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妈你说什么？”耿萋霞正好过来扯几张纸巾擦嘴。
耿妈妈站了起来，笑眯眯拍着她的肩膀说：“你这傻孩子，妈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别乱花钱。”
“呃……”提起这个耿萋霞就无地自容。这次出来得太急，有没料到会被韩岚骗来C市，她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好两手空空就跟过来了。耿萋霞摸了摸头，特别不好意思地对耿妈妈说，“妈……其实我……”
这时韩岚走到耿萋霞身边，一手搭着她肩膀，一手夺走耿萋霞手里的纸巾，说：“苏姨，萋霞这不担心你吗？入秋了天气开始变冷，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风湿病。”
“好好好。”耿妈妈欣慰得很，女儿很孝顺也很能干每个月都寄钱寄衣服寄药品过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快二十五岁了还没结婚生子。
“我……”耿萋霞扭过头，看到韩岚冲自己挤眉弄眼，及时锁住口。
还好有韩岚在，他一声不吭地替自己打点好一切。
耿萋霞忽然觉得有韩岚这样的朋友，她是何其幸运啊！也不知道当年投胎的时候踩了什么****运，在佛前跪了几亿年，才换来今生铁打的交情。
韩岚吃完饭洗了个澡后又打算出门。
耿萋霞送他到门口，问他：“你就不坐会休息一下啊？”
韩岚摇摇头，说：“不行，我等会就要去见一个大客户，不能让别人等。”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韩岚仍是摇头，说：“今晚要和几个朋友吃饭。”
耿萋霞“哦”了一声，想起什么，赶紧提醒他：“喂，不能喝酒就别喝，醉醺醺一身酒气冲天的休想进门！”
韩岚一听，扬起眉毛，喜出望外地说：“萋霞，你就这么担心我啊？”
“……= =”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让自己稍稍感动一下，她才懒得理他死活。耿萋霞点头违背自己的本心，摇头又会伤到韩岚。前思后想，她索性不说话。
韩岚只当她是害羞，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就走了。
耿萋霞回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耿妈妈洗好碗筷走出来，看到耿萋霞，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你和韩岚什么时候结婚啊？”
正在喝水的耿萋霞一口喷了出来。
“妈，我在喝水耶，你想谋杀我啊？”
“你这孩子……我问问也不行吗？”耿妈妈和韩妈妈一样，都急着抱孙子。
耿萋霞当然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可惜她爱莫能助，这事根本不可能实现。
韩岚是gay，她目前又单身无主，结婚生孩子这些事情，遥遥无期。
见耿萋霞沉默不语，耿妈妈急了，“你这孩子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韩岚那孩子对你多好啊！”
好是好，可问题是……他是gay，他们不是情侣，她只是在配合他演戏而已！
可惜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免得说出来会吓着耿妈妈。
耿萋霞只好不情愿地揽罪说：“妈，现在还早呢！等杜……阿诚他事业稳定下来，我那边也有所小成后，再谈这个也不迟嘛！再说，现在房价物价什么都贵，我们还要攒钱买房买车啊！”
“唉，别累着自己，钱再多也比不上感情。”既然女儿明确表态没有结婚意向，耿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
耿萋霞心不在焉地点头，顺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妈妈比较好哄……
“韩岚这孩子真是不错啊，他从小就对你好得不得了……”耿妈妈兀自在一旁感慨。
“……”耿萋霞纳闷了，妈妈究竟哪一点看出来韩岚从小就对她好得不得了？用不用她提示一下妈妈，是谁小时候最喜欢趁她站在小矮凳上洗手就凑过去挤她直到她摔到地上然后火速撤离凶案现场？是谁上学期间喜欢坐在她后面狠狠地扯她头发甚至顽劣地带一瓶胶水把她的头发和凳子粘在一起？是谁在她打扫卫生时调皮地把一个大麻袋套在她头上害得她失去方向感像无头苍蝇乱撞结果撞在柱子上？
她可从来没觉得韩岚打小就对自己好得不得了！
有一个不爱说话的人陪在身边，归程的路途和时间总是显得那么漫长。T__T她收回她当初看到新邻居时兴奋的想法，宁愿加完班大晚上的一个人面对黑漆漆又阴森森的楼梯以及冷冰冰的门锁。
