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忌当然没有心思去听这些话,他的的眼睛从那排身影上一扫而过,他虽然并不能将每个人都分清,但是依旧可以从他们的穿着上将他们所在的门派认出来。
在那排人的最后楚忌看到了那两个可以让他记住一辈子的脸,记忆是如此的清晰。
仇恨的目光在一瞬间蔓延开来,那是改变了楚忌命运的两张脸,楚忌又怎么会轻易忘记,脸颊上的肌肉不住的抽蓄着,愤怒的眼睛中立即布满了血丝,满是杀意的气息瞬间从楚忌的而身体中散发出去。
忽然一道尖锐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刺了过来,只见那个手持拂尘的白发老人,不知何时将眼睛转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楚忌心中一阵急促的凉意,情急之下急忙将身上的杀意收敛,变回了之前坦荡的神情,更是将脑袋低了下去。
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后夹杂着一丝疑惑消失不见,楚忌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虽然毫无异常,但是冷汗已经将后背的衣衫湿透。
“既然墨庭的人没来,那我们便不等他了。”张一白对身旁的善德轻轻的点了点头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手中捻着一个不知道有什么含义的手势,嘴中念念有词。
却不知道墨庭的人此时却藏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他。
随着张一白手势的完成,平地之上忽然亮起另外一阵银光。
银光在张一白道长的脚下慢慢旋转后逐渐变大,最后那银光将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银光之中金色的纹路鲜明,不时的在银光之中跳跃,最后随着张一白道长的一声轻喝,那银光的尽头,急速的与深渊之上的薄透的光膜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天地之间在两股力量交会之际,发出了一声轰隆的巨响,一束耀眼的银色光幕冲天而起,似乎要刺透蓝天经久不散。然后忽然风云色变,狂躁的气息从交汇之地默然的卷起了一阵旋风,将那山顶的巨大松树吹舞的吱吱作响。
境界稍低的修行者早已被这大风吹的东倒西歪,站立不定。
在天地气息稍微平复之后,众人惊讶的眼中张一白道长早已慢慢的飘浮在了空中,而在他的身旁善德等各大道界门派的代表也都各自捻着手诀漂浮在了空中。
修行者们下意识里压抑住惊呼的冲动,紧张地注视着场间,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很多。
“嘿。”数人之中不知是谁先大喝了一声,众人竭尽高呼起来,只见从他们的手臂之上各自有一束光亮通向了脚下的银色光幕,最后在张一白道长脚下之地汇聚成了一副五颜六色的明媚河流。
张一白道长眉头紧皱,眼见那五颜六色的光柱想自己涌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在张一白道长将那纹路怪异的符纸抛出之后,竟然像有吸引力一般急速的冲向了那五颜六色的光柱的前方。
那五颜六色的光柱在接触到符咒之后理解变成了统一的银色后继续向前涌动,然后在那深渊上的光膜之上留下了一个个淡淡的涟漪之后消散,而那光膜在接受了这大量精气的灌输之后也在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为实质。
站在楚忌身旁的人哪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在张一白道长凌空飞起之事便络绎不绝的惊讶的叫了起来,此时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直插入天空的光幕依旧没有消散,而人们似乎忘记了时间,没人知道从开始到现在一共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但是那原本极为薄透的光膜此时却是慢慢的实质化了起来,那光膜上楚忌看不清晰的纹路也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楚忌眼中那如镶嵌在银色光幕中的金色纹路没有丝毫规律的在光幕上流淌着,散发着奕奕的光芒,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
张一白道长那漂浮在空中的身体终于慢慢的落了下来,但是手上的白色光柱依旧源源不断地额向符咒处汇聚,原本红润无比的脸色,在此刻已经变的煞白,没有意思的血色,甚至连嘴唇也干涸了起来。
反观其他几人也都如此。
原本如柱般的光柱,在最后变成了一条,最后变成了一条细线后消失不见。
而那光幕似乎也终于 饱和了一般,在众人纷纷落地之际,发出了一声脆响。
“嘣。”然后越来越加明亮了起来。
楚忌深深的吞了一口唾沫,他没有在意其他人,而是死死的盯着那个也与自己一样,也同样穿着白色长袍的夜子胥。
按照自己的计算他的修为至少已经到了知微中期,虽然现在他的精气已经枯竭,但是楚忌知道,只要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张一白轻而易举的杀死,因为怎么会有人在意一个小门小派的修行者的生死呢。
“诸位辛苦了。”张一白喘息了几声后,当先将腰挺了起来。
默默的看了那明亮起来的光幕与金色纹路,淡淡的笑了起来,但是淡淡的笑意下却隐藏着淡淡的担忧,因为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加固符咒所需要的精气越来越多,即便是他这个寂灭境的强者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了。
“难道?”张一白叹了一口气后,摇了摇他那满是花白头发的脑袋,将自己的想法否定。
