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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风尘乍起(3)

《风尘女郎》已迈向成功的康庄大道,可一路也少不得风风雨雨。我的发行灾祸并没有随罗杰·谢拉一同过去。卡比托分销公司一直很紧张,每次向批发商发货前都希望检查每期的内容。我发现自己每月都得带着校样和版样飞去见卡比托公司的人,这事可真有些烦人。在《风尘女郎》开办一周年的时候,我不仅没能展开庆祝成功的活动,反而得飞往洛杉矶会见庞大的“德朗文通讯社”。该社的杰克·德朗文放出话来,说是要弄掉《风尘女郎》在圣迭哥和奥兰治县的部分地区的发行。我担心,如果丢掉这么一大片发行区,我会失去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的市场。德朗文是理查德·尼克松总统的密友,如果尼克松没有被迫辞职,德郎文有可能成了邮政总局的局长。德朗文很在乎他的公众形象,认为我对他小心翼翼地树立起来的形象是个威胁。他对我在《风尘女郎》杂志里刊登的一篇专访文章非常生气。凭心而论,事情是有些过火,可原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搞点恶作剧而已。他没有幽默感,没有读完全篇文章,还认为我是某种阴阳怪气的人。我们坐下来谈话时,他对我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极大的厌恶——“哪有人会说出你这种话呢?”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开场白。我得说服他改变自己的想法,因而不遗余力地安抚他。我采取了低姿态。我对他说,我在这行是新手,犯了个严重错误,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的样子就像是个受惩戒的孩子,我告诉他说,如果他不发行《风尘女郎》,这本杂志就会垮台,我也只好卷铺盖走人了,退出这个行业了。他比罗杰·谢拉难对付多了,可德朗文也有家长风范,喜欢知错就改的人。他终于松了口,最后动了恻隐之心。我认为他靠《风尘女郎》正在赚很多钱,不忍因为些许原则问题扔弃它。最终,他还是个讲求实际的人。

我忙得屁颠屁颠的,说服了其他一些批发商和分销商接受《风尘女郎》。一般来说,他们才不管卖的是些什么杂志哩,可是对《风尘女郎》,他们却拿起了放大镜,鸡蛋里面挑骨头,总想找点什么会受查禁甚至查封的理由。但总有一些对赚钱更有兴趣的人,他们不太关心他们的公共道德感会延伸到什么程度。大部分批发商绝不关心他们销售的东西是什么名字,他们只是把《风尘女郎》摆出来,看它销得怎么样,而它却销得不错,有好几期都脱销了。尽管批发杂志分销网规模很大,但里面也是宗派林立,而且极易受传闻影响。有人放出风来,说有一种新出版物很热销,很多人也就想搭上顺风车,分享这份成功。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大笔的钱更快地彻底改变一个人的道德观。

《风尘女郎》的成功随着1975年8月份的那一期出台而变得确凿无疑了。我本来已经在大把大把地赚钱了,可这期出台使我成了百万富翁。1975年春天,有位意大利摄影记者带着一大叠耸人听闻的照片找上门来,这些照片是前总统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令人惊骇的裸照。这位摄影师在希腊蝎岛外的一条小船上蹲了好几天,观察杰奎琳和她的船王丈夫的私人住宅。这位摄影师的耐心获得了丰厚回报,他使用大型电镜捕捉到了一系列照片,可以清晰地看到杰奎琳的万般风情。她只在手上拿着条毛巾,穿着皇帝的新衣出入房间,一身日光浴留下的亮肤。这位摄影师共抢拍了48张全彩照片,全都是正面和后部的裸照,充分留下想象的空间。这些照片已经在意大利的杂志中登过,纽约的许多报纸也出过一些模糊的复制品。可是,因为一些实际的原因,美国还没有人听说或者看到这些照片。有人把这些照片提供给《花花公子》,但被拒绝了。肯尼迪的名声太大了,这两家出版物可能担心政治气候太差了(泰德·肯尼迪是总统侯选人),或者担心主流广告商会反对。他们的损失就是我的利润。他们肯定知道,任何出版该杂志的人都会。

我很快商谈出了一个价格。我处于有利位置,因为《花花公子》曾拒绝了他。我花1.8万美元卖下来了——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好的投资。我的律师认为,印刷这些照片没有任何风险,因为杰奎琳·奥纳西斯是个出头露面的人物(现在是实际上的风云人物),不会为此招惹是非的事情而对簿公堂。我挑选了最好的5幅图片,把其中4幅做成全开版,还附有简单传记文章。这些图片是1971年拍的,当时她已经41岁了,可仍然丰韵犹存,身材雅致。我期望销量会大增,因此额外加印了25万份。

杰奎琳·奥纳西斯版从报架上腾飞起来,几天之内销了100万册。国内大报和杂志无不撰文评论《风尘女郎》。《时代》及《生活周刊》吹响了宣告这些耸人听闻图片的号角。《察洛特观察家》登载了一篇文章,说“《风尘女郎》是一家全国性的男士周刊,如果看到头发灰白、长得像祖母样的妇女们也在购买其第8期杂志,千万不要感到奇怪。这期里面登有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的5幅彩色裸照。各地书店反映,自从最新的一期星期一爆销后,这份杂志一直就很畅销——不管是何种性别何种年龄层次的人。”的确,它真的跨越了各种界限。零售商们报告说,60%的读者是妇女。如其中一人说的“我们这里还有小个子老太婆买这份杂志。她们也想看看杰奎琳。”在哥伦布,当地一家电视台,WBNS,采访了一位在街边卖报的妇女。“《风尘女郎》杂志卖得怎么样?”记者问。“像烙饼一样!”这位妇女答道。“有大人物买吗,比如罗德斯州长?”记者随便问问,并没有准备得到明确答复。“你瞧,实际上……”几分钟之前,另一位电视记者带着摄影人员,已经拍摄到州长在一家旅馆礼品店里买这本杂志的镜头。

