋战的贺楼家先祖愿看到的。
而且,圣旨……贺楼远也不可能抗旨,就算私下里再如何,皇帝是一国颜面,在外人面前贺楼远总会给李旬面子,何况贺楼远也不想看到大衍刚刚平静了几年再次动荡。
见贺楼远下定决定,贺楼玉和凌小柔也没什么好说,身在其位,必谋其政,这都是贺楼远应该做的。
只是,自古以来监国之人最后能落得好下场的又有多少?凌小柔其实是很不想贺楼远接下这个重担。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李旬能好好地活着,该斗的他自己去斗,该忙的也他自己去忙,他们还是回到蓟城,回到承佑镇,过他们虽然忙碌却还逍遥自在的日子。
早起,凌小柔被宣入宫,虽然皇宫中的御厨都从凌小柔这里学了不少厨艺,可在变通之上就完全不如凌小柔了。
自李旬中毒开始,每日就不怎么吃得下饭,不然也不会迅速干瘪下去,既然凌小柔已到京城,自然是要被请到宫里为皇上打理膳食,就算皇上吃不下太多,吃上几口合口的食物也算尽了心意。
这时候了,凌小柔也不会推辞,好歹也算与李旬相识一场,平日李旬待她也算不错,虽然有那些小心思,都这样了也完全可以无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凌小柔自然也不会与他计较那些了,能让皇上走得安心一些,也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李旬这种情况大鱼大肉肯定不可能,最好的自然是吃些流质的东西。
问明了御医李旬的症状,得知是热毒在内,表现症状头痛、呕吐、惊厥、昏迷、时而狂躁,反应迟钝……
凌小柔就想什么清热解毒呢?最后也没想出什么,最后决定只要知道能解毒的就轮换着来,可见凌小柔是把李旬死成当活马医了。
干贝丝瓜汤:将干贝泡发,入锅蒸一刻钟,丝瓜去皮切丝,放骨汤中煮沸,加入干贝丝,姜末、盐,待再度烧开后小火煲上片刻,吃时淋上香油,很是清热解毒的一款靓汤。
冬瓜薏米排骨汤:将焯过水的排骨下到锅中煮两刻钟,下薏米与冬瓜块,煮至薏米、冬瓜熟透出锅。
绿豆甘草汤:取绿豆、甘草以水煎汤……
虽然这些款汤水都最适合夏日食用,但鉴于李旬的情况,凌小柔可管不了那许多,只要是去热解毒的汤都做了一遍,按一日五顿地给李旬喝下。
比起御厨们山珍海味做出来的浓汤浓粥,李旬还真多喝了几口,初时凌小柔还没在意,她做的汤自然比御厨们做的美味,也清淡,李旬如今是虚不受补,那些太好的东西他吃着难受,倒是这些清淡的合胃口。
每日凌小柔就在御膳房里折腾给李旬熬的汤,有些汤是用水稍煮即可,有些则是需要小火慢熬,偶尔再给王婶做些进补安神的汤水。
自从李旬病倒后,王婶可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稳,每天都跟泡在泪水里似的,凌小柔去看过她几次,每次王婶都哭的满脸泪水,让凌小柔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贺楼远自领了圣旨后便雷厉风行地接管了李旬手上的兵权,并以监国身份坐镇皇城,每日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章的同时,还要派出大量人手为李旬寻找能够解毒的良药。
虽然是住在皇宫的前殿,可也让一干文臣武将惊呆了,大衍国都有多少年没出过监国了,如今宁远王监国,这说明什么?
一旦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皇子年幼,大衍国未来十多年都得听从宁远王号令,若是宁远王是个忠臣还好说,若宁远王有别个心思,大衍国是否就要改姓贺楼了?
