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上次见面,凌锋一身血淋淋的样子,凌小柔哪里还淡定得下来?一把抓住贺楼远端粥碗的手,“我哥怎么了?”
贺楼远斟酌着用词,虽然凌锋的伤有点重,倒是无性命之虞,养个一年半载的也就能好的差不多,可谁知道凌小柔听到兄长受伤,会不会也如别的女人一样哭天抢地?
还有,若是凌小柔挂心凌锋的伤势非要这时候赶回去,他也派不出人手护送,不如先用言语将她稳住,待把雷哲押送进京后,再亲自送她去看凌锋。
可他这么一斟酌,倒是让凌小柔的心都跟着凉了半截,这是凌锋伤重不治的意思?
身子晃了几晃,才白着脸坐稳,“你说吧,我受得了!”
贺楼远也意识到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怕是惊吓到凌小柔,这才缓了缓神色,道:“你且放心,你哥不过是受了些许……小伤,很快就会好起来。”
凌小柔摇头,“你也别莫要骗我了,我只问你,我哥是不是被他所伤?”
贺楼远见凌小柔不信自己,皱着眉头看向那边望过来的雷哲,点头,“是伤在他的刀下。”
凌小柔“噌”地起身,大步奔着雷哲过去,也不管打人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甩开巴掌左右开弓就是一通嘴巴子扇过去。
直扇的双手麻木刺痛,凌小柔才停下来,再看雷哲一张俊脸被扇的比当日通县那个猪头还要惨,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骂人都吐字不清了。
雷哲自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罪,这回对美人的印象更是不佳,何况他还听明白了,这个很美很美,做菜又很好吃的表小姐,其实就是齐修的妹妹,难怪当日他能那么顺利地将烤肉的方子带回来。
新仇加上旧恨,雷哲眼神充满了仇恨,若不是双手被绑,早就扑上来掐断凌小柔的脖子了。
凌小柔甩了甩双手,打人实在也是个技术活,她怎么就冲动的直接上手了?西夷王的脸皮太厚,早知道先找块木板了。
贺楼远从身上取出一瓶药膏,抓过凌小柔微微发肿的手掌,挖了块药膏抹上,有了之前受伤被贺楼远上药的惨痛经历,凌小柔下意识就想要抽回手。
无奈贺楼远握的很紧,凌小柔没有抽回来,好在这次手只是发肿,没有破皮想必不会很疼吧?
药膏抹在手上清凉舒服,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凌小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个比上次的好闻。”
贺楼远将剩下的大半瓶药膏塞到凌小柔的手中,“消肿化淤……”
庆生在旁接道:“还美颜。”
凌小柔接住药膏的手一抖才勉强接住,盯着贺楼远常常因气势而被忽略的俊朗脸蛋,淡淡的蜜色,皮肤仔细一瞧还怪细嫩的,原来也是个会保养的嘛,不然整日在外征战,还不得被晒成又粗又糙的黑炭了?
被凌小柔原来如此的眼神盯的贺楼远浑身不自在,他很想说这个膏药除了可以美颜,大多数人都是用来消肿化淤的,毕竟美颜的膏药不过几两银子一盒,这么一小盒上百两的膏药美颜有点浪费。
可凌小柔完全不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看完贺楼远就走到雷哲面前,晃了晃手上的膏药,“消肿化淤的。”
雷哲瞪了她一眼,之后将眼睛闭上,等着凌小柔为他上药,等了半天也没有想像中的清凉感,忍不住睁开眼,就见凌小柔就站在他五步之外,一手端了一碗粥在喝,另一个手拿了一只香酥肉馅饼,喝一口粥,吃一口馅饼。
雷哲吞了吞口水,没好气地问道:“不是要给本王上药……”
凌小柔看怪物似的盯着他,“上药还打你做甚?我又不是闲的。”
雷哲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很生气,一双眼睛瞪的通红,可闻着一股股不同寻常的肉香,他的肚子很没骨气地叫了两声,立马破坏了他西夷王应有的气势。
凌小柔又朝他靠近几步,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香酥饼在雷哲嘴前晃了两下,“想吃?”
雷哲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就是为了折磨他,好给齐修报仇,他若是说想吃,这个女人还不定怎么戏耍于他,干脆啥也不说,张嘴朝饼咬了过去。
结果饼被速度更快一步的贺楼远给抢了过去,看他盯着雷哲像是盯着杀父仇人的眼神,雷哲觉得他们打了差不多十年的仗,贺楼远都没这么仇恨过他。
盯的雷哲都怕他一时想不开,直接让人把自己杀了,运尸体回大衍的京城时,贺楼远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凌小柔一眼,然后……大嘴一张,直接将饼吃进肚里。
他的女人咬过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别的男人吃?直到饼都进了肚子,贺楼远才满足地微眯起眼,果然被她咬过的就是好吃。
凌小柔被瞪的莫名其妙,只当贺楼远是怕自己的手被雷哲咬伤,虽然有点感动,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点的怪异,这饼有那么好吃吗?他怎么吃的那样满足呢?
