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远远,就见着一片霞色围着什么。
明红、浅粉、缃黄、淡紫……霞光明媚,云色缭乱。
走进了,才瞧出那不是霞色,轻袍缓带,油光水滑,原是一群光鲜的“麻雀”。他们披红戴绿,叽叽喳喳,有一个笼统的称呼——公卿家的公子小姐。
男男女女围着一个身量挺秀的锦衣少女,说着些什么。
这就是谜试的魁元?
刘盈暗暗留意。
只见中间的锦衣少女青丝如瀑,笑靥如花,流转的眼波比秋水盈动,当真是凝脂鲜荔,顾盼神飞。大伙儿簇拥着她,可她含羞带怯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另一处。
刘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看见花树旁侧立一个沉默的黑衣少年。
他笔直的背脊,线条流利如画,可即便是一个侧面,也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戾气息。
云霞团簇,芙蓉花盛,也近不了他的身。
那是孤鸿掠空,惊破九重云霄的寂冷。
如封尘的宝剑,吹开一角的尘埃,折射出锋锐的噬人的寒光。
在他周身,人不近、花不亲,独立一隅,比天心月华还要沉静从容。
刘盈心口一热,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名字。
不待仔细看清,众人已经上前和宁王行了礼。
错身的空儿,公卿云聚,挤得刘盈只得缩在宁王身后做乌龟。
青衣小厮在旁边,小声向宁王解释:“魁元是容相爷家的千金。”
话中的容千金——那位顾盼神飞的锦衣少女,耳朵忒尖,当即嘴角扬起粲然的笑容,行礼脆声道:“笑笑见过王爷。”
“魁元免礼。”
“王爷过奖了,笑笑不敢自称魁元……”
话音未落,就被一位身着石青色衣袍的俊俏公子截了句儿,“容小姐这么说,在下无地自容,小姐学富文史,何必自谦。”
又一人接语:“您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
不愧是游历花丛中的公子们,拍马屁都能这么温软柔和,满脸的真诚纯良。
刘盈在后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得不说,这个容相爷家的笑笑小姐,的确漂亮。红唇勾出一抹笑花,眼波流转间,风情旖旎,就连身为女子的刘盈,都不由神魂颠倒。
这样的美人,很容易得到男子的好感。
纵是脾气古怪的宁王,态度也温软下来。
他唇角翘起一分笑,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和声道:“本王设芙蓉宴,曾许下承诺,谜试的魁元可得到本王一个,魁元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容笑笑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宁王海口,“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本王做不到的。”
容小姐刚要脱口的话语,在听到这一句,忽然一咽。
也不知她想到什么,清美的脸上添了一分胭脂似的薄媚,神色间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那双亮闪闪的美眸如最美的宝石,一瞬间似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清声道:“笑笑想请王爷帮忙主婚。”
“主婚?”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
一树繁花下,沉默疏离的冷郁少年眉心微不可查地一皱。
容笑笑一鼓作气,大声道破心尖藏匿的一份少女情怀,“您说,这世上只有笑笑想不到的,没有您做不到的。笑笑别无他求,只求您为笑笑和他主婚!”
细致柔软的手指,指向的那个“他”,竟是树下那位几乎被忽略的沉默少年。
声音清亮而坚定。
少女怀春的心思如款款绽放的芙蓉花,娇羞地吐出柔软细致的花瓣,微微颤着期盼、羞涩、喜悦与激动,柔韧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心意。
其实,她原本应该说出的愿望,应该是要走宁王身边的绿衣丫鬟。
可听到宁王的允诺,她鬼使神差地忘记了一切。