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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不在的西安还下着雨 (7)

在建筑工地上足足干了一个月,又跟着装饰公司干了一星期期,我挣到了1800多元。回到红砖房的那天,我脸都顾不上洗,脸上的涂料痕迹还没干就打车奔向钟楼。

刷了卡,交了现金,我只剩300元了,我将这些钱小心地装进口袋。虽然300块钱不多,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当我捧着那块“红月亮”时,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很珍惜地将它放在红砖房的柜子里,我想,如果还有机会等到苗圃回来,我一定会郑重地将这块她喜欢的“红月亮”献给她,给她一个惊喜。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收拾完后,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却听到有人敲打院门。

我心中一阵惊喜,一定是苗圃!我跑了出去,却不是苗圃。四个中年五大三粗的男子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其中有一个稍瘦点的中年男子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推进屋里,又一个跟了进来,其余两个守在门口。虽然受了惊吓,但我心里不怕,因为我没得罪过什么人。第一个,我首先想到了王启霸,我怀疑是不是他为了报复,好不容易知道我住在这里。可王启霸化成灰我也认识,这其中没有他。那么会是谁呢?

我心想,难道是打劫吗?可是,谁会打劫我呢?

“你就是小南?”抓我头发的男子不松手,直到把我的头摁在桌子上,我的脸贴在桌面上,一动也动不了。我没有回答,我还在猜测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快说!不说要你娃的命呢!”另一个男子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然后拿出匕首。

“我是小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个学生。”我说着,然后挣扎起来。

“你是小南就对了,找的就是你,我就是来要你命的!”稍瘦的男子又拧住我的胳膊。

“走!跟我们走!”他大喊着,把我强行拖出去,塞进车里,很快,我被转移到了另一人家。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家,就看到里面还有一女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们关上门,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反抗的意思,因为老爸曾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有一个男子打累了,坐在椅子上吸烟。另一个接着打。我的眼睛肿了,几乎看不到东西。左脸也肿裂了,我的上衣上布满了可怕的血迹。我以为他们打够了,接下来该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我。有一个男子冲上来,使劲撕扯着我的耳朵,我知道我的右耳根已经撕裂,血液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进入我的胸膛,还有点痒痒的感觉。

“苗圃呢?你把她藏在哪里了?说!这几天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稍瘦的男子大吼道。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苗圃的父亲,苗圃一个月没回家住,他以为在和我在一起。

“叔叔,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处以对苗圃的尊重,我叫他为叔叔。我的声音很低,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知道苗圃在停美那里,但我不能说,我怕苗圃受到伤害。另一个男子冲过又是一顿拳脚,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就要崩裂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感觉是不是我要死了,浑身虽然疼痛,但心里仍然是甜蜜的,我想说:“苗圃,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若即若离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说啥?知不到?我叫你知不到,我叫你知不到!”一个男子一边骂着,一边打我几耳光,门牙松动了,血流满身。我感到全身已经麻木,不知道疼痛。

“打!给我棱格儿打,不说就打死!”苗圃的爸爸吼叫着。

“说不说!这娃歪地狠!”一个身材像皮球的男子拽起我的头吼叫道,我开始吐血。

“二哥,我看算了些,这娃可能真知不道你女子在啊达呢。”另一个男子吸着烟说。

“知不道,不说就打死驴适的!敢骗我女子,不好好念书,成天蓍龟陶诞的!你说,我女子得是和你同居了多半年?你说!”苗圃的爸爸看来怒气还未消,抬起手在我头上左右开弓。也许是另三个男子看不下去了,立即前来拉住苗圃的爸爸。

“二哥,算了些,算了些,小心把这碎蕞儿给打湿溻了!”两个男子劝阻着。

“狗适的。今儿就算了。以后敢再和我女子来往,我要你的命呢!我现在行我女子去,行见了非收拾她不可,以后她嫑想再出我家门!”苗圃的爸爸吼道。

“咋闹呢?把这碎倯撇远些,嫑叫知道这地方,万一这碎倯起来报警就毕了!”像皮球的男子突然来搜身,搜出了我口袋里的三百块钱。皮球用大拇指沾了口水,点了一下钱,心安理得地装进自己的口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咋了?怕啥呢么?开车撇远些就对了。”苗圃爸爸说。于是,我又被抬起,扔进车里。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车已经开了很长时间的路,根据车行驶的方向,我判断应该是霸桥区的方向。终于到了,我被抬下车,扔到了路边的草地上,我咳嗽了几声。

