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会议礼堂,欢歌笑语,掌声阵阵,正在召开全市政法系统严打表彰大会。新调任的市委书记主持大会,市委常委、从异地交流来的政法委书记在宣读受表彰者的名单,在宣读到公安分局三名英模老马、老孙、老杨时全场掌声雷动。记者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领奖台,都想一睹英模的尊容。可匆忙走上台的是三名年轻的女民警,她们是代领奖。掌声稀落了,台下议论声四起,甚至有了嘘声。市委书记眼光盯向了市公安局长,市政法委书记眼光盯向了市公安局政委。大家都在无声地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分局局长、政委明知是怎么一回事,但又无法在会场上说明。市委书记在做最后的总结发言。市公安局局长、政委如坐针毡,分局局长、政委思绪万千,书记的讲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会后政法委派人来调查三位英模不到会的原因。
本该在主席台领奖的三位英模,为何开会不到场。此刻被称为公安分局“英模”、“三剑”客之一的老孙正在办公室内左手握笔认真地填写着法律文书。老孙四十不到,说起大名,公安系统很多人不知晓,但说起左手写字的“一把手”,无人不知。他的绰号来源于大家对他的尊称。十年前,从公安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公安队伍,边干边学取得了法学研究生文凭,是公安分局唯一一名法律顾问,局长的喉舌。一把手又是一名本市年轻的书法协会成员,是个多才多艺,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天一把手下班途中在市内繁华中心看到头染黄毛、纹身的两个醉酒男青年驾驶一辆越野摩托车呼啸着冲向一对手挽手的双胞胎女孩。路人惊呆了,女孩母亲一声尖叫却迈不动步子。千钧一发,一把手冲了过去,推开了小女孩,右手臂被压得粉碎。躺在医院的一把手得知右手功能丧失,要截肢,坚决不答应。出院后,五指弯曲,失去了功能。时间久了,大家都称只有一只左手的老孙为“一把手”。一把手开始左手练字,苦练10年,写得一手好楷体。一把手在办公室干起了文书工作。严打战役以来,他放弃了所有休息时间,不分昼夜,一人干起了几个人的工作,差点牺牲在岗位上。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推举他当“英模”。当了“英模”的一把手一夜无眠,对妻子说我不能上台领奖,表彰大会在主席台上要向大家敬礼,要同领导握手,电视要报道,我不能左手敬礼,不能违反人民警察法的规定,不能给与会者不好的影响。第二天表彰会,一把手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埋头工作。
“独眼龙”老马四十开外,具有鹰一样的眼睛,凤城人民不会忘记几年前发生在中学门口的一件事:两伙流氓械斗,正在值班的治安大队长老马,带领干警风驰电掣般赶到现场。老马眼尖,看到一歹徒掏出一把自治火药枪,瞄准了对方。对方身后是一群刚放学的学生,老马猛吼一声扑了上去。枪响了,数十粒钢珠打向了天空,打瞎了老马的左眼。歹徒被制服了,此后老马戴起了盖半个脸的黑墨镜,成了“独眼龙”。只剩下一只眼的老马,看罪犯更准。严打战役开始后,“独眼龙”亲手抓获的涉黄、涉毒、涉赌的犯罪嫌疑人全局首屈一指。得知第二天要让自己上台领奖,老马头摇得像拨浪鼓。他郑重地对分局局长、政委讲:公安机关是一个准军事化的单位,着警服就如同和平年代像军人一样穿军衣,内务条例不允许的,我一只眼有残疾人不要让与会者说咱警察队伍无人。领导说不过“独眼龙”,只好决定让科室女民警代领奖。
那老杨为何又玩失踪呢?老杨从警校毕业后,一直在刑警大队工作,是个神秘的老干探。他中等个,外貌极普通,是个走在人群里难让人发现的人,是个做卧底的材料。干刑警20年来,大家极少见到他穿警服,有时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见不到他,往往一起大要案破获后,他就出现了,大家都称他为“福将”。三年前,老杨卧底查获一起特大贩毒案,在抓获大毒枭时,被硫酸烧伤了面部,成了大花脸。知道他的犯罪分子称他为“杨花脸”,老杨自此后再未穿心爱的警服。他告诉局长:我一个面目残疾的人,身穿警服会毁了警察威武英俊的形象。刑警队多了一个便衣,一个会易容,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侦探,也多了一个威慑犯罪分子的克星。表彰会后的第二天,市委书记、政法委书记专题听了公安局长对三位“英模”不到会的“检讨”,两位书记流泪了。当天下午他们专程带领宣传部门领导、记者一块去看望、慰问“一把手”、“独眼龙”、“杨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