“太可恨了!”雷哲一声怒吼,这是对他西夷王的折磨,虽然他不幸被俘,可做为西夷王,他有权力要求吃好喝好,凭什么让别人吃着他看着?
可惜,完全没人搭理他。
看守他的卫兵也被换过去吃饭,每个人都在谈论香酥饼的美味,当一碗兑了不少水,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粥递给雷哲时,雷哲鄙夷地瞧了一眼,便将头扭开。
士可杀不可辱,虽然他不是士,可做为西夷王,更不能随便受人折辱。
见他不吃,庆生直接让人将粥倒掉,只要到京城时饿不死就成,左右也没几日了,喜欢饿着就饿着吧,没人惯着他的小脾气,而且半死不活的西夷王也能让人省心。
晚上,留下守夜的人手,剩下的人将火焰熄灭后各找了棵大树靠在上面睡觉。
凌小柔因之前睡的多了,还不困,贺楼远便交待她几句不要着凉之类的话,然后回到马车里睡觉,他负责这次押送任务,时刻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很重要,即使千般舍不得离开凌小柔,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凌小柔目送贺楼远上马车后,便坐在空地上盯着雷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一国之王,还是个外国的,那模样长的跟猪头似的,瞧着就不是好东西,还有看自己时阴狠的目光,闲着怪无聊的,真想拿把小搓刀慢慢地捅着玩。
凌小柔幻想着拿小刀子捅的雷哲嗷嗷直叫,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原主是被凌锋一手带大,在原主的心里凌锋既是哥哥又是爹娘,继续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凌小柔对凌锋有着很深的孺慕之情,敢伤害凌锋的人就应该没有好下场才是。
再说,若不是他们西夷人总不安生地过日子,宁远王至于世代镇守边境,有家不能团圆?凌锋至于改名换姓,如今生死不知?还有千千万万的大衍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左右怎么看雷哲都觉得这人可恨。
看雷哲越看越可恨的凌小柔完全忘了,是谁把英俊不凡的西夷王扇成猪头的。
雷哲饿的肚子像打鼓,原本没精打采的想要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结果无意中一抬头就看到凌小柔像刀子一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他看到太多,那是大衍国人对西夷国人刻骨的仇恨,雷哲心里咯噔一下,就是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贺楼远的卫兵才开始虐待他。
雷哲也知道他的重要性,没送到京城之前贺楼远不会想要杀他,可万一这个女人想要取他的命,在谁也不会提防她的情况下,真有可能成功。
尤其是看凌小柔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凶恶,雷哲深深的恐惧了。
雷哲自幼胆子就小,正因为胆小,他才会步步为营,精于算计,经过无数次生与死的历练之后,雷哲已能很好地隐藏住自己的胆小,几乎没有人再觉得他是个胆小的人。
可骨子里,他依然是那个胆小怕死的雷哲,从前能够面对风雨飘摇都面不改色,那也是胜券在握的原因。
如今被人绑在这里成为阶下囚,之前还仗着自己是西夷王,大衍国人不敢随便杀他,才不时闹点情绪整出点事。
可在凌小柔这个或许完全不懂政事的女人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摆在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都可能要挨上凌小柔的一刀。
雷哲胆怯了,万一凌小柔要弄死他,有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为了保住这条小命,让这个女人远离他身边,雷哲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她要杀我,让她离远点!”
庆生正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叫声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抱着睡觉也没有放下的大刀跑过来,见旁边很多卫兵都一脸难色地盯着还哇哇怪叫的雷哲,当时就一刀柄敲在雷哲头上。
雷哲这才停止怪叫,对庆生道:“那女人要杀我,你们不能让她杀我。”
庆生神色古怪地望向凌小柔,凌小柔无辜地眨眨眼,“他脑子有病,被迫害妄想的病!”
庆生想了想,“噗”的笑出声,“我看也是!”
雷哲为了表示他不是妄想,又哇哇怪叫,想要证明他没有看错,凌小柔是要杀他,结果被不耐烦的庆生直接点了穴,还不是之前点过芳姨和那些壮汉的哑穴。
凌小柔之所以看出不同是因为芳姨被点了穴之后只是发不出声音,嘴巴还是能开开合合,而雷哲却是满脸惊恐地张着一张大嘴,保持着最完美的张开角度,光线若是好些,凌小柔觉得她都能从他的嘴巴看到他的嗓子眼了。
庆生处理完雷哲,打着哈欠回树下靠着睡觉,凌小柔觉得嘴不能合上的雷哲应该不会咬人了,在他旁边也不会有危险才是,干脆就坐到雷哲对面继续盯着他看。
雷哲惊恐的眼神很成功地取悦了凌小柔,凌小柔笑的那叫一个美好,“西夷王?你想没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想到之前那个络腮胡子还有意要将自己抢回西夷国,貌似就是要送给这货,凌小柔那个鄙视,长的丑不说,胆子还那么小,哪里配得上她?
还敢打伤凌锋?幸好后来贺楼远一再保证凌锋真的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然凌小柔说不定真能把雷哲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