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夜里十二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夜总会中见到的一幕幕情景，幸海有点失眠了。
正好遇到发工资，当天晚上幸海一个人去凯乐夜总会，他想用一个月的薪水来换取一夜的疯狂。幸海学着赵刚科长，重复着那天的步骤，他大方地点着酒水，让服务员帮他点歌。
幸海不唱歌，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泳装少女发呆。一会儿，女人们挨着排成一字型站在他的面前，在尽量显眼的地方，摆出自己以为最美的POSE。幸海发现边上有个女孩异常的美丽，她也看着幸海，这一张让她感觉并不舒服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眯起的轻微的浮肿的眼睛，小心仔细的停留在每一个女人的脸上，然后很快的转移目标，幸海用手指着那个看他的女孩说：“就她吧。”别的女人都退出了房间，一脸的冷漠，仿佛隐匿着即将爆发的愤怒。
幸海喝了很多酒。那个女孩似乎也感到头晕，胃胀，浑身灼热。幸海见包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便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叫着她们共同的名字——小姐。幸海已经开始松弛的肌肤因笑意而扭曲褶皱在一起。那女孩走到他的身边，乖戾的坐下，温顺得像一头小绵羊。幸海正准备把手伸过去，搂住女孩，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幸海很不情愿的起来开门。只见服务员端着饮料小吃站在门口，一张笑盈盈的脸。
“先生，这是你们的饮料。”
“放着，都放着。”幸海说话的声音很大，明显的带着怒意。
幸海重新关上了门，转过身来，诡异的笑着，脸很红，大概真的醉了。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扑向女孩。
“不，不要。”她挣扎着，垂打着他。他的重量压在他瘦小的身体上，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喝点酒再来好吗？唱歌也行，你听我唱歌好吗？……”女孩喊叫着，绞尽脑汁的想着能让幸海放开她的借口。
“我可是花了钱的，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玩吗？”幸海说。显然他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的唇雨点般的落在女孩的脸上，唇上。女孩不停的摇着头，紧闭着双唇。
“小芳，小芳，接电话，快出来。”门外再次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对不起，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趁幸海分心的刹那，赶快逃离了房间。服务员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一阵，才放她进去。
“你们这里上班可以接电话？”幸海的语气带着责备。他伸手端起了放在他旁边的饮料喝了下去。
“对不起，我来这里上班还不到一个月，还不懂规矩。”女孩连声道歉。
“难怪，看得出来，原来是这样啊。”
“嗯，我不是什么烟花女子，我只是为了生存，别无选择。”
“你看起来很小，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芳，早就毕业了，以前在郾城师范读书。”女孩说。幸海听到“郾城师范”四个字，惊讶的差点跌倒在沙发下。他声音颤动着问：
“你……你说什么？你是郾城师范毕业的，叫小芳？”幸海起身打开亮灯，仔细地看着她。果然是小芳，是他在读书时，那个让他失魂落魄的小芳。
“小芳，我是幸海啊！”幸海抓住她的肩膀喊道。小芳有些惊讶，她也盯着幸海。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呢？”小芳明显高兴起来，“你变了，看起来比以前岁数要大多了。”
“工作压力大啊。”幸海叹息道，“世界真是太小，我还以为你和马俊结婚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和马俊从那以后就分手了，他又找了别的女人。”小芳羞愧地低下头。
“都过去了。唉，当时……”幸海感叹着。
“你怎么会来这里？”小芳问。幸海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又说到来这里玩过一回，纯粹就是为了派遣寂寞。
“你应该认识市政府的赵刚吧？”幸海问她。
小芳又一次惊愕：“你怎么知道的？”幸海就把赵刚如何说她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小芳，并且借这个机会又揭了赵科长的老底——他有老婆有孩子。
小芳听闻，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神色，反而淡淡一笑说：“男人我都看透了，在这里，我什么人没见过？”
他们攀谈了起来，幸海一直让小芳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也变得很安分。气氛突然变得很温暖，两位多年不见的朋友在谈心。
“小芳，你怎么在这里上班？”幸海疑惑地问她。小芳噙在眼眶里的泪水就这样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抽泣着对幸海说了她来夜总会的前前后后。
原来，小芳毕业后，因为学生档案上有记大过的处分，分配一直也没有落实。很多单位都不接收她。得知这种情况，马俊和她分手了。因为马俊的父母是城里人，了解了小芳家的情况，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小芳不愿意和马俊分手，马俊就对她说：“我爸妈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最后，小芳只得离开他。
家里人也知道了这些事，很生气，从此不再管小芳，也不允许小芳再踏进家门一步。再后来，小芳又去找马俊，希望给她在郾城找个工作，马俊带她去旅馆过了夜，那晚上她流了很多泪，只换回马俊给她的一张名片，他说这个人是一家夜总会的老板，是他朋友开的，可以帮她安排工作。第二天下午，她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夜总会，见到了马俊推荐的那个男人。
他问她：“小姐，是来找工作的吗？”
“是的。”
“你的眼睛很美，眼神看起来平静，却很忧伤。”
小芳没回答。马俊也曾经告诉过她，她有一双慑人魂魄的的大眼睛，她一直不曾忘记。
“我可以带你去吗？”他的眼神在询问，明亮的眸子。
她点头。男人走在前面，小芳跟在后面，踩着他的影子，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那是个豪华的娱乐城，披着华丽的外表，遮住了好多人的眼睛，内在却丑陋无比，充斥着色情，大麻，等等。小芳跟在他的身后，像个迷路的孩子。麻木的走着，小芳突然知道他给她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但她有太多的无助和无奈。
男人带小芳去了三楼的夜总会，雅致奢华的，散发着浓郁的让她眩晕香水味的大厅。柔软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简单的平头，微圆的脸，发福的身体。陷进海面般柔软的沙发，一副庸懒和闲散的摸样。男人叫小芳在一边站着，自己走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身边，嘀咕了几句。
接着，他们招呼她过去。小芳听话的走过去，不说话，只是眼睛倔强的迎着另外的两双眼睛。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生存，她承受得起命运的突变，也就承受得起生活的艰辛无奈。
“叫什么名字？”男人抽着烟，漫不经心的说。
“小芳。”
“多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