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报》1910年2月20日(宣统二年正月十一日)在上海创刊。编辑兼发行人是何国桢,实际主持人是梁启超。它是继《新民丛报》、《政论》后立宪派的主要报刊之一。
《国风报》本想“设于神户”,因为“无资本,不得不委诸上海”。梁启超在1910年4月18日写给台湾友人林献堂的信中言及其事:
弟办此事(按指办国民常识学会及出版《国民常识讲义》事),拟与荷庵等二三人,一切躬亲之,其印刷所、发行所等,即设于神户。日前此《国风报》亦欲如此办法,但以无资本,不得不委诸上海,极不便也。弟办《国风报》因无资本,东移西补,往往坐是延阁,不能出版,力竭声嘶,可为浩叹。
梁启超这时寓居日本神户双涛阁。双涛阁原为神户华侨麦少彭别墅,地近海滨,松影婆娑,“双涛”即指“海涛”、“松涛”而言。梁启超的《双涛阁日记》、《双涛阁随笔》也在《国风报》发表,署名有“双涛”、“沧江”等。
《国风报》是旬刊,出版之初,《申报》登有广告:
本馆以忠告政府,指导国民,灌输世界之常识,造成健全之舆论为宗旨,月出三册,每册八万字,逢一日出版,内容分谕旨、论说、时评、著译、调查、记事、法令、文牍、谈丛、文苑、小说、图画、问答、附录,凡十四门。议论宏通,记载详确,谈丛、小说各门饶有趣味,诚报界之伟观,而立宪国民之粮也。定阅全年六元五角……上海四马路国风报馆。
《国风报》创刊号一开始就刊载了梁启超写的《叙例》,略谓:
立宪政治者,质言之则舆论政治而已。地方自治诸机关以及谘议局、资政院,乃至将来完全独立之国会,凡其所讨论设施,无一非舆论之返照,此事理之至易睹者,无待赘论。即政府大臣以至一切官吏,现已奉职于今日预备立宪政体之下,则无论若何强干,若何腐败,终不能显违初训,而故与舆论相抗,此又事势所必至者也。夫舆论之足以为重于天下,固若是矣……
……十日一度,名曰《国风》,所含门类,具于左方:
自我天覆,油油斯云。大哉王言,其出如纶。录谕旨第一。
三年蓄艾,一秋餐菊。杜牧罪言,贾生痛哭。录论说第二。
见兔顾犬,知人论世。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录时评第三。
他日攻错,群言折衷。取彼楚梼,振我宋聋。录著译第四。
料民问俗,纤悉周备。网罗日知,以供岁比。录调查第五。
谋及庶人,周知四国。十口相传,一树百获。录记事第六。
李悝六篇,萧何九章。式我王度,示我周行。录法令第七。
山公启事,子骏移书。征诸文献,以广外储。录文牍第八。
如是我闻,其曰可读。梦溪笔谈,亭林日录。录谈丛第九。
梁苑群英,建安七子。其风斯好,其文则史。录文苑第十。
小道可观,缀而不忘。九流余裔,班志所详。录小说第十一。
大叩大鸣,小叩小鸣。既竭吾才,求其友声。录答问第十二。
东方画像,摩诘声诗。溯洄可从,卧游在兹。录插录图画第十三。
文约义丰,语长心重。宿儒咋舌,老妪解诵。附录政学浅说第十四。
都凡十四门,每十日一卷,卷八万言,年为三十五卷,三百余万言。
他以为“立宪政治”,“质言之则舆论政治而已”,从舆论上宣传立宪,作为“立宪国民之粮”。分栏各例,亦为梁氏所定。
梁启超还在《国风报》第一年第一期发表《说国风》上、中、下,认为“国风之善恶,则国命之兴替所攸系也”,“国家之盛衰兴亡,孰有不从其风者耶?我国积数千年之历史以有今日,而结集此最多数之国民,以享有此最形胜之国土,则我先王先民之遗风,其所以诒诸我者,当必有在。而今也我国国风,其有足以夸耀于天下者否耶?以视英、德、法、美、俄、日则何如,以视西、葡、土、犹太、高丽则又何如。嗟乎!国于天地,必有与立,我国人安可不瞿焉以惊、蹶焉以兴也。”他希望“自附于风人之旨,矢志必洁,而称物惟芳,托体虽卑,而择言近雅。此则本报命名之意也。”他要“灌输世界之常识,以风人之旨”、“忠告政府”、“指导国民”,故以之名报。
当清政府宣布预备立宪时,国会请愿运动展开,《国风报》发表《国会请愿同志会意见书》,说:
吾国之风气,原皆启发于地方,而养成于士夫。十年前主张变法维新,启沃君心,浚发民智,开今日宪政之幕者伊何人?十年来主持全国风气,矫正舆论,发扬国光,以维持国家权利者伊何人?吸纳世界知识,研究专门学问,吐宪政之菁华,握改革之枢纽者伊何人?
