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您为什么不答应秦国人的请求,天气越来越加寒冷,再这样下去族人恐怕撑不了几年了。”许安白跪在帐篷的中央,向着椅子上的人焦急的说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齐国是吃素的?”许长山将手中的酒杯抛了出去,奶酒倾洒而出飞溅到了许安白的身上,许安白却一动未动,只是默默的咬紧了牙齿。
“齐国再强也没有秦国强大,这是我们九黎唯一的机会。”许安白倔强的扬起了头颅,脸上划过了一丝狠色。
“也许以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不是了。”坐在椅子上的九黎族苍老的族长叹了一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为何?”许安白不解,抬头问道。
“因为墨庭。如果说去年我答应秦国出兵是因为墨庭模棱两可的态度的话,那今年我反悔便是因为墨庭再如今看来一定会站在齐国的那一边。”九黎族的大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不甘的神情,但是却毫无办法。
“那又怎样,那老人的境界就算再高,也敌不过秦国的百万雄师啊,再说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何不搏一次?”许安白并不赞同自己父亲的判断,因为在他看来,留下来也终究逃不过灭族的下场,那不如拼一次。
许长山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并不知道那老人的可怕,他的实力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猜测。”巨椅旁的默不作声的中年人也对许长山的话表示赞同,补充的说到。
许安白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许长山伸手打断。
“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出兵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你下下去吧。”
许安白不甘的叹了一口气,从兽皮制成的地毯上站了起来对着许长山鞠躬后退出了大帐。
“少汗,怎么样,大汗同意了没有?”许安白刚从九黎的中心大帐中退出来,便被几名早已等候多时的几名年轻的九黎将领围住。
许安白沉默的摇了摇头,看着天上落下的雪花,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
“为什么呀?”几名年轻人不知所以然聚在一起抱怨了一番,却不想许安白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大汗,少汗应该跟秦国的人有过接触了。”九野站在巨椅旁边忧心忡忡的说道。
“少汗年少气盛,不喑世事,怕是被人利用上了这点。”
“恩。”许长山应了一声,整个身子瘫倒在了椅背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情。
“他不懂事,但是我不能不懂事啊。贸然参战,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我最怕的便是秦军过河拆桥,如若这场仗打赢了,秦军会不会出尔反尔,像对待齐国一样对待我们?秦人无信,不可轻信。”九野附和的说道。
“那我的族人们该怎么办,储备的牧草和粮食越来越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熬不过明年夏天了。”许长山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这些问题不断的摧毁着自己的神经,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身为落云人的九野跟随眼前的大汗已经有十几个年头,在他心中这个大汗虽然不算怎么英明神武,但是却在大事上从未有过的清醒,这场仗她从骨子里便不希望九黎出兵,也许是曾经身为落云人的缘故,他不希望九黎帮助这些落云的侩子手来掠夺中原的土地。
只是似乎眼瞎除了这天看起来还有些希望的路,九黎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在靠近齐国边境的九黎储粮之地,大汗所说的可够族人们两年使用牧草和粮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装得全部是冰块与积雪,别提什么牧草了,即便是粮食也只能够勉强维持撑到明年夏天。
所以大汗的焦急写在他的脸上也刻在的九野的心里。
喷香的獭子肉盛在小铜盆里呈了上来,老远就闻见辛辣的香气。
临霖搓着手掌,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将手抓獭子肉垫在黑粟饭上,红白相间,细细地抹了胡椒和大盐粒子,上面还洒了清香的野菜。一层汪汪的獭子油盖在黑粟饭上,有股腊肉的油香,一点不带膻腥。他大把地抓起来往嘴里塞,几乎咬到自己的手指。
许安白直勾勾的看着这个你满嘴是油的秦国人,吞了口吐沫。
