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已经足够了。
有缝隙,便说明金莲与山峰已经分离,便说明金莲可以离开山峰。
山峰间,气流暴散,发出一道嗡响,如钟如磬。
下一刻金莲再次上升一分。
崖坪上一片死寂,然后忽然爆出一声巨响。
秋风乱拂,楚忌唇角再次溢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不安,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再也无法握住铁剑。
那满是鲜血的身体也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向后直挺挺的到了下去。没有沮丧,没有失望,倒下的楚忌反而咧起了嘴角。
事实上,他知道自己今晚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他毫不在意,因为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山峰上秋风再起,墨袍带着数十道细细的黑线,出现在山峰大的中央,大师兄瞬息之间,便从远处来到了场间。
伸手将满身是血的楚忌扔了出去,而另一端早有人准备着将楚忌接住,宁言赶紧想楚忌的嘴中塞了一颗药丸。
那可要玩入口,化作一道暖流,散入四肢。痛苦减轻。
楚忌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别哭。”咧起了嘴角,看向了冲到自己身边的莫婉儿,想要伸手替她擦下脸颊的泪水,但是却发现连那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不是好好的么。”楚忌讪讪的笑了笑。
“你好个屁。”莫婉儿破涕为笑,使劲的锤了楚忌一拳,却是疼的楚忌呲牙瞪眼。
拓跋禹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将那由天蚕丝制成的袋子拉起。
空气仿佛撕裂一般,山峰上的温度骤然升高,大地不停震动,无数泥土与砂石被接连掀起,山峰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坑,将细沙吹尽,深数丈,坑底的岩石都被震碎,铺满其中,看上去就像是天坑的缩影。
一声长啸,无数鲜血从拓跋禹的身上喷溅而出,金莲在透明的天蚕丝中被拓跋禹拉起,然后被他抗在了肩膀之上。
一秋在塌陷的天坑边缘,看着这幕画面,脸色骤变。拓跋禹的境界令他极为震撼警惕,然而他依然没有想到楚忌竟然有这么强的耐力可以将金莲从沙地中翘起。
墨庭的疯子竟然真的将五色金莲拿了起来。
燃灯看着大师兄和楚忌,神情悲苦,又有惘然解脱诸等神情变幻不停于其间,声音低沉如钟,悯然说道:“没有用。”
什么没有用?就算你们拿到金莲也没有用,你们不可能从它的身上找到解救巨子的方法,因为这是佛祖留下的气息,自己的气息又怎么会解救自己设下的阵法所伤害到的人呢。
大师兄看了手里的金莲一眼,此刻的金莲已经掩藏了他所有的光芒,但是仔细看去依旧可以看到它从最深处传出的纯洁与强大。
没有说什么,伸手抓住天禅丝袋,就此跳出,回到原先的位置之上。
“这不关你们的事。东西我借走了,自然会在时间内归还,还望各位大师放心。”大师兄站在燃灯之前,脸色微白,明显精气再次消耗过剧,但他就这样站着,无论燃灯还是一秋,都不想尝试将他拦下。
拓跋禹看到了一秋跳动的眉角,冷笑着将金莲抛给了身后的宁言。
那金莲脱离了山峰中心的沙土,像一只温顺的小羊,任人摆布起来。
“走,带金莲回神农山。”
拓跋禹当然没有想要离开这里,因为他此时已经无法离开神农山了。
涓涓的血水顺着长靴向地面淌去,渐渐的在拓跋禹的脚边汇成了一条小河。
拓跋禹与顾月泽并肩而坐,莫婉儿从宁言的身前接过楚忌,在唯一一颗没有倒下的树木前坐了下来。
宁言与书齐带着金莲,只是片刻便已经消失在梦云泽的迷雾之中。
山峰上大多数都没有离开,因为他们在等,在等金莲回来。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在被精气摧残一遍的上峰之上的一个小角落中,那两个来自幽冥海的人已经随着宁言与书齐消失的身影消失,拓跋禹没有发现,顾月泽没有发现,当然燃灯也没有发现。
一秋看着那两个逐渐消失的背影,眼角中泛起了一丝精光后,挑起了微笑。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他依旧在笑着。
这座位于齐国广阔疆域北端的军事边戍,是文侯回京后留给清江大营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了防范秦人再次入侵而建造的,四向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墩实的土围子。
而在那土墙上,却是一道极为简易的城墙模样,有箭垛,有矮墙,与普通城墙无异,虽然只是有黄土与石块堆叠而成,但是看起来却是异样的牢固,倘若秦人没有将投石车等重兵器运来,想必突破这道防线,也会有些困难。