连可怕的楼梯和门锁都比吴楠更有吸引力！
耿萋霞摇了摇头，无奈地端起杯子喝水。
这时耿妈妈又问她：“对了，你还记得嘉楠那孩子吗？”
耿萋霞再次一口水喷了出来。
“妈！”
她下次出门应该翻黄历！
“哎？就是吴楠啊，以前在麦城住我们家楼上那个小孩。”耿妈妈以为女儿不记得了，即刻给她补充记忆，“就是那个高高瘦瘦，好看得不得了的男孩，我当时还以为你和其他女孩一样，也会喜欢他来着……”
耿萋霞哭笑不得，急忙打断妈妈的话：“我知道，吴楠嘛！”
知道归知道，就是不熟，也不太了解。
但这实在不能怪她。
她回想了好久，和他小学根本就没有交集。初中仅有的交集除了那次上电脑课外，就是一次被班主任点名留下来清理考场。那天刚好下着小雨，耿萋霞提着垃圾袋想直接冒雨冲到对面扔垃圾。她刚踏出一步，吴楠就走过来拽住她的手，说：“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啊？”耿萋霞压根就没料到这个冷面男会过来，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
吴楠撑开伞，又说：“一起去吧。”
“哦……”难得对方亲自邀请，她总不能因为他冷冰冰就拒绝吧……
一路上他们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讲，就默默地并肩而行。
耿萋霞那时慌张得要命，本来平时就跟他没什么话讲，又因着他成天一副“生人勿扰”的淡漠表情，她更不敢主动搭讪。现在这么突兀地，她就和他共撑一把伞，她就和他走得这么近，耿萋霞当时很怕自己一个慌乱走错路会踩到他，那可就糗大了！
好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顺利地走过去丢完垃圾，再平顺地走回来，耿萋霞就背起书包，先行告退了。
接下来的整个初中，他们再也没有交点。
耿妈妈猛然提到这个名字，耿萋霞对此感到奇怪，便问她：“他怎么了？”
“他啊……”耿妈妈整个面部表情都温柔起来，声音也是暖和和的，“他当时考来T大，偶尔会来看望一下我和你爸爸。你爸爸过世的时候，他刚好大学毕业呆在C市找工作。他听说我一个人住，就经常往家里跑。后来又听我说我有风湿病，他就买了好几瓶仙壹药酒给我，还亲自咨询医生找配方给我熬了满满一锅类风湿康复汤，甚至还自己掏钱给我买专门烤脚驱寒的电暖气。这孩子啊，外表冷冷的，看不出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耿萋霞惊呆了，傻坐在那里。
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也不知道吴楠会是这样的人。
他那个时候大学刚毕业，手里应该没多少钱才对……
耿萋霞不由想起他前几次帮自己解围喝酒，还有来之前专程等她，然后给送她早餐……
“妈，你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吗？”耿萋霞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耿妈妈，忍不住开口问她。
耿妈妈“哦”了一下，好奇地反问她：“你跟他不熟吗？”
耿萋霞摇了摇头，岂止不熟，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个人。
耿妈妈“哎”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不会吧，这孩子跟我聊起你来的时候，熟得就像你男朋友，对你了如指掌啊！”
耿萋霞傻眼……现在是什么状况？
大冰山吴楠对她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
不会吧……
耿萋霞挠头，非常肯定地否决掉耿妈妈的话：“怎么可能，我都怎么不认识他。我初中就跟他有两次的交集，高中……唔，他是我们班的没错，但我印象里，我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过。”除了那次毕业旅游，可那只是一个意外。
吴楠老是绷紧那张冷冰冰的脸，就算给她吃雄心豹子胆，她也不敢接近他。
更何况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共同话题的。
在有限的记忆里，每次五个人一起回家，都是韩岚在口若悬河地活跃气氛，潘晓萱和桑禾时不时应和几句，她和吴楠都是聆听者。而且吴楠是唯一一个比她更优秀更沉默的听众。他走在四个人后面，低着头推自行车，什么话也不说。起码耿萋霞听到好笑的段子会咧嘴没形象地傻笑，可他什么都不会，表情冷淡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侧耳倾听，还是走神走到外婆桥去了。
这样的场景从小学一直持续到高中。
这个家伙自己选择走上一条极其容易被人忽视的路线，也着实怪不得她会完全记不起有他这号人。