“各位道友,今天的囚龙仪式到此便结束了,多谢大家的关心,明天上午我们会在大理石广场中的帐篷中与大家一叙,来讨论讨论最近发生的事,希望大家可以来参加。”张一白吞了口唾沫,勉强的说到,身体摇摇欲坠,眼睛却看向了站在最边缘的武曲,两名道陵的弟子急忙冲了上来将张一白扶了下去。
张一白乃在场之人中境界修为最高深的一人,所以他所承担的压力要比其他人大的太多太多。
楚忌眼中的那两个身影在道陵弟子的带领下逐渐消失了踪迹,楚忌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两人身上的精气已经所剩无几,若此时发动偷袭,成功的几率一定很高。
可是那张一白道长之前的锐利眼神却刺在了楚忌的心中让楚忌心有余悸。
“嗨……”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兀自的摇了摇头,自己终究还是太弱小了。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信心拔剑。
“楚兄,今天的囚龙你怎么看啊。”在拥挤的人群中与楚忌走散的陈露川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楚忌的身边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显然还在被刚刚的宏大场景所震慑,身为普通修行者的他们哪有机会看到这些站在世间最强者的人搞出如此大的阵仗,也只有在囚龙大会上才能看到了。
“什么怎么看?”楚忌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说道。
“就是……就是……”陈露川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以为宏大的场景也许在楚忌的心里也不过如此罢了,然后自己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说不定,在那个深渊中真的会有恶龙。”楚忌深思了一下,回想着张一白道长眼神中的担忧,几乎有些确定的说道。
“不……会……吧。”凌小天明显是对恶龙比较感兴趣,在听到楚忌说道恶龙的时候眼睛瞪的特别的圆。
“怎么,你对恶龙有兴趣?”楚忌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当然,如果恶龙出世祸害人间,我一定要为世间除害。”凌小天捏着小拳头,咬着牙跟狠狠的说道。
“你又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陈露川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我爹说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凌小天不服气的瞪了陈露川川一眼后,跑到了楚忌的身边。
楚忌看着一身红衣的凌小天,忽然感觉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以为全世界都在自己的手上,但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这般的无力。
经历着这个漫长的早晨,这些来自世间各地的修行者们早已满是兴奋,见证了囚龙仪式的成功,对这些连知微境也难出一个的小门派。可谓是大饱眼福。
“墨庭没人来,你怎么看。”夜子胥出现在茂密松林的深处,安静的坐在满是鲜绿嫩叶的草地之上,一如那年安静的坐在那棵巨树上等待破军的到来一般。
他看着草丛中那些似乎也比普通蚂蚁大了许多的蚂蚁,在忙碌的搬运着什么东西从他的脚边穿过。
夜子胥默默的看着那些不停穿梭的蚂蚁,淡淡的说道。
不知为何,墨庭的人没有出现,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担忧。
“我不知道。”身旁那个矮壮的武曲却是一脸的置若罔闻。他当然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
“也许他来了。”夜子胥继续安静的看着地上的蚂蚁,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武曲说道。
“管他们来没来,就算来了也不是我们俩联手的对手。”武曲显然没有了昨晚的担忧。
他所担忧的当然只是墨庭的那个老人,而不包括其中的而其他人。
夜子胥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想要骂一句白痴,但是却在理智压了下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便是墨庭的态度。”夜子胥的语气轻柔,其实在杀了破军之后的日子里,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再加上带领古剑违反了法道万年以来的规则,他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也许是因为囚龙山颇高的缘故,即便是如针般的松林也在午时过后渐渐的在淘气如孩子般的春风中沙沙的响了起来。
一缕发丝被这风儿吹落挡在夜子胥的面前,却被夜子胥细心的将它挽了上去。
“明天的大会说不定会有好戏上演呢。”夜子胥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只是瞬间便恢复了以往的高傲。
“什么好戏?”武曲有点理解不透夜子胥所说的话。
“白衣寺的态度已经确立,便是明确的反对我古剑门插手秦国与齐国的战事,燃灯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刻一定会跳出来的。等着瞧吧。”夜子胥白衣似雪,将铁剑提了起来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松林之间。
武曲当然知道白衣寺了心出现在清江之后对局势上的改变,更清楚那个提着长剑在万军之中将龙由轻而易举救走的墨庭第七徒的真正实力,这一切的压力终究还是压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