獭子肉在九黎本就是稀有之物,在这个大雪冰封的九黎部落更成了罕见之物,就连堂堂的部落少汗在这个月也只分到了五斤獭子肉,而在今天全部都被他端了出来。
临霖瞄了一眼站在许安白身后的人,给了许安白一个颜色,示意让那几人退出帐篷。
许安白言听计从的向那几人挥手,让他们退出帐篷。
“父汗还是没有同意。”许安白喘着粗气,眼睛明亮亮的看着临霖的侧脸,语气有些急促。
“那你打算怎么办。”临霖舔了一口手上的油,回味着口中香喷喷的味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不知道。”许安白坐直了身体叹了一口气,看着帐篷的苍穹。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临霖诧异的笑着,不再理愣了愣的许安白,再次大快朵颐了起来。
转眼间将剩下的赖子肉全部消灭,临霖看着还在发愣的许安白轻笑了几声。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此间正直初夏但是九黎却还依旧下着暴雪,拿到了冬季呢?这片草原能否还能住人都还另说。就拿鸣山来讲山顶的积雪在这一年增加了多厚恐怕少汗也十分清楚,此事恐怕不能再拖了。希望你早做决定,这是九黎部落的唯一的机会。”临霖饶有深意的笑着,手指轻轻的敲着身旁的桌面,发出叭叭的声响。
许安白瞪大着眼睛鼻孔里的粗气越来越重,到了最后眼角已经变得猩红。
“干。”许安白似乎做了一个什么巨大的决定,握紧的拳头使劲的砸了一下地面,将那毛茸茸的兽皮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拳印。
“少汗,九黎会记住你这个正确的决定的。”临霖拍了拍许安白的肩膀轻声说道。
许安白大帐的帘门被临霖掀开,凌冽的寒风从那细小的缝隙灌入,将整个打仗的气温拉低了下来。
“明日夜间我会再回来与少汗商议具体细节,望少汗可以通力配合我。”临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整个身影消失在了雪地之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九黎部落主营地的边缘十几人的小队正靠在一个帐篷的边缘,小心的避过了巡逻的九黎士兵,安静的站在了雪地之中。
临霖便在这队人之中,而这队伍的最后方有一个身材矮小之人沉默的喘着粗气,一言不发,如果此时楚忌出现在这里不用看那人的脸庞便可能会扑过去。
因为那人叫武曲。
临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从怀中抽出一张由许安白交给他的九黎布防图,再次确认了一遍。
临霖看着被夜色笼罩的九黎,看着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帐篷,与自已在图纸上所做的计划对印,唇角微微翘起,似是在满意地微笑,却又似乎有很复杂的情绪,仿佛他在等着谁,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大汗。”一个沉稳的身影冲破了九黎中心大帐门口侍卫的阻拦冲进了这个金顶大帐。
已经沉睡着的许长山被禄存急切的声音唤醒后点燃了身旁的火把。
紧接着大帐之内出现了六名禄存宫的年轻修行者,将整个大帐的门封住。
“有武道高手来了,我感觉到了。”禄存看着睡眼惺忪的许长山口气有些焦急。“我认为这些人会对大汗不利,大汗你理应迅速防御。”
禄存深吸了一口气,在说完这句话后在大帐的正中央坚定的坐了下来。
“来人。”许长山一个机灵,大喊了一声,门口的守卫听到了大汗的呼喊声急忙冲了进来。
“通知部落今夜进入一级防御态势。让安白和九野先生还有三大将军迅速来主帐来见我。”许长山的语速极快。但是侍卫还是机灵的点了下头,他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小跑了出去。
许长山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怎么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想要来伤害于他。
未几,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接连而至。
夜色深沉,九黎主帐篷群落边缘的篱笆上燃着无数火把,把整个营地照耀的有如白昼,即便是寒冷如冬日,九黎的戒备依旧极为森严,因为这是整个九黎的中心。大汗便住在了这里。但却根本没有人知道本应该防卫森严的西入口,此时已经悄然开启。
数十名九黎士兵对着夜色里的原野不停地挥舞着手臂。
有厚重的蹄声在夜色中渐渐响起,显然马蹄已经被棉布全部裹上。穿出云层的月亮投下清光,显出黑压压一片的骑兵的画面,令人震撼异常。
骑兵的战马马蹄虽然都裹着棉布,但进营寨后后,行驶在相对狭窄的帐篷之间,因为骑兵的数量太多,蹄声渐密,终究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耳朵。
终于有人被这沉闷的马蹄声惊醒,一顶顶的帐篷终于被人点亮。
奇怪的是那些草原骑兵却并未对这些帐篷做出任何的反应任凭他们做出任何的反应,而是齐齐的营地的正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