俄亥俄州的州长詹姆斯·罗德斯的确买了一本,他很懊恼,并解释说,他的确是为他本人自己买的,但出于“学术研究”的目的。罗德斯确曾写过一本有关玛丽·托德·林肯的书,而且正在写有关拉雪儿·杰克逊的书。写第一夫人们是他的专长。他认为,也许他会弄一本有关杰奎琳·奥纳西斯的书。他说,我可以肯定这些图片的确会对他的研究大有帮助,我还在四处寻找这本书。

杰奎琳。奥纳西斯这一期取得的巨大成功,为《风尘女郎》带来了未曾预料到的新麻烦——要维持住这种爆炸式的效果,而全国只有很少几个厂家能够印这么大的量,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问题。因为需要寻找最好的价格和最好的条款,1975年9月我与戴依登市印刷厂签订了一份很合算的临时协议。我没有意识到,我就要引发一场“道德对求生需要”的大争议了。我与戴依登印刷厂协商《风尘女郎》的印刷事宜时,它印刷的还只是些主流杂志,其中有《新闻周刊》、《妇女家庭日报》、《红皮书》和《读者文摘》。当戴依登印刷厂已同意印刷《风尘女郎》的消息传出来时,整个地狱都爆开了。几天之内,“南方浸礼会戴依登大教区协会”(一种牧师团体)就给戴依登印刷厂厂长寄来了极为愤慨的信件,谴责他们印刷该杂志的决定,问他们怎么能如此低贱,竟至强迫其教友——其中许多人在戴依登印刷厂的办事机构里工作——在其道德理念与求生需要之间作一个选择呢?

最后,美元击败了保守的浸礼会理念。南方浸礼会会友保尔·山德斯为戴依登印刷厂工作了30多年,他说:“说到底,这是个经济问题。有人在那里唠唠叨叨的,这真叫人心烦,也不看看满街没工作的人。这会带来工作机会嘛。我知道这不方便给小孩看,可空肚子好,还是饱肚子好?”《戴依登日报》仔细考虑之后,转弯抹角地认可了《风尘女郎》。它说:“不管怎么说,这种道德上的愤慨毕竟是美元和美分的问题。”记者还说,戴依登一直在出版的老式“G级”杂志发行量正在大幅萎缩,在一年之内,《妇女家庭日报》销量锐减100万。我带着欢快的心情静观事态发展,尤其是我听说有些很好的浸信会教友在从印刷厂朝外偷中央开裆的照片。而其他一些人只是坐山观虎斗而已。

与戴依登印刷厂的合同协商完毕两个月后,有关杰奎琳·奥纳西斯的这一期仍然广受公众注目,《风尘女郎》已成国际新闻。我被大量请求所包围,全球各地的出版物都要求采访我本人,哪怕一向很保守的《华尔街日报》电注意到了我的成功,并派遣记者弗里德里克·克莱因来到哥伦布市做专题。在1975年12月份的一篇文章里,克莱因试图解释清楚《风尘女郎》广受欢迎的原因,他说,之所以远远超过了饮誉甚久的一些杂志,如《绅士》等,是因为下面这样一个公式:

只需要8年的正规教育,在这一行当里也不需要什么背景;把你的女朋友和兄弟派到关键的岗位上,他们也不需要什么经验;基地设在哥伦布,而这地方根本就没有杂志所需的一些职业服务条件;把目标定在蓝领工人阶层,每期1.75美元,12月份和元月份每期2.25美元,这个价格挖得比较老;女人的照片都极具“性显露”特点;卡通漫画和以前只能暗中流传的一些故事这里应有尽有,使一些潜在的广告商转头就跑——你所得到的就是《风尘女郎》,它不仅是增长最快的男士杂志,而且在任何种类的杂志中也是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

克莱因是对的:我的确开价较高,也赶走了广告商,也极具性显露特点。他所不了解的是,所有这些因素都是有意而为的策略的各个部分。哪怕《花花公子》,他们与很多广告商也有麻烦,尽管他们的内容与《风尘女郎》比较起来要缓和得多。我知道必须更为显露些,只有这样才能服务于我所瞄准的市场。我所相信的,后来也为市场所检验的是,人们会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多付几个钱。如果更显露一些是缺少广告商的代价,那就背负这个代价。我知道我可以要价高一点,以弥补支出的费用。这样的话,我会使读者高兴,而且让自己脱离广告市场形成的查禁。没有广告商,我就没有必要作出妥协。与其迎合少数大广告商的小市场,我还不如专注于我认为是自己的真正市场的东西:这就是每月购买《风尘女郎》的广大读者群。我是个真正的平等主义者——让读者用他们的美元投票决定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他们投出的票数很多。

到1975年的12月31日,我上床休息的时候知道自己已经创下了奇迹。我打破了书上的一切教条而取得了成功,在一个谁也不知道已经存在着的市场上,我把《风尘女郎》推向了成功。我瞄准的是美国的“燃料仓”——喜欢喝啤酒、威士忌,喜欢直接了当的性生活和笑活的男人们——而且打中了靶心。我这山区人的直觉让我过关斩将,一路顺风。一些人说我没有城府,他们没有看到,我从不搞什么自欺欺人的东西。我当然也擅长设一些小骗局——时不时来一点——但是,在对待读者这个问题上,我可从来不准备揪着自己的头发飞离地面。证据就在我的床头柜上——一张来自卡比托分销公司的120万元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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