这篇《意见书》的语气和文笔,很像出自梁氏之手。当清政府宣布预备立宪,立宪派召开国会请愿运动被阻时,梁氏又与清政府抗争,说:
谓今日中国以人民程度不足之故,无一人堪为政府官吏,则吾或无以为难。既有人堪为政府官吏,而独云无人堪为国会议员,此犹谓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天下宁有是理。
梁启超认为中国振兴实业,首先要确定立宪政体,他说:
有人问我以中国振兴实业之第一义从何下手,吾必答曰:改良政治组织。然则第二义从何下手,吾亦答曰改良政治组织。然则第三义从何下手,吾亦惟答曰改良政治组织。盖政治组织诚能改良,则一切应举者自相次毕举。政治组织不能改良,则多举一事,即多丛一弊。与其举之也,不如其废之也。然则所谓改良政治组织者奈何?曰国会而已矣,曰责任内阁而已矣。
《国风报》上,梁启超论述“立宪”以至“币制”等论文很多,是研究梁氏这时政治活动的重要素材,可以专门探讨。由于大陆、台湾已撰有专书、专文论述,这里只可从略了。我只想就《国风报》所载梁氏论文和《饮冰室合集》辑入情况,作一“校记”。
一、《国风报》所载梁氏论著,有的没有收入《饮冰室合集·文集》(下简称《文集》)或《饮冰室合集·专集》(以下简称《专集》),如《立宪九年筹备案恭跋》(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一期),《日韩合并问题》、《美国欢迎前大统领》(题为“时事杂评二则”,载《国风报》第一年第十六期),《德国胶州湾增兵问题》(载《国风报》第一年第十九期)等。
二、梁氏论文,每多连载,是否完稿,可资考核。如《美国政界剧争记》,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一、二、六期,收入《文集》之二十五。《国风报》除末后注“未完”外,均有“著者注”,另列小标题。《合集》也未见另有增加,知并未续撰。《谘议局权限职务十论》,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二、六期,全文似未完,但《文集》之十五收入,亦未见增加。《官制与官规》,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五期,末后注“未完”,收入《文集》之二十三,也至此为止。《双涛阁时事日记》,载《国风报》第五、六、七、八期,署名“双涛”。《专集》之二十九有《双涛阁日记》,载梁氏在宣统二年的日记,自正月一日起,至二十九日止。另附“随笔二则”,即《张勤果公佚事》、《孙文正公饰终之典》。查此系从《双涛阁日记》札录,因《国风报》刊出时,标为《双涛阁时事日记》,不但有说明,且系专录日记中关涉时事者,可与当时梁氏论政之文相参照,也可考见梁氏在日记中述及时事,作为撰写论文之准备。《中国币制考》,载《国风报》第一年第八、九至十五、十九至二十一期,收入《文集》之二十四。开端引语及第二项未见录载。《币制条例》,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九、十期,末后原注:“本文已完,全论次号完”,但未见续载,收入《文集》之二十二,也未见有续。《读〈度支部奏定试办预算大概情况折及册式〉书后》,末注“未完”。《文集》之二十五也至此结束,无“未完”二字。《公债政策之先决问题》,载《国风报》第一年第十四期,正文后有“未完”,未见续载,收入《文集》之二十一,也至此为止,无“未完”二字。
三、《国风报》所载梁文有“小注”,如《读〈农工商部筹借劝业富签公债折〉书后》,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二期,标题下注“参观本号‘文牍’门所载原折及‘著译’门所载《富签公债说略》”,收入《合集》之二十五时删去。类似情况还有若干。
四、《国风报》所载注明“参见”或附“原件”、“撰期”,《合集》删去。如《台谏近事感言》,载《国风报》第一年第六期,标题下注:“参见四号‘文牍’门所载诸台谏奏折”,收入《文集》之二十五时,无此注。《再论筹还国债》,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七期,标题下有:“参观第四号本门《国民筹还国债问题》及次号,‘著译’门《公债借换法》”,《文集》之二十收入时,无此数语。《币制条例》,载《国风报》第一年第九、十期,注有“本文已完,全论此号完”,未见续载,《文集》之二十二收入,无此注语。《读〈币制则例〉及度支部筹办诸折书后》,载《国风报》第一年第十三期,标题下注:“参观本部第十二号‘文牍’所载原件”,收入《文集》之二十五,无此句。又“第四,收换改铸与自由筹造法之关系”以下,《文集》无。
以上“校注”,于新编《梁启超全集》中均加说明,为进一步深入研究梁启超思想和著作者提供参考。
今按发表时间为序,将《国风报》所载梁文,为《饮冰室合集》未载,或载于其他结集,或虽收入《合集》而有增删的,列表如下:
“明水谨案”一段,《文集》删又,《国风报》第二年第十一期《粤乱感言》首谓“革命暴动之举,吾党所素不赞成也”。又谓:“今兹革命党之举动,果足称为有意识与否,且勿具论,而要之死于斯难者,其中不乏爱国热诚磊落英多之士,斯亦举国所同认矣。”“虽然,夫孰使一国中爱国热诚磊落英多之士,及至铤而走险以出于此一途者,政府之罪,则上通于天矣。”“抑政府其毋谓今兹之变瞬息敉平,遂可以高枕为乐也。政府而不自为制造革命党之机器而已。今既若此,则革命党之萌芽畅茂,正未有已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不至驱全国人尽化为革命党焉而不止。此其祸之中于国家、中于朝廷固也,而政府之元恶大憝,其又安能独免。呜呼!语政府以爱国,吾知其词费矣,独不识其曾亦稍一自爱焉否也。”
这是梁启超在黄花岗起义后发表的“时评”。尽管他主张改良,主张立宪,对清政府存有幻想,但他对革命志士的“爱国热诚磊落英多”是称誉的,对清政府的“元恶大憝”是痛恨的。如果细读梁氏的撰著,也可发现他当时思想的转移,不能单以“改良”而责之。编撰《梁启超全集》之所以分“政治”、“学术”诸栏,并以撰著、发表时间编次,也正是为了有助于读者对梁启超的公正评价。
《国风报》于1911年7月停刊,共出五十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