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屈家之物老爷还是要看过才知。”
屈老爷从马车上跳下来,捋起袖子大有要亲自动手察看的意思,秀英也紧跟着跳下来,盯着几十辆马车直流口水。
她只生在小户人家,当年在姐妹中算是嫁得好的,也不过有;四箱嫁妆,还多是衣物被褥,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屈夫人和屈少夫人的嫁妆不但多,随便拿出一车也够她嫁个十几次了。
若是屈老爷能从屈夫人或屈少夫人这里随便夺回两车给她,她睡觉都要乐醒了。
即使对屈老爷这人的本质已看透了,屈夫人也没想过屈老爷会连最后一点脸皮都不要了,虽然已出了县城,可路上还有行人,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屈老爷察看她的嫁妆,就是最终言论都是偏向她,屈家人的脸也丢尽了。
她是无所谓,跟屈老爷夫妻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这张脸了,可她不能不在乎儿子女儿们的脸面。
安儿在京城赶考,若是被传出如此丑闻,难免于清誉有损。
泽儿和绣儿还未定亲,哪家儿子又愿娶有个‘家风’不正的姑娘为妻?
就是儿媳家中也难免有微词,女儿也是家中爹娘的心头宝,千辛万苦为女儿准备了嫁妆却被公爹给夺了,谁家还愿把女儿嫁到这样混账的人家?
屈夫人不为自己想,却不能不为儿女想,不然以屈夫人年轻时的性子,就是休了屈老爷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此时她却只能想怎样才能在保住屈家名声的前提下将屈老爷给打发了?
屈老爷已逼近屈夫人,朝屈夫人伸手,“你若是好好地将去年新开的几间铺子账本交出来,老爷我就不动手了,不然……哼!别怪老爷不给你留脸!”
屈夫人面沉似水,“老爷当真是连脸都不想要了?”
“你找死!”屈老爷怒目上前,想要动手,被赶过来的凌锋给拦住,打不过贺楼远,打不过莫红绸,拦个身子几乎被挖空的屈老爷还不成问题。
屈夫人也是吓了一跳,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可以争,可以冷面以对,但若是传出夫妻动手的传闻那就真是要名声扫地了。
见屈老爷动不了手,屈夫人才冷笑道:“为妻早就说过铺子是柔儿的,为妻只不过是帮着打理,每月得到那些辛苦钱也都用在府上,老爷这是硬要抢夺义女家产,传出去不怕笑破人的肚皮。”
“你唬弄别人也就罢了,真当老爷我是愚蠢的?今日若是不将铺子交出来,别怪老爷不念夫妻之情。”
屈老爷此时哪里还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眼里除了银子再也看不到别的。
屈夫人眼泪就下来了,瞪着屈老爷道:“老爷又几时念过夫妻之情?”
屈老爷自知理亏,也不与屈夫人多言,冲上前就要翻东西。
屈鸿泽这时也反应过来,上前拦住屈老爷,薅着衣领就给拎到一边,犯起浑的屈鸿泽,就是屈老爷也怕,嘴里不停地道:“你放开,你个逆子还敢动手打老子不成?”
屈鸿泽嘿嘿笑道:“打了又如何?我说我怎么那么浑,不像娘也不像哥哥,原来是像你啊,今儿我就是真动手打了你,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锋本不好管屈家的家世,见屈鸿泽将屈老爷带到一边,也就没往前凑,至于屈鸿泽打不打屈老爷,那真是人家的家事。
屈夫人虽恨屈老爷,却不能让屈鸿泽真动手打他,正想下车阻拦,屈鸿绣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后面车上翻出一坛罗浮春酒,将坛口打开,对屈鸿泽道:“二哥,你将爹嘴撑开。”
屈鸿泽便从后面抱着屈老爷,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屈鸿绣将坛口对准屈老爷的嘴灌了下去。
屈老爷初时还在挣扎,被呛了几口酒后,只能乖乖地把倒进嘴里的酒吞下。
吞着吞着身子渐渐发软,眼神涣散,瘫在屈鸿泽的怀里,虽然嘴里还骂骂咧咧,声音却小的跟蚊子似的。
屈鸿泽将屈老爷抱回他的那辆马车,吩咐车夫将人带回府,顺便瞪了秀英两眼,吓的秀英‘嗷’地叫了一声往马车里躲。
好在天色渐晚路上行几乎没有行人,从始至终也没人看到屈家这场闹剧。
等屈老爷的马车缓缓回到县城,屈鸿泽拍拍手,与屈鸿绣一同跳上马车,此去京城再也不用为这个渣爹烦心了。
凌锋抖着嘴角上马,默默地跟上车队。
回到庄子时,天已大黑,庄上刚用过晚饭,凌小柔亲自带屈夫人和屈鸿绣去歇息,凌锋指挥着人将几十辆马车停好。
虽然屈老爷的事暂时算是解决了,可屈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不好,凌小柔也没留下来惹她伤心。
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月色下,院门上倚着一个火红的身影,凌小柔下意识就想躲开,对于这个武力值有些高的情敌,凌小柔可不想一个人对上。
转身刚跑几步,身边轻风一拂,面前便多了个人,凌小柔收势不住一头撞上有些硬邦邦的轻甲上,凉凉的不怎么好受,同时也发现她竟比莫红绸矮了半个头还多,虽然她身子还没长成,可这也够让人郁闷,万一她往后就不长了,难道都要仰着头看莫红绸?
