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贤辅
我原来是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政治部地方工作部的科长,1936年10月随西路军征战河西,1937年西路军在河西遭到惨败。部队被打散以后,我便沿途乞讨。由于敌人到处搜捕失散的红军,我只得白天休息,晚上向东走。当年五六月间,我从条城(今榆中县青城镇)过黄河,来到金崖金崖:全称为金家崖,位于榆中县西北部,今为金崖乡政府所在地。。到金崖以后,又遇上国民党军队抓兵,在这里不敢呆,一心想回延安去。
我继续向东走,快到甘草店甘草店:位于榆中县东部地区,今为镇,西兰公路和陇海铁路均经过此地。
时,实在走不动了,怎么办?继续往前走,无身份证,又无盘缠,身体也越来越坏,我便到一位农民家里休息。这时候,我的思想很乱,特别是对西路军的失败想不通。我在家乡搞暴动时只有一条半枪,28个人就打了出来,为什么西路军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器却吃了这么大的亏?我思想上一时找不出答案。这时碰到一位农民,我向他要些吃的,顺便闲谈了几句。这位农民说:“你就在我们这里呆下罢,可以给人放羊。”我想,暂时呆下也可以,放羊就放羊。我是搞暴动出来的,在这儿呆下,再干,准备打游击,否则就这样空手回延安,也不带劲。我还打听到这一带还有失散的红军,可以联络他们,和我一起在这里干。
我到韦营一位姓寇的农民家里放羊。起初没工钱,只管吃住,过了一段时间,他看我羊放得好,就每月给我三块大洋。那时,在这里放羊的还有两个流落红军,一个姓刘,四川人,一个姓李,年龄小,人们叫他“尕娃”。我做他们的工作,老刘表示不愿再干红军了,尕娃愿意和我一起干。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想一个月三块大洋太少了,听说后山也有失散的红军,我就向后山一带移动。我先到定西县的一个名叫阳寨的地方放了一年羊,凑了三四十块钱,后又到中连川中连川:乡镇名,位于榆中县北部山区。的常国泰家放了几个月羊,因和常闹崩了,干了一仗,呆不下去了,又到贡井贡井:全称为贡马井,今为贡井乡政府所在地,位于榆中县北部山区。王家岘给人放羊。王家岘有个张二银,是个铁匠。张铁匠这个人很好,我闲了还帮他拉拉风匣,打打铁。
后来,我用放羊挣的钱买了些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东西,摆了个小摊,因为本钱不多,一些熟人赊赊欠欠,生意很不景气,于是改做货郎担。由于我经常串乡卖货,慢慢结识了不少人,有当地的老百姓,有失散的红军,也有无极道道徒。
1940年,我准备物色一些人成立游击队。正在这个时候,无极道造国民党的反,抗兵抗粮,国民党派军队镇压,打了一仗,无极道失败了。我准备把无极道失败的人收拢起来作为游击队。无极道有个叫金重银的人,家住贡马井山里,我就做他的工作。这时,从天水来了三个土匪,带有几枝枪,在北山一带抢人,闹得很凶。金重银和这些人搞在一起当土匪。我给他说,当土匪不行,终究没有出路,名誉也不好,还是按红军的办法,打土豪,分田地,闹革命。经过几次谈话,金重银答应不再当土匪,准备跟我干。我又对他说:“既然这样,就把这几个土匪干掉,把他们的枪弄过来。有了枪,我们就打游击。”金重银同意了。我就说:“我们组织游击队,你当队长,我做政治工作。”他也答应了。不几天,金重银提出,要除掉这几个土匪,力量不够。我说:“到时候魏宝子帮助你,我也去,还有王万德,我们四个人收拾他们三个人,完全有把握。”我们商量好,两天以后行动,结果他们提前一天搞了。这天,三个土匪路过金重银的家,他们弄了些酒肉,叫土匪吃喝,灌醉以后,他们就下手了。搞掉以后,他们才跑来给我说:“搞掉了,弄了两枝枪。”
枪搞到手了,但缺乏子弹,正好这伙土匪有抢来的大烟,我们就拿上到黑池沟去卖。黑池沟也有个铁匠铺,铁匠是河南人,经常吸大烟。附近有个飞机场,机场的国民党军队中也有人到这个铁匠铺吸大烟。我就抓住这个机会,用大烟换子弹,换了很多,有驳壳枪的,也有步枪的。
枪弄到了,子弹也有了,我们准备行动,和国民党反动派干。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叫王秃子的人向中连川的民团报告了。这个王秃子和民团头子常国彦是亲戚,就向常国彦告了密。有一天,“红帮老大”马建功叫他弟弟跑来给我送信,说常国彦要来抓我,叫我赶快跑。我离开王家岘刚跑到附近的樱桃沟,民团又跑来包围了我住的地方,我赶忙躲在洋芋秧子下面。民团没抓住我,我也不敢再去王家岘,就四处躲藏。这年,国民党抓兵,我看呆不下去了,只好顶王万德的名字当了兵。我走后,金重银等人就被民团抓去杀害了。
葛贤辅口述,王旭月整理。录自《榆中县革命斗争史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