“二哥,拉回去吧,撂这怕不好吧,万一娃死了咋办呢?”皮球说。我猜不透他究竟是怕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是因为从我身上得了便宜而故意大发慈悲,总之,还觉得他天良未泯。

“倯管!拉这儿死了就死了,有咱的屁事哩!”苗圃爸爸说。

“你知道这是哪儿不?”苗圃爸爸吼问我。我摇摇头,继续咳嗽。

“你知道回去的路不?”苗圃的爸爸又吼问。我又摇摇头。

“走吧,没事,他啥也不知道。”苗圃的爸爸说。很快他们开着车走了。我终于算松了口气,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天色渐暗。大约躺了半个小时,我感觉有人走近我身边。努力睁眼看看,原来是位老大爷。老大爷看了好半天才问我:“这是谁家的娃?你这是咋了么?”我实在动不了,如果在这里躺着,我想过不了半夜我肯定会死,或者被野狗什么的吃掉。我费尽所有的力气说:“大爷,我遇到坏人了,走不动了。”老大爷试图拉我,可我的骨头如散了架,怎么也起不来。老大爷说:“娃啊,睡到这儿不成,有坏人哩,拉去割了你的器官卖钱哩!”老大爷见我受伤很重,便抱起我,让我半卧起来,然后他扶着我在一边等人。约摸一会儿,一个小伙子过来了,问老大爷道:“爸,你圪蹴这儿弄做啥哩?”老大爷说:“快救人!快!”小伙子听说,连忙背起我就走。我隐约记得好象是进了一个农家大院。我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辱子的炕上。小伙子看我一眼,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啧啧,这是啊个瞎倯,心毒地狠,看把人打成这了!”最后听到的是老大爷喊了一声:“彤娃,快打些热水来!”我放下心来,感激上天让我遇到了好人。也许是因为一路的颠簸,我很快就晕迷了过去。

半夜醒来,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哭。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我挣扎了一下,还是不行,痛得我大叫一声。一会儿灯就亮了,朦胧中我看到童彤在我身边,眼睛都哭红了。

“童彤,我这是在哪儿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低声问。

“嗯,这是我姑父家里,救你回来的是我姑父,背你的那位是我表哥。”童彤哭着说。

“我想啊,这人真是奇妙,没想到是你亲戚救了我,而你却是我同学。”我笑笑说。

“疼吗?”童彤凑到我跟前关切地问。

“不疼才怪呢,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是不是要瘫痪了啊。”我呻吟道。

“没事,我姑父说,可能是有些骨头错位和脱臼了,明天找个村里的老中医,给你推拿一下就好了,明天叫大夫来给你打点滴,你休息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了。”童彤抹泪说。

“我来这里时你就在吗?”我喘息着问。

“你还说呢,吓死我了。我端着水进来,开始我不知道是你呀,我以为是村里的谁呢。你当时昏迷了,我拿热毛巾给你擦脸时就才认出是你。我大喊一声就哭了,我姑父和表哥都吓坏了呢,问我怎么会事,我说这是我大学同学,他们都大吃一惊。说什么坏人把你打成这样,下手太狠毒了。我姑父和表哥都很高兴,说这都是老天爷安排的,叫我们家救的你呢。”童彤说着又哭了。我心里难受,强忍着泪水,因为我怕泪水会蜇痛我的伤口。

“小南,你怎么会在霸桥呢?是谁害的你啊?”童彤问。

“他们开车把我扔到这里的。”我沉默了好久问。

“谁?我们报案吧,抓住那些坏人。”童彤望着我。

“别问了,这都是我自找的,千万不要报案,我对警察可没有信心。”我赶紧说。

其实我是怕万一真的报了案,苗圃的爸爸就会被绳之以法,她就这么一个亲人,我怎么能让她伤心呢。我更担心,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苗圃也许会恨我一辈子,因为她早就劝我离开,就是怕她爸爸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童彤叹息一声,也没再多问什么,也许是几天都没休息好,她倒在炕头上睡着了,睫毛依然微微的向上翘,又浓又密。

正如童彤所说,那位老中医真是神奇,经他这么一推拿,浑身觉得轻松多了,一点都不疼了。输了两天液,我都可以下地走路了。童彤天天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生怕我出什么事。几天后,我完全康复了,只是脸上还有一些地方有淤血。

童彤陪我回去,她要去学校找同学。

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她羞涩地转身就走了。

无须过多的言语

默默地

跟我走过雨季

用彼此的眼睛

呢哝

让紧握的手

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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