莫红绸居高临下,眼神有些冷淡,声音也不带任何情感,“你回来晚了。”
凌小柔‘啊’了声,之前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莫红绸凭什么说她回来晚了?再说,就是回来晚了,有凌锋在也轮不到她莫红绸管不是?
莫红绸却好像没看到凌小柔的不以为然,自顾自道:“别人做的晚饭,不好吃!”
凌小柔大概明白莫红绸所说的回来晚是说她没回来为她做饭,可她也没这义务不是?低着头也不吭声,莫红绸也不在意她无声的反抗。
伸手拉住凌小柔的手,轻轻一用力,就将凌小柔带着身不由己地随上她的脚步。
凌小柔挣扎着几下,也知是枉然,想要呼救吧,又觉得是小题大作,瞧着被她带去的是厨房方向,凌小柔叹口气,“你放手吧,我跟你走还不成?”
莫红绸便真的放手了,还不忘奚落道:“你太弱,如何配得上贺楼?”
凌小柔不甘示弱地回敬道:“王爷缺的是能在他阵前杀敌时,为他照顾好家和母亲的妻子,而不是并肩作战的同袍。”
莫红绸‘嗤’声冷笑:“就你这样整日被人劫来劫去,要他放下一切东奔西走营救的妻子?”
虽然不想承认莫红绸说中她的心事,凌小柔真是无言以对,当时的情况若是换了莫红绸一定不会任人将自己抓走而无力反抗,更不会害得贺楼远放下一切为寻找她憔悴神伤。
见凌小柔垂头不语,莫红绸也没再紧紧相逼,她原本就食量惊人,晚饭又没吃几口,早就饿的手脚发软了。
很快将人带到厨房,凌小柔情绪还很低落,被打击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复,就是拿起她最爱的锅铲也没让她心情好上一点。
向来,凌小柔做饭都是带着喜悦的心情,也将这种心情融入到所做的食物中去,而此时她心情不好,不说食物中带了多少低落情绪。
瞧着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莫红绸端起饭碗,伸出筷子,夹了一口糖醋排骨放在嘴里,脸色便纠结起来,猛地扒了两口饭,这才皱着眉盯着凌小柔。
凌小柔被她盯的莫名其妙,也拿双筷子夹了口菜放在嘴里,还没等嚼便被酸的吐了出来。
好在只是放多了醋,酸的让人倒牙,可对于一向对美食都要达到吹毛求疵的凌小柔来说,这就是个污点了。
凌小柔带着歉意地对莫红绸笑笑,打算将菜倒掉重新来做,被莫红绸阻止,“食物得来不易,酸是酸了点,也不必倒掉。”
说完,略有些感伤地道:“战起时,别说是这样酸倒牙的菜,就是馊掉的食物有时也吃不上。”
凌小柔似乎感染到莫红绸的感伤,练习厨艺伊始,凌小柔便从未因浪费食材而觉得可惜,在她看来再好的食材做不出上佳的味道,无论是吃还是扔那都同样是浪费,可听了莫红绸的话,凌小柔不由得深思了。
之前有教过几道易做又美味的食物给卫兵们带去阵前,如今想想那些食物做出来是很美味,可也要有时间做,正如莫红绸所言将士在阵前,很多时候都没工夫来做饭,若是有干粮还好些,没有干粮的时候就饿肚子?
看来她还是需要再想想易保存又方便携带的食物了。
见莫红绸又要将醋倒牙的排骨往嘴里放,凌小柔拦住,糖醋排骨不倒掉可以再回回锅,醋放多了可以在锅里滚一滚,再加些糖来压制酸味。
莫红绸就在旁抱着肩看凌小柔做菜,之前一口菜入口酸的她眉头直皱,只当是凌小柔有意为之,报复自己对她无礼。
但在见了凌小柔的表现之后,也看出那只是无心之失,看来凌小柔也不是个小心眼的女子,只这一点让莫红绸除了美貌之外,又对凌小柔多了几分好感。
糖醋排骨回锅之后,虽然口感上不如之前,莫红绸还是吃的很满意,这可比在阵前吃的大灶饭菜好吃多了,再难吃的东西都吃过,相比之下糖醋排骨可以算得上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不去管莫红绸一碗糖醋排骨吃了三碗饭,凌小柔这边开始和面,将面、盐、少许糖、油、用温水和成面,放在一旁静置。
接下来又将厨房里剩下的肉都翻出来,猪肉牛肉羊肉都有,凌小柔也不分种类统统切成条条后,放入调料在锅里炖上。
凌小柔再去将之前和好的面擀成一张张中间薄周围略厚的面胚,中间用针刺出许多孔洞,又刷上一层蛋液,再洒上芝麻。
放在另一口大锅里烙了起来,锅内也不放油,火温也不高,慢慢的锅里的面胚被烙的微微胀起,发出带有焦味的面香。
莫红绸也伸头来看,虽然看着像他们行军时常吃的干粮,味道却好很多,即使是吃干粮吃的有些反胃的她也觉得这样的烙饼还能吃上两张。
其实凌小柔做的是前世一个少数民族的传统美食烤馕,只是没有馕坑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用铁锅来烙熟,但瞧着效果还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