虽然很多人都是这么想,却从没人敢把这话说出来,如今宁远王大权在握,皇上又病体沉疴,显然是有托孤之意,此时跳出来反对的人那就是抗旨,宁远王一句话就可以抄家灭门。
很多有野心的权臣和亲王都暗自后悔,之前不知李旬病体如何,观望中却等来了杀伐果断的宁远王。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皇上都这样了,不但没有防备手握一方兵权的宁远王,反倒将他召回来牵制他人,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可不管怎样,他们在观望中失了先机,若说他们敢在李旬病重之时发难,却无人敢在贺楼远的眼皮子底下动作,比起性子绵软的李旬,贺楼远才是一头让人不敢逼视的醒狮。
悔恨的同时,刚刚召集的兵力也只能再次打散,不管李旬这次是生是死,只要有贺楼远在就没人能动得了李旬的天下。
除非……想要改朝换代的是贺楼远。
前朝形势瞬息万变,后宫之中也不太平。
自从李旬病倒之后,那些宫里的妃子也都人心慌慌,若是皇上没了,她们就是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整个皇宫里也就只有陈淑仪一个有儿子,剩下的那些妃子就是有过身孕的也都因这样那样的情况没了,虽然宫里如此还有几个有身子的,万一等不到皇上咽气之前生下来,生了也没多大用了。
那些没有孩子傍身的妃嫔们也都动了心思,这辈子或许皇上是没指望了,她们只能找棵大树依附。
而如今宫里呼声最高的妃子有两个,一个是生下儿子的陈淑仪,另一个则是有了三个多月身孕的愉妃。
以近段时间皇上对愉妃的宠爱谁都看得出来,若是皇上能挺到愉妃生下儿子再咽气,到时能即位登基的就只有愉妃。
愉妃又与宁远王的未婚妻子交好,只要宁远王没有异心,将来愉妃就是后宫中的第一人。
可前提是,皇上能挺到愉妃生下孩子,以及宁远王没有异心。
这里面的变数实在是大,所以很多不看好皇上龙体的妃嫔们便选择站队到陈淑仪那边,虽然陈淑仪显然是被皇上厌弃了,但她生下了皇上唯一的儿子,只要皇上没了她就是未来皇上的亲娘,只凭这一点就可以将所有宫妃们都踩在脚下。
而与陈淑仪一向不对付,又在争宠之中完败陈淑仪的愉妃,肯定就是陈淑仪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了。
当然,还有一些妃子则是选择站队到凌小柔一边,虽然凌小柔不是宫妃,但她是宁远王的女人,不管将来是陈淑仪的孩子当皇上,还是愉妃的孩子当皇上,宁远王都是监国,她们没机会去接近宁远王,却可以接近凌小柔,借以投靠宁远王。
而此时的凌小柔却恨不得在宫里成为隐形人,虽然如今再住到宫里不会有妃子拿敌视的态度对待她,可太过热情的妃子同样吓人。
好在自从李旬发现中毒之后,御膳房更是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就是各宫妃子都不允许过来,凌小柔每日除了窝在御膳房,就是送汤去给李旬或太后,而为了避嫌,这个时候是没人敢靠近的。
李旬所喝的汤完全是凌小柔亲自打理,从不假他人之手。
晚上回去时也是由贺楼远亲自来接,妃子们更是不敢面对贺楼远的冷脸,凌小柔过得倒还算轻松。
原本御医都不看好李旬的身子,结果连吃几日凌小柔熬的汤水后,御医再为李旬诊脉,发现皇上的脉相没再恶化之外,内里的热毒竟似乎小了不少,激动之余对着他们这些日子开的药方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出哪个方子会有此神效。
直至看到李旬喝的汤水,难道说是表小姐的汤起到奇效?
试着将药停了,又连着观察数日,虽然效果缓慢,确实是汤水起到作用了,御医们高兴之余纷纷庆幸,若是皇上在他们的手上被毒死了,将来他们也别说什么前途了,皇上不死自然是最好不过。
于是,每日便盯着凌小柔为李旬熬制的汤水,最后更是发现,起效最快的竟是绿豆甘草汤。
从那之后,李旬的一日五汤变成了五顿一汤,上顿下顿都是绿豆甘草汤,虽然见效,也喝的皇上苦不堪言,好在为了活命,皇上也没那么多矫情,不用吃那些苦的人嘴发麻的药自然是最好,绿豆甘草汤再难喝还难喝得过苦药?
转眼就是三月初,眼看皇上气色一日好过一日,虽然还是起不来床,但至少不会如从前那样嗜睡,每日也能喝些清粥、肉粥,身子虽还瘦得吓人,却也有了些气力,时常还能被扶着坐起来。
虽然妃子们都被限制去给皇上探病,但李旬身子有起色的消息还是在宫里面传开了,一时之间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不看好李旬还能挺到愉妃生下皇子而站队到了陈淑仪那边的妃子都悔不当初,若是皇上真挺到愉妃生下皇子,她们不会被陈淑仪牵连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