干燥时节土墙上的浮土被北方的风刀子一刮便会四处飘腾,然后落在简陋的营房上,落在兵卒们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一片土黄色,人们夜里入睡抖铺盖时都会抖起一场沙尘暴。
正在秋旱,这场雨来的恰是时辰,受到军卒们的热烈欢迎,从昨夜至此时的淅淅沥沥雨点洗涮掉屋顶的灰尘,仿佛也把人们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
但是清晨醒来的士兵们却惊讶的发现这落下来的雨水滴落在盆子中,竟然透着淡淡的黄色。大雨顺着蜿蜒额地面细流汇向清江。最后甚至连清江都染上了一股淡淡的黄色。
“碧将军。”土城的中央是一顶极为宽厚的军帐,而在军帐之中坐着的却是一位年轻的将军,可不正是碧晴空。
在秦军退回落云境内后,文侯当即率领十万大军赶回独孤峡,将清江大营留给了碧晴空。
巨大的担子落在了碧晴空的身上,一时间竟然压得他有些穿不过来气。
虽然贵为齐国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隐隐的被挂上了文侯接班人的称号,但是正是因为这个头衔更是让他倍感压力。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彻夜未眠于营地之中了,冥冥之中碧晴空总是觉得,离秦人反击的日子不远了。他不知道文侯如果在营帐之中也是否会向他这样,仓皇的不知所以然。
听到了帐外亲兵的声音,碧晴空使劲的搓了搓皱在一起的脸庞,勉强打起了精神。
“进。”碧晴空必备的声音响起,而后一名清秀的士兵推开帐篷的大门而入,看起来也只有二十未出头的样子。
碧晴空锦州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些,微微的吸了一口从大帐外传来的微微湿润的空气,干裂的嘴角稍微有些湿润,然后轻轻的抿了抿。
来人恭敬行了一礼,他低声说道:“将军,雨水有蹊跷。”
“雨水有蹊跷?什么蹊跷?”碧晴空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轻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亲兵向身后招手,一人端着一个木盆走进大帐。
“将军,昨日夜间的雨是黄色的。”年轻亲兵结果木盆走到了碧晴空的身前。
碧晴空终于皱起了眉头开始打量着这盆并不是清澈的雨水。
木盆中的雨水看起来已经放了一小段时间,本以为是空气中飞扬的尘土被雨水冲刷了下来造成的,碧晴空伸手入盆任他如何搅动那雨水,都没有继续变浑浊的迹象。
而那清晰可见的黄色,如染料般将雨水染成了透明的淡黄色,任凭碧晴空如何搅动,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碧晴空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气,站了起来,疾步走出了大帐。
“吱呀……”被雨水浸湿的大帐的木门,发出了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声音后被碧晴空推开,然后碧晴空愣在了原地。
因为在他的目光所及范围内,尽然竭尽变为了微黄色,就连士兵手中的武器也不例外。
犹如被层层的落叶覆盖一般,目光所及范围之内,皆为黄色。
碧晴空被微凉的空气一激,稍微换过了神后,向着身旁的亲兵问道,“军营中了出现士兵身体不适的状况出现?尤其是昨天夜间守卫的士兵。”碧晴空的眼中竭尽担忧之色,若这是秦人的诡计,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文侯将清江交给他,绝对不可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末将已经派人询问过,军营中暂时并未出现士兵身体不适的状况。昨天夜间因为大雨导致天气忽然转凉,导致几人感冒发烧的除外。”
“恩。”碧晴空稍微安心的点了点头。
“立即向现在这里的状况,拟写两份奏折,分别报告给文侯与王上。以防万一。”
“是。”
“还有……”碧晴空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将即将离开的亲兵叫住。
“让士兵最近不要再喝清江的水了,咱们之前也积攒了不少的清水,等这件事有结果了再说。”碧晴空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放开,担忧还是不停的一阵阵的袭上心头。
“是。”亲兵点了点头后,转身而去。
“苏潮的骑兵到哪里了,为何还没有报告。”碧晴空长舒了一口气,现在看来黄色的雨水似乎与秦国并没有多大的关心,他也就放了不少的心,但是秋日将至,而北疆骑兵依旧没有来到,这让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秦军进攻的碧晴空有些焦急。
“报告将军,苏小将军已经至独孤峡与文侯会面后即将赶来。若正常速度约三日后可达。”
“三日?呵呵。那是普通骑兵的速度,我北疆骑兵两日即可到达。”碧晴空对北疆骑兵有着绝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