耿妈妈在耿萋霞神游回想期间，翻查了一下电话本，很快就找到了吴楠的手机号码。“137XXXXXXXX。”
耿萋霞输入号码，拨打过去，没有人接听，大概对方有事在忙吧。
耿萋霞盖上手机，打算过一、两个小时再打过去碰碰运气。
她刚把手机放下，电话就回拨过来。
“耿萋霞……”吴楠居然知道是她打过去的。
“啊……”耿萋霞又呆住了。他和韩岚一样有超能力啊……
吴楠再一次发挥超能力知道耿萋霞此刻在想什么，不由解释说：“我保存了公司全部员工的联系方式。”
耿萋霞理解地点了点头。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彼此沉默了十来分钟，就在耿萋霞几乎要抓狂丢掉手机的时候，吴楠终于开口了。
耿萋霞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切入正题了。“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大神这么神通广大，就算她不直接点明，他应该也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吴楠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笑了笑，说：“没什么……这是应该的……”
啥？应该的……夏家和谢家应该不常来往的吧……他以什么身份做这些？要说孝敬她父母，韩岚这个所谓的准女婿，才更应该更有必要吧……
吴楠这回没猜对耿萋霞的心思，以为她生气了或者怀疑自己意图不轨，赶紧说明自己的用意：“我只是单纯地关心夏伯父和夏伯母，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别生气我的自作主张，也别怀疑我的意思……”
“哈？”现在胡思乱想的人是他才对。耿萋霞有些无奈，本来只是想感谢他那几年来默不做声的付出，结果现在演变成这个样子，真让人无语。她就说吧，她跟面瘫男之间绝对有代沟。
不过……念在他对自己父母有恩，这个朋友还是得做下去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向你表示感谢的，谢谢你对我父母的照顾，尤其是我妈……”说到这里，耿萋霞又想起母亲说的“这孩子啊，外表冷冷的，看不出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吴楠跟韩岚一样，也是实打实的口是心非的家伙啊。
接下来和吴楠闲扯几句，到了实在没法圆场的地步后，耿萋霞委婉地挂了电话。
和吴楠做朋友，难！
不拿出一点定力耐力和毅力，绝对会很轻易就半途而废。
晚上耿萋霞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韩岚的电话很及时地打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喊：“萋霞，我爱你！”
“……”大少爷又怎么了？
耿萋霞还没反应过来，韩岚下一句又爆了出来：“你如果错过了我，就再也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了！”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萋霞，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皮鞋我是刷，你是哈密我是瓜，你不爱我我自杀……嗝——！”好好的一首打油情诗被韩岚的酒嗝破坏了整体气氛。
耿萋霞顿悟了，这家伙喝醉了！
明明出门前提醒他不要喝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差，还老喜欢逞强，跟小孩子似的。
耿萋霞叹了口气，按下挂机键，很有经验地披上一件外套匆匆下楼。
韩岚每次喝醉酒都喜欢跑来找她，简直把她家当成收容所……
一推开门，就看到韩岚像不倒翁，滑稽地东倒西歪。他手里捏着一片叶子，见到耿萋霞朝自己走过来，就扬着那片树叶，冲她又蹦又跳又叫：“萋霞我爱你，这是送给你的，你是鲜花我是绿叶。”
耿萋霞哭笑不得，拉起他的收扛在肩上，哄小孩一般，语气软软的，非常温柔好听：“来，别闹了，我们回家。”
这句话很有魔力，镇住了醉酒闹事的韩岚。他一下子就安静了，乖乖地高度配合耿萋霞，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回到楼上。
可惜一进到耿萋霞的房间，这个家伙又耍酒疯，把耿萋霞压在床上。
耿萋霞挣扎不开，他浓烈的酒气在身边绕啊绕，她闻着特别反感。推他一把，他却动也不动，早就成一滩烂泥黏在她身上。
韩岚睡得很沉，耿萋霞推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推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